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锦辉长长吸了一口气，因为激动，胸口伏不平。
    “合同被经理以修改细节为名，重新签了名字，经手人是他。就算我闹到总公司去，也无济于事。”
    “如果我继续闹，他就开除我，让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要么，我就继续留在总公司，他会发我一点可怜的奖金，要么我就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范锦辉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满脸都是苦涩和无奈。
    “经理只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所以，我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
    “是向经理妥协，继续没出息的留在这里被他压榨？”
    “还是，有骨气的离开，但代价是拔掉我母亲的氧气管？”
    范锦辉看着萧凡，期盼这个同样生活不顺的人，能给自己一点意见。
    萧凡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对吧？”范锦辉苦笑来，再次拿出烟给自己点上。
    在他的脚边，已经有了一地的烟头。
    两人默默无言的抽着烟。
    “累，人活着真累啊。”范锦辉靠着墙，慢慢的滑到地上坐着，“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按他说的来选？”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萧凡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上有几个人没有过去，有几个人没有自己的伤痛？
    当我们处于低谷的时候，总感觉全界都在和自己作对，但有时候咬紧牙关，再熬一熬再使把劲，说不定就爬出去了。
    其实人生有时候不止一个选择，只是我们处于困境的时候，能看到的出路就那么多。
    以范锦辉的拼劲和业务能力，他离开这家公司，短时间内也能找到新的工作，不至于过不下去。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是怕吃苦，而是怕看不到希望。
    当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的时候，意志力再强的人也会感觉疲惫和绝望。
    最可怕的，是信念崩塌万念俱灰的那一刻。
    “人活着真的挺没意思的。”范锦辉继续喃喃自语，“有时候我在想，我母亲这样只能躺在病床上，连眼睛也睁不开一下，到底还算不算活着？”
    “如果她早就死了，那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
    “累啊，真的好累啊......”范锦辉疲惫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任凭烟头烫到指尖，背靠着墙壁缓缓的摇头。
    “有时候真的想从楼顶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就这样死了，又不甘心。”
    “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还好好的活在上，我们凭什么要死？说不定我们死了以后，他们还会在背后嘲笑我们太软弱。”
    “所以，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范锦辉抬头，睁大眼睛，眼底有一抹疯狂闪过。
    “就算要死，也要拉上他们一！”
    萧凡愣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范锦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从地上爬来，有些兴奋的问：“你想喝酒吗？”
    “喝酒？”萧凡不懂他的意思。
    但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和海叔对视一眼。
    这是要动手的节奏吗？
    “跟我来。”范锦辉抓着萧凡的手臂，不分由说把他拉进了贸易公司。
    我和九叔悄悄的从空房间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进了贸易公司深处。
    尽头处是一道门，看来不像是办公区域，应该就是存放样酒的仓库。
    “走，跟过去看看。”
    正当我和九叔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紫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对我们招了招手。
    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临，到底是范锦辉还是萧凡点的火，很快就会知道了。
    没有交谈太多，我们三人一同进入贸易公司。
    轻手轻脚来到仓库的门外，借着门缝朝里张望。
    仓库里亮着昏黄的光，到处都堆积的纸箱，浓浓的酒味从门缝当涌出来。
    萧凡站在一边，看着范锦辉在仓库里找了一阵，吃力的抱一个纸箱放在地上，然后撕掉胶带，从里面拿出两瓶白酒。
    “老弟，接着！”范锦辉抛了一瓶给萧凡，豪迈的摆手：“今天晚上随便喝，老哥我请客！”
    萧凡一步上前小心的接过酒瓶，拿在手里看了看。
    “喝吧，别客气！这是老哥这辈子最爽快的一刻，别扫老哥的兴！”范锦辉拧开酒瓶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爽！不愧是我们公司最高档的白酒，哈哈哈！”他一抹嘴，大笑来。
    萧凡眉头皱，露出老干部一样严肃的表情，没有动手喝酒。
    “你怎么不喝啊？都说了，不要跟我客气！”范锦辉看萧凡没动静，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帮萧凡打开了瓶盖子。
    “喝，喝，咱们不醉不归！哈哈哈！”把酒瓶往萧凡嘴边推了推，范锦辉又灌了一大口酒，望着整个仓库的纸箱，放声大笑来。
    “把这里的酒全部喝光，我看他明天拿什么给客户交货！”
    “抢我的单子的吧，欺压我是吧，我也不让你好过！”
    范锦辉一边喝酒，一边对着空气骂骂咧咧，酒意上头，打了个趔趄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哐当！
    陶瓷做的酒瓶摔了个稀碎，透明的酒液流的满地都是。
    “摔的好！摔得好！”范锦辉大笑着拍手，爬到纸箱边，又拿出一瓶酒打开。
    咕噜噜灌了几口之后，双眼发红的将整个纸箱推到在地上。
    哗啦啦！
    里面的白酒摔了个稀碎，浓烈的酒香味四处飘散。
    “好，摔得好！全部都摔碎！看他明天拿什么交货，让他一分钱也赚不到，哈哈哈！”
    范锦辉满脸通红，他已经醉了。
    萧凡默默的看着范锦辉发疯，过了一会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酒放在地上，转身朝门口走来。
    我们三人赶紧闪到旁边的办公室里面，等着萧凡从旁边走过，我们才探出头来。
    范锦辉还在报复，发疯般的将整个仓库的白酒摔碎在地上。
    “你们盯着他，我去跟着萧凡。”
    眼看着萧凡要消失在转角，我留下紫叶和九叔在这里守着，走出办公室小心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