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等人上车后开出明珠酒楼，在拐弯的时候，姚远突然对开车的肖云说，“停车。”
    肖云一脚急刹，顺势把车靠路边的黑暗处停了下来。
    大家顺着姚远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明珠酒楼前面停了几台轿车，有几个熟悉的声音，是吴国文等几个同学。
    姚远他们只开了一辆车过来，直接停到了里面的停车场，所以并不知道大门外的情况。
    林威觉得奇怪，静静地观察着。
    只见吴国文意气风发的和几个同学聊着，说话的声音非常大，隐隐约约能听到只言片语。
    没多久，吴国文就招呼三个同学上车，里面就有王小玉。
    “咦？王小玉和吴国文搞到一起了？王小玉好像，她好像结婚了啊。”林威八卦之火就燃烧了起来。
    姚远指了指，却是问黎水良，“良哥，那个车是吴国文的？”
    黎水良仔细看了看，也纳闷，道，“他好像没有小车啊，我记得他开的是一辆进口的本田125摩托车。”
    林威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在车上，一愣，道，“尼桑公爵王啊，三十多万的车。”
    刚开始成立远大电器的时候，公司就有两台高档轿车，一辆是林威开的黑色皇冠，另一辆则是大家都能开的黑色尼桑公爵王，都是在省城的时候何雪莉托关系买的二手车。
    所以林威对这两种车是非常熟悉的。
    姚远拿出手机打电话，看清楚了车牌号后报过去，挂了电话后道，“悄悄跟上去看看。”
    肖云最喜欢干这种事了，马上挂挡给油，学着香港警匪片里的狗仔队那样悄悄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距离把握得很好。
    宝骏汽车生产基地的影响已经出现了，以前西海县城的晚上没这么热闹，现在不但夜生活丰富了，路上的轿车也多了，大多是外地牌照的，有不少是两地牌照的。一个总投资100亿的超级工业区，能够创造太多的生意了。
    光是劳保用品这一块，就能养活几十个工厂。
    这样的商机太明显了，一时之间有上百家企业和数千业务员涌入了南港，最终集中力距离宝骏汽车生产基地建设现场最近的西海县城，大大地带动了当地的服务行业发展。
    等到宝骏汽车生产基地全面落成，西海县城的第三产业绝对会一口气提升好几个档次。
    一路跟到了风华绝代夜总会。
    姚远打量着初具后现代风格的夜总会门面，惊讶道，“什么时候开的？”
    “开好几个月了，听说是田各村的一个老板开的，工地老板经常在这里玩，这里是全县最好最大的夜总会了。”肖云说。
    姚远笑着说，“几个月没回来，变化真挺大的。”
    黎水良说，“田各村那个是小老板，大老板是个香港人。”
    “香港人就喜欢做这种生意。”林威的目光从门外三三两两站着的衣着暴露的女孩子身上扫过。
    吴国文下车，摇摇晃晃的招呼着和王小玉等人往夜总会里面走去，但是吴国文却没有进去，而是在车边上点了根烟抽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一辆两地牌照的奔驰s级过来了，就停在路边。吴国文扔掉烟，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钻进去。
    “那是支玉叶的车。”黎水良说。
    姚远也认出来了，两地牌照的右舵车很好认。如果林小虎在，他也认出来是在监狱外遇到的那辆车。
    十多分钟后，吴国文下车，弯着腰向车里的人摆手，奔驰s级扬长而去。这个时候，吴国文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夜总会。
    肖云问，“远哥，要跟进去吗？”
    “不用。”姚远摇头，“回去吧，明天再说。”
    回去的路上，姚远又给林小虎打电话让他查奔驰s级的背景。
    林小虎把张阳找来，连夜调查两台车的背景。这会儿还没有电子档案系统，车辆的资料全部要从纸质档案库里找，张阳找了车管所的帮忙，给了两包华子出去人家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找了半天，才翻出那台尼桑公爵王的资料。
    车管所的人说，“这台车是从深市转过来的，是去年生产的，还很新。我看看，之前是登记在……和义实业有限公司名下的，现在的车主叫吴国文，嗯，这里。”
    他翻出车主资料，道，“这是车主资料。”
    林小虎接过来看了看，道，“车主信息就这么点？”
    “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基本信息就这些了。”车管所的人说。
    张阳问，“是这个人吗？”
    “是。”林小虎问，“这些资料可以复印一份带走吗？”
    车管所的人为难地看向张阳。
    张阳说，“涉及一个案子，复印一份吧。”
    “嗯。”车管所的人这才去复印。
    张阳说的也没错，肯定是案子，而且肯定会交给市局主要侦办的。
    出了车管所，林小虎说，“老张，这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见外了，再说了，当年西海糖厂引进外国设备这事要真的是诈骗案，是我要谢谢你。”张阳笑道，“这个案子肯定会交给我们重案队的。”
    林小虎沉声说，“基本可以肯定当初引进外国设备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贪污，而是唐慧一伙人进行了欺诈交易，涉及金额可能高达三千万美元。”
    张阳倒抽了口凉气，道，“如果能追回这笔钱，哥们明年就能当支队长，不是开玩笑的。”
    “那是，没准你还能拿个二级英模。”林小虎说。
    和公检法的人打交道多了，林小虎对这几个系统的情况是越来越熟悉了，警察系统里二级英模是仅次于一级英模的荣誉，人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获得二级英模这种荣誉是极少的。
    至于一级英模，基本上是躺在床上或者烈士陵园里的。
