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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我为大唐立过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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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灿烂烁然,看似沉重的令签落下,秤盘不降反升。
    罗公远微微眯起眼睛。
    下一个。
    “临阵斩酋,斫敌护国。”
    轮船劈开薄雾与波浪,鲜红流淌甲板,洇湿了绿色的军衣。
    “匡正弘威,杀贼戮寇。”
    张狂的太刀锋芒撕裂了雨幕,隼人那张病态惨白的脸庞在血光中破碎。
    ……
    “轻蔑朝吏,胁夺官簿。”
    白签。
    小太刀抵着蠕动的喉管,不良人瑟瑟发抖。他叫什么来着?哦,自己好像没问。
    神将又抓探了片刻,也不知是否错觉,陈酒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剐蹭胸腔,让人心理和生理上都不太舒坦。
    陈酒脸上不卑不亢,心神却稍稍紧绷。
    令签抓取看样子是随机的,没有什么时间轻重的次序。想一想自己做过的事情,别的倒没什么,唯独夜闯安禄山府邸这一项……
    神将缩回手臂,掌中空空。
    咦?
    没了?
    稍一转念头,陈酒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糟老头子可算靠谱了一回。
    五枚金令签,两枚白令签,秤盘高高抬升,看上去似乎都快要拉直秤绳。
    “罗仙师,”
    陈酒收敛思绪,指了指秤盘,“您掂量着,小子是该赏还是该罚啊?”
    “你是军籍?”
    罗公远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没当过兵,就不能保家卫国了么?”
    陈酒嘴角含着一抹笑,
    “好教仙师知晓,绿林刀马客,市井屠狗辈,虽然不入羽衣卿相的法眼,却也是有人为大唐流过血立过功的。”
    “或许吧。”
    罗公远不置可否,
    “病朽枯树,偶有翠叶,证明不了什么。但你的功绩,的确当赏。陈酒,听赏……”
    “赏就算了。”
    陈酒突然开口,“我曾听一位姓顾的先生讲过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护国本是分内之事,如若借功邀宠,要官要爵,那不是就成了趁难窃钩的小人了么?”
    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堂内本就安静,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空气凝滞。
    落针可闻。
    “刀兄这嘴,也是柄刀啊……”
    赌徒搓了搓牙花子,直勾勾望向陈酒,瞳光微闪。
    “……”
    罗公远眼眸深邃,“不要官,不要赏,那你参选灯会,到底想要什么?”
    “为圣人贺,为大唐贺,为盛世贺,仅此而已。”
    陈酒一脸正经,义正言辞。
    “既然如此,赏赐便作罢。”罗公远颔首,“你可以下去了。”
    陈酒拱了拱手,退回人群。
    众人如潮水般默默分开,离陈酒站得远远的,隔阂之意明显。只有赌徒犹豫了一会儿,脚步没挪,但也不再和陈酒攀谈讲话。
    又是数轮称量,揪出四五个越了刻度的。
    剩下二十出头,人人得到一块圆木小牌,正面刻着姓名,背面雕着花形,瓣数各不相同,雕工精致得连花脉纹理都一清二楚。
    陈酒的是八叶花,侧目一瞥,赌徒雕了七叶。
    “上元日,辰时,持此牌入花萼相辉楼,圣人将亲自擢选尔等的甲第排名。”
    罗公远一挥袖袍。
    下一刻,
    众异人已经站在紧闭的朱红宫门之外,回过头往上一望,“兴庆宫”三个鎏金大字赫然在目,高大的墙影似乎压得人喘不上气。
    陈酒看了眼凤图刀。
    没了敕令的镇压,血红纹络当即恢复活性,蜿蜒如小蛇。
    肩头上,小白蛙收敛四肢,透明的薄膜从下眼脸内侧翻盖起来,睡着了。
    “刀兄。”
    这时候,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陈酒一扭头,正对上赌徒的满脸笑容。
    “时辰尚早,若是有空闲,不如我带你去西市赌上两盅?”
    ……
    “陛下,安大人求见。”
    “宣。”
    李隆基盯着眼前的水帘,随口应了一声。
    哗啦作响的水帘中,映出金碧辉煌的大堂,神将探手抓摄,各色令签落入秤盘。
    咚,咚,咚,
    肥壮如山的身影几乎堵住了门口的阳光。
    安禄山挪动着沉重脚步,停在阶下,推山倒跪柱般双膝一跪,轰然作响。
    却不是拜皇帝,而是先拜向了一旁的杨贵妃。
    “多少年了,你还是死守着这套规矩。”李隆基也不回头。
    “胡人先拜母亲,后拜父亲。臣是个胡人,不敢忘记自己的出身。”
    安禄山复又拜向李隆基,
    “陛下不嫌弃臣的卑贱,给了臣守大唐、守陛下的天大荣耀,臣如果得意忘形改了规矩,岂不是有负圣恩么?”
    “哈哈哈~”
    李隆基笑了几声,回过头,
    “你啊,就是因为太耿直,不知变通,才会在朝堂之上屡遭非议。你可知,前几日就有谏官参你,说你屯兵边境,意欲不臣呐。”
    “陛下明鉴!”
    安禄山脸色惊惶,肥肉颤抖。
    “莫怕,莫怕。”
    李隆基手掌向下压了压,
    “他们不知你,朕还不知你么?朕就是看中了你这忠厚老实的性子,才放心让你统辖三镇兵马,守御大唐北疆。”
    “陛下恩遇,臣必将竭尽绵薄,万死莫辞。”
    “朕不要你死,朕要你好好活着,继续做朕的肱股良将。”李隆基语气温和亲近,“你入宫,莫非有什么政事要奏?”
    “非是政事。”
    安禄山摇头回答,
    “这些年在范阳,臣思念陛下日甚,又因突厥契丹多有异动,不能常常回京,便亲手训了一只海东青打算贡奉给陛下,让它来替臣尽孝。但范阳至长安路程遥远,海东青害了水土病症,调理了些时日,故而臣今日才带它入宫。”
    “你的孝心,朕感受到了。”
    李隆基招了招手,“这事倒先不急,来,上来陪朕看看好戏吧。”
    “好戏?”
    安禄山上前一望水帘,稍作迟疑,“这是……罗仙师的皇律秤?”
    “你认识?”
    “有耳闻。此秤不量凡俗,只量异人,能够大概称量出异人曾涉的刑律,又因为每次动用都须借靠皇气,故称皇律秤。”
    “你也是异人,要不要量一量?”
    李隆基语气玩笑,
    “朕也好奇,你这一肚子肥油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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