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必有代价，即便我愿意将克里斯汀还给你，可她归来的代价，你能承受吗？”内龙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代价？”哈莉问。
    “要有灵魂离开地狱，得补偿至少同质同量的灵魂，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规矩。”
    哈莉知道这个规矩。
    规矩并非不能改，只要内龙愿意承担相应代价。
    “似乎我还不能随便选个灵魂交给你。”她皱眉道。
    “克里斯汀不是普通的灵魂，交换的灵魂当然也不能普通。”
    哈莉好奇道：“你想要谁？”
    内龙手指虚点，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浮现一圈水幕般的画面，温馨整洁的客厅，一个齐耳短发的青年女子，正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玩耍。
    哈莉还在疑惑他们是谁，身后阴影中的百特曼就惊呼出声：“盖诺斯小姐！”
    “shit，这里还藏着个人？”内龙惊了一下，“你的隐遁技术真强，难道也是阿萨尔女神的徒弟？”
    哈莉无力吐槽了。
    “吉普赛老婆婆的孙女？”她问。
    “嗯，她的孙女与重孙。”百特曼眼神锐利地盯着内龙，“你想要他们的灵魂？”
    “有趣，你只是区区凡人，却能直视我的双眼。”内龙上下打量百特曼一番，笑道：“你知道克里斯汀有何特殊之处吗？”
    “她只是个比较倒霉的普通人。”
    面对地狱魔王，百特曼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没减弱半分气势和逼格。
    “在遇到黑女巫之前，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黑女巫的诅咒，是危险也是机遇。
    怎么说呢......
    就像一个普通又懦弱的男孩，和一个帅气又阳光小伙，同时追求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孩。
    通常情况下，普通男孩机会渺茫，哪怕他爱得无比真诚、深沉，哪怕他大声向女孩告白——我愿为你去死。
    直到某一天，他们三人遇到劫匪。
    劫匪不仅劫财，还想伤害那女孩。
    帅小伙虽然不缺勇气，但面对无可匹敌的持枪劫匪，他理智地选择保命。
    普通男孩虽然懦弱，却因为爱而激发血勇之气......”
    看着沉思中的两个凡人，内龙耸耸肩，笑道：“克里斯汀就是上帝眼里的普通男孩。
    如你们所说，她很普通。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她一生好人，或许在临终后，进入底层天堂。
    但现在，‘劫匪’出现了。
    劫匪为她提供了一次展示自我、救赎自我的机会。
    她有无数次机会，将那枚钮扣送给任何一人。
    非常简单的操作，就能摆脱诅咒。
    摆脱那些令她恐惧的灵异现象。
    可她坚守住本心，没去伤害任何人。
    她向上帝展示了善良和真诚。
    她来到墓地，区区普通女白领，战胜了僵尸，还聪明地把诅咒钮扣物归原主，塞进尸体嘴里。
    她向上帝展示了智慧和勇气。
    更重要的是，在展示自我的同时，她还发掘了自身更美好的品质。
    这个过程中，她在成长，在升华。
    于是，原本平平无奇的她，成功打动上帝，获得进入白银城的资格。”
    说到这儿，内龙叹息一声，“彼得能成为圣彼得（耶稣门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幸运地遇到耶稣。
    多数时候，机会真能决定命运。
    我们为克里斯汀提供了完美的机会，让她摆脱平庸，荣登圣堂，她的灵魂难道不该属于我吗？”
    “她还年轻，有大把时间遇到能展示自己优良品性的机会。
    人生旅途中的每一次困境，都是上帝给我们的考验。”蝙蝠侠沉声道。
    “她拒绝给黑女巫的贷款延期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业绩好看，为了升职加薪。”内龙古怪一笑，“只要再多几次同样的选择，她都够资格坠入地狱了。”
    哈莉道：“你想带走那个孩子？只有孩子的灵魂，才能在纯洁上与克里斯汀相媲美。”
    “你同意吗？”内龙笑容诡异。
    哈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该不会以为这能对我造成困扰吧？”
    内龙脸上笑容消失，“难道不会？”
    “呵呵，你真幼稚得可爱。”哈莉不客气地讥笑道。
    “奎茵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蝙蝠侠压抑着震惊和怒火，“那是个孩子！”
    “没错，那是个无辜的孩子！”内龙死死盯着她，“我以为你加入白银城、努力驱魔，内心应该有几分善良才对。”
    哈莉指着蝙蝠侠，笑道：“内龙陛下，这招只能对付他这种人。”
    内龙定定看了她良久，“很好，我看低了你，竟然用‘英雄’和‘善良’去羞辱你。”
    哈莉笑而不语。
    “刺啦！”内龙右手一划，身边空气裂开一道漆黑如墨的口子，带着蒸肉香味的白色蒸汽，从缝隙里冒出来。
    祂伸手一招，一圈两米直径的铁皮蒸笼，缓缓飘入房间。
    蒸肉的香气越发浓郁。
    哈莉神情肃然，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
    “偶买噶！”
    蒸笼掀开，白气腾腾，百特曼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该死，蹄髈缺了一截......”内龙面色一冷，向裂缝另一头骂道：“哪个王八蛋偷吃了？”
    “大王饶命，小的就是尝尝肉熟了没。结果嘴太大，把整只脚都含了进去。”那头传来小魔诚惶诚恐的声音。
    “将骨头拿来。”内龙满脸晦气地说。
    “报告大王，蒸得烂熟，骨头酥软，入口即化，没了。
    内龙看向哈莉，尬笑道：“缺了一只脚，行不？”
    哈莉木然。
    内龙就当她默认了。
    祂右手成爪，探向蒸笼，虚虚一握，抓出一条透明的、反射五颜六色光辉的丝带。
    刹那间，宛若镜头倒放，蒸汽回笼、肉香变淡......
