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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于针孔中窥见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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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身上还依旧穿着上午他来打劫时的那身黑衣服,衣服上的黑色兜帽也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他的头上,配合着这趴在地上的动作,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黑色的乌龟一样。
    “如果要谈话的话,这里大概还不是最合适的地方吧?”昙光夜四下看了看,然后用手指向了一处更加幽暗的地方,“不如到更里面的地方去吧,我看维特似乎有些紧张。”
    但这时,少年却意外地主动开了口。
    “你,你们为什么知道我叫维特?”他的身体依旧趴在地上,但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那种紧张了。
    听到这话,昙光夜方才想起他们还没有对这个少年说明过来意。
    怪不得他会如此紧张。
    看样子,少年维特大概是把季寒叶这一行人当做来追责他透露出绿色药丸情报的人了。
    也就是说,是敌人。
    “好吧,这一点是我们的失误。”昙光夜叹了口气,“对不起维特,之前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是受了你母亲的托付,前来寻找你的。”
    “哎……?妈妈?”听到了‘母亲’这两个字,少年维特顿时翻了个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用那双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昙光夜,急切而又带着狐疑的语气说道,“我妈妈派你们来找我?但你们不是……?”
    是的。
    昙光夜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的确是个巧合。
    因为他们明明在上午才爆发过一场冲突,却在下午又变成了这样的关系,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会心生疑惑的。
    但也许是少年已经在地狱般的环境中呆惯了,又或许是季寒叶对他的态度让他感到安心,所以他并没有抱持那种怀疑的态度太久,而是很快就点了点头,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道,“我跟你们走,带我回家吧。”
    昙光夜清晰地看见,在那少年的蓝色眼眸中燃烧起了一团火焰。
    那大概是求生的热量吧。
    然而,那团火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迅速地熄灭了。
    “不……不行。”
    少年刚才那充满希望的声音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而他眼中的热情也立刻被自己封冻了起来。
    这时,昙光夜方才想起上午季寒叶和那少年之间所发生过的一段对话。
    “拿上你的枪回家去吧,别再吸毒了。”季寒叶说道。
    “可是我……我没有家。”少年的声音低落。
    没错,他的确这么说过。
    他说他没有家。
    但事实上,他是有的。
    他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小孩,也不是什么从家里叛逃而出的逆子。
    当他的母亲来到事务所提出委托的时候,她的眼神很明显是爱着她的孩子的。
    而当他听见自己的母亲在寻找他的时候,那团燃烧在眼中的火焰也必然是无法伪造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声称自己没有家。
    那团火焰也瞬间就被自己冰封了起来。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回家,让他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东西?
    我想答案应该很简单吧。
    “你口中那所谓的‘老大’,很可怕吗?”昙光夜的身体移动到了少年的正前方,并直视着他的双目,问道。
    他明白,让这个少年不得不留在这里的,除了那些人口中所说的老大以外,大概就没有别人了。
    然而,当维特听见‘老大’这两个字的时候,那本来坐起来的身体就瞬间又蜷缩了回去,不仅把自己的脸深深地藏在了兜帽之后,肢体同时也瑟瑟发抖了起来。
    他的嘴唇乌青,身体打着冷颤,甚至连本来能够好好说出的话语,也变得卡在了喉咙里,蹦不出半个字来。
    “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啊。”季寒叶蹲下身来,观察了一番少年的情况后说道,“这恐怕已经是ptsd了吧。”
    (注: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而且……”季寒叶皱了皱眉,这大概是整张脸上只剩眼睛的他所唯一能够做出的表情。
    “喂,少年,把你袖子挽起来一下,可以吗?”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
    然而维特此刻已经连一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能够应答季寒叶的,只有喉咙深处那宛如咳痰一样的咕噜声。
    “没办法回应……这样啊,那就对不起了。”季寒叶摇了摇头,然后直接伸出手去,挽起了少年衣服的袖子。
    ……
    当少年那惨白且针孔密布的手臂裸露被季寒叶裸露在三人面前的时候,他们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季寒叶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因为他经历过太多了。
    而其他三人做出这样的反应,则是因为这令他们想起了他们的过去。
    当他们还在灰园中作为小白鼠而生活着的时候,他们也遭受过种种非人的待遇。
    但他们和少年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
    因为他们所遭受的待遇,是作为小白鼠,作为学者们的实验对象而承受的。
    可少年不是。
    少年的身上所经历的伤痛,仅仅只是他人为了满足愉悦而留下的痕迹罢了。
    这样的事情,不仅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还令人呕哕。
    “明明还是根本没有过任何经验的孩子,就直接上注射器注射吗……”
    季寒叶注视着少年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眼眶中的机械义眼纹丝不动。
    对于老相识的薄红槿来说,季寒叶在说话时义眼纹丝不动的情况,甚至比动的飞快的情况还要少见的多。
    而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即使是她也不敢瞎猜。
    但至少她明白一点。
    那就是季寒叶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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