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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书 作者:南南落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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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了两道垄出来,三五块也就都埋进去了。期间扶霖帮着浇了浇水,好歹没浇得过了头,叫那几块根茎漂浮起来。我又拿起锄头埋土时,他便在一旁看着,一时说这头冒出根须了,一时又说那头土未填平。我竟也耐着性子由他说,又将他吹毛求疵所说的地方拾掇妥当,由此可见,本仙君脾性多么雍容。

    比起我前几日倒腾这院子,此时栽下去倒省事许多。

    我拄着那一把锄头,心里有点迫不及待,想快些瞧见那竹子长出来的模样。

    扶霖立在我身旁,眼睛也瞧着那湿润松软的泥土。突然道:“再过几日,父帝将回来了。”

    我歪头瞧他,觉着还该有下文,便没接话。

    “母后的生辰也将到了,”他停了一停,补了一句。转头看我时,已漾开笑,眼睛里又映了天幕上头亮闪闪的星子。

    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移开眼睛,又拿锄头捋了把泥土,心想道。

    ☆、一季风归云(一)

    收拾了那几根竹茎,我整了整衣服,又洗了把手,邀扶霖到正厅里头小坐。

    方坐下不久,他问我道:“你这厢可有酒么?”

    我乍闻这一问,愣了一愣,道:“未曾添置过,也忘了瞧瞧这思齐宫里头是否藏有酒酿。”

    今日当不是什么节日罢,怎的突而起了要喝酒的念头。我起身去沏茶,茶烟袅袅入了眼,浅碧色的茶汤映在白瓷的杯子内壁里,晶莹如琥珀。我又想道,难不成是冥帝归来叫他有些发愁么,但那是他爹,能有何愁。

    我一手按着碧玉壶,往杯子里倾倒茶水。听他说话,声音已在我身后了:“来你这里,一杯水酒都讨不上,还得喝这苦涩东西。”

    本仙君亲自给你沏茶倒水,还这般计较,当真不识趣。

    我一手执了茶水七分满的杯子,转身递过去,一手揽了衣袖,客气道:“委屈殿下了。这苦涩东西,我却头一次泡。指不定泡不好,便更苦了些。”

    扶霖伸手持了那杯子,又未立即拿过去。垂眼看着那茶汤,又抬起眼梢看我,突兀地笑一声,道:“方才说的不算数,既是司簿亲手特意为我泡的,那定是不会苦的。便是有苦味,也化开了。”

    我仔细地瞧了瞧他此时的神情,登时有些不忿。若是在人间,此话像极了登徒子调戏良家少女所说。本仙君听得此话,没了初时的惊讶,只觉无趣。

    “殿下且莫要再打趣我了。我天劫未至,仙性不稳,一时走了偏路子,倒是不好了。”他未接过去,我只一递,旁的再不管了。若是未拿稳,也怨不得我。

    我松了手,扶霖倒是拿稳了。他长眉挑了挑,嘴角又浮现出笑意来,转身落了座,道:“司簿原来因这几句话,还会走了偏路子么,我倒是有些期待。”

    我将碧玉壶搁好,一手也拿了杯茶水,放在座旁的矮几上,正色道:“可不是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殿下如此说,万一……”

    扶霖眼睛定定地瞧着我,身子探过来,似是好奇。

    我才发觉这矮几太窄了些,他这一欺身,我两个便挨得极近了。那张脸线条柔得如春日里飘然的飞花,氤氲着笑意的眼睛眼睫晕染。再吸一口气时,我恍觉自己不知何时摒了气息,实在荒唐,本仙君难不成真的仙性不稳了么。

    “万一怎么?”他未挪开,只瞧着我道。

    我拿起我两个中间摆的那茶杯子,啜饮半口,迎着那双眼睛,道:“万一以后天君忽发觉我还有能将茶水泡甘的本事,叫我再去顶了那茶仙贡眉的位子,倒叫贡眉去做什么去。”

    扶霖退开身子来,笑出声,道:“往后司簿便莫再泡茶,只沏与我一个喝。旁的谁也不知晓你有这本事,便无这偏路子一说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仙君早知晓,邪不胜正这几个字只能往纸上写写充数。此时此刻,本仙君着实词穷,想不出甚么好说。也只得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由他去了。

    默了片刻,扶霖似是确然不爱喝茶,只饮了一口就又搁在了案几上。他这一默,我觉着当要说些严肃的话来才是,是将与提一提那幽冥血海的事了,还是与他爹有何隔阂心结?

    扶霖果一瞬便开了口,又瞧着我,道:“先前未曾注意,司簿缘何至了冥界来着?”

    一口茶汤堵在嗓子里,脑子里现出摇倾那控诉的脸。我缓了一缓,方将它咽了下去,未呛出咳嗽来。

    “此事说来话长……”我沉吟一会儿,觉着还是长话短说为好,且源头说起来实在一言难尽。思索会话语,我与他道:“天君觉着我心气浮躁,当入尘世历练一遭。历练时么,出了点岔子,回来又闻这头缺个司簿,这才至了冥界。”

    “出了什么岔子?”扶霖这模样当是对自己所干预的毫不知情,还这么问我。

    我后来想想,虽说那时在尘世,朔令帝后是我师父,然那时她也是个凡人,当不会对我命数有何影响。这一个岔子,只能出在我坠下城墙后见得的那个身影上头。我半死不活之际瞧见了凡人不该瞧见的神仙,他来取走了那一杆笔,这才叫我那命格生了偏差。

    如此一想,倒也冥冥中生了因果机缘。

    我一想,也不免失笑,道:“你当是不记得了。我那时做了人间一个少史,于十丈城墙落下,将死之际瞧见了你。想来当是这一瞧,叫那少史小命早夭了。”

    我带着几分有趣地瞧扶霖,他听完此话,竟出奇没开口揶揄我,脸上笑意反而收拢了。扶霖低了会儿头,未说什么。

    一言不发的,不大合他脾性,莫不是在想那时的情景。

    “你确是瞧着我了么,”他再瞧我时,脸上已挂了浅笑,只未到眼睛里。

    我又想了一遭那时躺地上见着的那个身影,道:“虽说只瞧见个背影,那一个玉佩我当不会瞧错罢,后头你不是曾说,你去了人界么。你身上佩的这一个,我还是记得有些清的。”

    扶霖低头拨了下此时仍缀着的玉佩,鲜红流苏依然显眼。他将那玉玦在手指间把玩几下,方放下,笑着与我道:“原来如此。”

    这一偏差对我来说,未免不是幸事。否则本仙君在人间过个禁脔的命数,往后可没脸面见别的神仙了。也亏得他未问我原本的命格是哪样的。

    “干预了命数,则生瓜葛。若是那时未偏了你这命数,倒是好了。但若未偏命数,你此时约莫当在天界。真是叫我无奈了。”扶霖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感叹些什么。

    这意思莫不是担心,会因此生出些什么枝节牵连。我又不好直接便说,于是道:“也不妨事。若非这一偏差,我那少史的命数,可当真坎坷得很哪。”

    扶霖犹未立时接话,稍过片刻,才道:“人间那一个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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