    最终，胸膛微微起伏的克里斯汀，躺在蒸笼里。
    哈莉瞳孔收缩，看向在内龙爪中慢慢消失的透明光带。
    那是一段时光碎片！
    祂带走了克里斯汀肉壳被恶魔蒸熟的时间。
    之后，内龙又从裂缝里抓出一支黄金利爪为底座的玻璃杯。
    里面有大半杯红酒。
    内龙左手食指伸进酒杯，沾了一滴红酒。
    那滴液体竟然在祂手指肚上化作一个扭曲挣扎的小人。
    祂屈指一弹，小人落入克里斯汀眉心，快速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接着，祂手臂无限延长，探入镜面图像中，一把抓住那个趴在妈妈怀里大笑的孩子......
    “不要！”百特曼惊怒大叫，双手接连甩出一支又一支蝙蝠标。
    哈莉却上前一步，白皙右手屈指连弹，看似轻盈，却速度极快，“剁剁剁”几声，飞镖全被凌空弹飞。
    百特曼睁大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内龙有些失望地耸耸肩，继续伸手抓去......
    哈莉迟疑一瞬，手掌摁在祂肩头，笑道：“给我个面子，把大的带走，留下小的。”
    内龙淡淡道：“大的见死不救，对克里斯汀的求助冷漠无视，还继承了她祖母的黑魔法书，早晚入地狱。
    只有纯洁无瑕的灵魂，才能补偿我在克里斯汀一事上的损失。
    我以为我们刚才已经达成共识。”
    “唔，我倒没什么，可今天朋友在场，他似乎格外坚持。
    我不太愿意在朋友面前丢面子，多担待担待......”
    哈莉叹口气，无奈一笑，右手已然撑开一层上帝力场。
    内龙瞥了眼面色阴晴不定的蝙蝠侠，淡笑道：“就算你是魔女，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些。
    才谈好合作，马上又要开打了。”
    哈莉惊诧道：“怎么就要开打了呢，万一把你这具分身打碎，多不值得？
    你之前一直好奇上帝下凡，我就准备亲自给你演示一番。
    证明了我的实力，便也证明了和我合作的价值。
    再向合作伙伴讨要面子，应该会容易些。”
    内龙仔细感知那让自己魂体变得不再稳定的立场，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一直听别人说，远不如亲自感受来得真切。
    比传说中更可怕。
    简直是所有地狱魔法的克星。
    耶和华那老狗，为何把这么强大的力量交给她？
    如果开打，这具分身还真有被灭掉的可能......法克，比恶魔都随心所欲、翻脸无情，这种品性，魔女都够资格进入地狱做魔王了。
    “好，我给你个面子。记住，你欠我一次。”
    内龙深深看了她一眼，伸入空气镜面中的手掌，改变了方向。
    哈莉也从祂肩头挪开手掌，同时悄悄取消召唤阵下方蓄势待发的囚神阵。
    内龙身形立即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镜面画像崩碎前，哈莉和百特曼都看到一幕恐怖场景，温馨舒适的客厅，地面开裂，无数带着地狱火焰的枯瘦鬼手从裂缝伸出。
    在歇斯底里的惊恐大叫声中，女人陷入地狱。
    “妈咪......”孩子在边上茫然拍打地板。
    ......
    良久，哈莉叹道：“无论以任何方式伤害、挑衅、欺骗、羞辱恶魔贵族，它们都有报复那个人类的权力。
    这是恶魔法则。
    你现在能应付魔王的报复吗？
    刚才你太冲动，也太愚蠢了。
    你的飞镖在我眼里都慢的像苍蝇，内龙是魔王，比我强无数倍。”
    “如果我不阻拦，你真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孩子被带走？”布鲁斯语气复杂地问。
    哈莉无奈道：“从本心上讲，我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但理智上，我又十分清楚，这是黑魔法的代价。
    谁也改变不了。
    你没发现吗？
    内龙直接锁定那个孩子，没借用钮扣之类的诅咒物。
    除非祂主动放弃，即便我刚才灭掉祂那道分身，也改变不了祂与孩子间的因果联系。
    事情的根源，在于那位借恶魔之力释放诅咒的吉普赛黑女巫。
    连白魔法都有代价，黑巫师的代价更惨烈。
    要么是无辜的克里斯汀支付，要么是施法者本人。
    这是个两选一的选择题，我选了我心中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