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杀我门人弟子众多，今日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厉天邪似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今日要失去一位能谈武论道的同行者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这曲无名走下山去，区别就是死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罢了。
    其实交锋现在就已经开始了，两个实力相等之人比试，心态、状态等等缺一不可。
    若面前这曲无名此刻心态稍有破绽，那他厉天邪的胜机将大大提升。
    可惜......他对面前之人的实力一无所知。
    “呵。”张落羽冷笑一声不答。
    他是来装逼的，又不是来郊游的，说的太多影响逼格。
    虽然对他来说没区别。
    “其实你不该来的。”厉天邪叹息，“最起码不该今天来。”
    对手难寻，他对两人间的比武抱着敬畏之心，无论孰胜孰败，他都希望未来能在“彼岸境”看到对方的身影。
    这样他此生往后才不会寂寞。
    但此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论胜败，面前之人都不能活着离开了。
    “我赶时间。”吴穷懒得搭理他，一个弱鸡还给自己加这么多戏，学古龙大师也不是这么个学法，“是我单挑你们一群还是你们一群单挑我一个？”
    厉天邪语气诚恳：“抱歉，你一路上山气势越攀越高，本座现在没把握胜你。所以我会先让几位‘洞虚境’联手打磨你的锐气，其余‘道法自然境’高手亦会同时掠阵找机会偷袭，只要这样我才有把握战胜你，毕竟我求得是突破，而不是好勇斗狠的无意义对决。”
    吴穷点点头，这人以多欺少还说的明明白白，人还不错。
    不过无论自己理不理解他都打算这么做，人品垃.圾。
    这下好坏五五开。
    不过这样也不错，省了自己不少事。
    他表示理解：“可以理解，不过在下不会留手，希望门主之后不会后悔。”
    厉天邪笑了笑，飘然而退：“请。”
    二十四位护法中十八位“道法自然境”站了出来，其余十二尊者，八大宗门宗主皆起身缓缓走近，将吴穷环绕在内。
    还有一人，魔门八宗第八宗，只有先天境界的盛夜云同样走了进来。
    只不过......她面对的并非是吴穷。
    吴穷看着她及腰的柔顺青丝，轻叹：“小云，回去。”
    盛夜云不言、不语。
    吴穷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声音温柔：“乖，听话。”
    盛夜云摇摇头，注视着远处的厉天邪，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厉天邪同样注视着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回来。”
    那道红衣身影依然静静站在那里，站在那个青年身前，语气坚定：“我要他好好活着。”
    一如当年。
    厉天邪有些恍惚，他声音忽的柔和下来：“我已经失去了你娘，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盛夜云定定看着他，半晌，摇摇头：“他活着，我便留下。他若去了......我陪他一起。”
    风起，云聚，雨落。
    厉天邪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想好了。”
    盛夜云不言，只是运起了体内的真元。
    她已经给出了答案，绝不会再说第三次。
    厉天邪闭上了双眼：“好，既然如此......”
    “她想好了。”吴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
    厉天邪睁开眼，只见那人一只手搭在盛夜云消瘦的肩上，禁锢了她的功力和身体。
    吴穷轻轻一推面前娇小的人儿：“我和她不熟，门主还是带走好好管教的好。”
    厉天邪定定看了吴穷半晌，一挥手，一位先天境界的女子走入圈中拉走了盛夜云。
    她踉踉跄跄的被拉走，耳边响起一句话：
    “对不起。”
    血色的眸子一热，泪水模糊了视线。
    可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
    到了圈外，她停下脚步。
    那高手回头，只见她眸中满是倔强。
    叹了口气，她站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盛夜云回身，怔怔地注视着圈中那道青衫白袍的身影，就连嘴唇被咬破了也没有在意。
    她在心中问自己，若他真的不在了，自己会怎么办。
    须臾之间，她已有了答案。
    若他真的不在了......
    她会随他而去。
    吴穷收回视线，缓缓低头：“诸位，请。”
    他温柔轻抚手中胭脂色长剑：“若诸位不先出手，就没机会了。”
    一声叹息，周遭高手尽数出手！
    风停，云散，雨住。
    不！雨并未停！
    只是众多高手同时出手，此处天地元气密集，竟使得数百米范围内形成一个类似真空地带的环境！
    而在其中是被压缩了无数倍的天地元气！
    若爆发开来，方圆数十里范围内将寸草不生！一切先天境界以下的生灵将全数灰飞烟灭！
    然而，他们针对的对象确是一个人。
    若换作其他人，哪怕是厉天邪面对此招亦无能为力，只得闭目等死。
    可惜，面对此招的是吴穷。
    诸多顶尖高手只听闻一声叹息：
    “剑之三·往生。”
    超过二十位“道法自然境”，乃至于数位“洞虚境”同时联手全力击出的一招。
    便如气泡般破裂消散于无形。
    不！也许不是消散！而是这极其庞大的天地元气全数化作了“剑之三”的养料！化作无数剑芒从天而降！
    某位“道法自然境”尊者脖颈一凉，他轻轻一抹，只见手心之中满是刺目的红色。
    他缓缓抬头，眼中倒映出从天而降的“雨丝”。
    他咧开嘴，喃喃出声：“好美的雨......”
    如暴雨般的剑芒淹没了大地。
    雨继续落，渐渐在地上凝出小小溪流。
    血色小溪顺着山体渐渐流落。
    这大雨似要清洗大地。
    可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哪怕是被反复冲刷的石面，上面深深印进去的红色却依旧冲刷不掉。
    残肢断臂之中，数道身影缓缓爬起，他们脸上露出狂喜，似在庆祝自己逃离了地狱。
    然而，那道恍若地狱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剑之四·寂灭。”
    世间万物失去色彩，他们眼前漆黑一片。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恍若千年、万年。
    只是，雨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