    张阳乐得直咧嘴，“真要那样的话，哥们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二人上车，林小虎开车往市区走，“我先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要回西海？”张阳看了看时间，问。
    林小虎点头说，“嗯，老板估计等着急了，我连夜回去向他汇报情况。”
    张阳想了想，说，“反正也睡不着了，要不我跟你跑一趟？两地牌照的奔驰车车管所没资料，可能要从省厅查。”
    “也好，那就拜托你了。”林小虎掉头往西海去。
    张阳拿出手机，道，“我有个同学在省厅，我现在就把他叫起来请他去查一下，天亮之前应该就有消息了。”
    市局的队长级以上民警都配备了手机，是远大电器捐赠的，比大哥大小巧许多，携带方便。
    电话响了没几下就被接通了，张阳的同学也是搞技术刑侦的，这在九十年代初是个新警种，都是搞刑侦的，对电话铃再敏感不过了。
    一听是张阳，同学就骂道，“我说你小子也不看看几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扰人清梦罪大恶极啊。”
    “我的错我的错，知道老兄你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正累着，但是我没办法，我这边急着要点资料，省厅我就你这么个熟人，只能找你帮忙。”张阳无奈地说。
    同学也是发发牢骚，说到正事是不含糊的，问，“说吧，什么事。”
    “帮我查个车，两地牌照，黑色的奔驰车，号牌是……”张阳把情况说了一遍，道，“两地牌照的车只有在省厅有备案，帮帮忙。”
    “现在就要？”同学问。
    张阳说，“越快越好，最好能查到车辆的所有人，如果是企业所有，是什么企业，越详细越好。”
    “那可是大工程，你怎么不走程序请省厅支援？”同学愣了一下，说。
    张阳无奈地说道，“我着急啊，走程序的话三五天也未必有反馈，老同学，帮帮忙，回头到省城我请你喝茅台。”
    “茅台，你小子铁公鸡一个你舍得请我喝茅台。”同学就笑道。
    张阳认真地说，“真的，真请你喝茅台。涉及案情我不好向你透露什么，但这个事情非常非常大，可能以后还需要你们省厅指导侦破的。”
    “好，我现在就去查。”同学一听，马上正色道。
    张阳这才松了口气。
    林小虎知道他一直想和姚远见个面，三个半夜的请省厅的同学帮忙，就是想给姚远带个见面礼。
    姚远的确还没睡觉，和林老师滚了一个多小时床单之后，就到书房那里泡茶喝了起来，把手上的所有资料从头开始整理，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历史上的西海糖厂倒闭是很突然的，全县人民都不敢相信这么一家全国最大的糖厂会倒闭。
    当时维修机械的时候，姚远认为是因为这批设备故障直接引发了糖厂的危机，而潜在的危机是唐安等人的贪污行为。他以为这就是导致糖厂倒闭的主要原因了。
    现在再回头看唐安、刘义堂等人的判决书，他发现这些人的贪污金额全部加起来不过一千多万华夏币，这是不足以让那么大一个工厂垮掉的。
    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从1980年开始，西海糖厂开始出口创汇，并且出口额不断攀升，最高的一年创汇上亿美元。正常来说，即便上交了绝大部分利润，留下西海糖厂的钱也是不少的，而且还有出口退税和补贴政策，西海糖厂应该越来越好才对。
    可实际上生意火红的情况下，厂子的情况却不见有很大的改变，到了80年代末，已经发不起工资了。
    这个现象非常奇怪。
    如果量化计算，这里面起码有几千万美元的亏空，也就是起码2亿华夏币的亏空。
    这是足以致西海糖厂于死地的。
    正常发展下去，西海糖厂肯定会沿着历史轨迹破产清算，数千名职工家属就这么被推向了社会，引发了长大十年的矛盾。
    西海糖厂没了，以前的事也就无从追究了。
    恰恰这个时候姚远出现了，修好设备是第一件事，后来又签署贸易协议帮助西海糖厂的产品出口，再后来干脆是大量资金进入收购整合成西海糖业集团，不但起死回生，还成了集团公司。
    如果不是姚远突然介入，西海糖厂此时已经成为历史了。
    当然，唐慧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已经加入了马来西亚籍，而且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就算是查实了，也很难将她留在华夏进行审判。
    想到这里，姚远逐渐明确了重点——把唐慧骗走的钱一分不少地拿回来，那是西海糖厂全体职工劳动创造的血汗钱。
    “也许氮肥厂那座山包会是一个关键。”
    姚远喃喃自语，手机响起，是林小虎打来了电话，姚远说，“到办事处吧，我现在过去。”
    有陌生人的情况下，姚远是不会在家里谈事的，西海办事处再适合不过了，那里经过改造建设之后，变成了一座小院式的居住和办公的场所，肖云调走之后，交给了金登负责。
    金登是糖厂的青年职工，他选择买断工龄之后，没有像其他年轻人那样做生意，而是托他爹找了姚振华，想要加入南方实业工作。
    这种人情关系是无法避免的，都是一个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金登的父亲和姚振华是一个车间的，关系比较好，姚家遭难的时候，金登家也是伸出过援手的，姚振华很难拒绝。
    姚远就把金登安排在西海办事处工作了，当时是在肖云手下工作，肖云一走，金登就接手了。
    接到林小虎电话之后，金登连忙把几个在办事处住的员工都招呼起来，赶紧的安排好接待。
    知道姚远喜欢吃牛杂，金登去敲开了老档口的门，让老板赶紧的煮了一锅端回来，然后把啤酒什么的准备好，再从后院摘一把蔬菜，全部安置在客厅的茶几上，就是一顿牛杂火锅宵夜了。
    糖厂系的兄弟知道姚远喜欢边吃边谈事，宵夜肯定要喝啤酒。
    不多时，姚远先到，没有意外，林威、肖云也一起来了，还有陈超带了几个人，陈超这个警卫小组一直在暗中保护姚远。
    金登一看这个阵势，连忙又出去把刚刚躺下的老档口老板叫起来，又煮了一大锅牛仔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