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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药下去,谁知叶昭媛喝了补药,身体却是越发的不行,方才宛枫阁的掌事内监之所以冒死求见圣人,听说是因着叶昭媛早些时候吐了血,口里喃喃着要见圣人,还说这是有人要害她。”有福压低了音量,快速地说道。
    “荒唐!母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赏下补药,如何还会在其中动手脚?”窦淳听罢便知此事八成是其他人的栽赃陷害,毕竟皇后再蠢,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下毒,否则岂不是不将圣人放在眼里。
    “回殿下,有寿也知此事蹊跷,因此想法子弄到了那碗补药的药渣,然后秘密请了严太医看过,药渣中确实有毒,而且立政殿的小厨房有一个烧火宫婢今儿早上自缢了。”有福将有寿查出来的线索,一一说了出来。
    补药有毒,宫婢自缢,不管皇后在下毒一事上是否清白,光是这两条就足以证明皇后御下不严,补药是从立政殿送出来的,现如今叶昭媛出了事儿,皇后哪里是能甩干净的?且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赶过去了,皇后竟是还在立政殿里,这样的处事态度,如何能够掌管凤印?
    ……!凤印!窦淳猛地一愣,是了,看来下毒的人最终算计的,是皇后手里的凤印啊,宫妃中毒本就是皇后的疏失,更别说这碗补药出自立政殿,皇后若是连自己的宫殿都无法管好,何谈掌管整个后宫?
    “去,把宛枫阁的内监拖下去,别让他在书房外嚷嚷,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他放肆!还有,立刻使人去立政殿传我的话,就说‘叶昭媛中了毒,母后如何能够置身事外?’。”窦淳压下心里的暴怒,连声吩咐着。
    “诺。”有福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领了命便立即去办。
    窦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来下毒的人留着叶昭媛一命,怕就是为了咬皇后一口,就算届时能够洗刷了皇后的冤屈,可这御下不严的过失,可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儿,怎么抹都抹不掉的。其实叶昭媛死或没死,根本不重要,下毒的人已经达到了目的。
    可真要说起来,活着的叶昭媛可比死了有用,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圣人若是想将皇后摘出来,随便推出几个宫人顶罪也不是不行;可现在叶昭媛半死不活的,一口咬定就是喝了皇后送来的补药,是皇后要害她,将这盆脏水牢牢地扣在了皇后头上,就是圣人想保皇后也得费点功夫。
    且窦淳根本不确定,圣人是否会保皇后。
    虽说为了他的太子之位,圣人不会废后,可圣人可以夺了皇后的凤印,将皇后软禁在立政殿中当个空壳子皇后,只要确保窦淳的嫡子身份不会改变,圣人有无数种方式可以折磨皇后。就怕皇后到此刻还没醒悟过来,若再惹恼圣人,今儿叶昭媛中毒一事,足以让圣人厌弃皇后。
    窦淳越想越心烦,虽说子不言父之过,可摊上这么个尽会扯后腿的阿娘,他的心里不是不憋屈,幸好他的太子妃明事理,也幸好当初圣人没有将傅婉倩指给他当太子妃,否则他只怕早就被人给害死了。……
    叶昭媛中毒一事,就连在东宫里的卓惊凡也听说了。
    当时卓惊凡正在处理宫务,就见长林疾步走入正殿,向他行礼问安后,语气有些仓促地说道:“禀太子妃,小的有要紧事禀报。”卓惊凡闻言眯了眯眼,暂且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将殿内候着的宫人们都挥退,只留下茯苓和另一个贴身侍候的宫婢。
    “说罢,何事这样慌张?”卓惊凡淡淡地问道。
    “禀太子妃,崇仁殿的全公公方才来了一趟,说是梧桐殿宛枫阁的叶昭媛中了毒,性命垂危。”长林恭敬答道。
    卓惊凡一听,顿时坐直了身子,接着又问,“除了这些,有全还说了什么?”
    “回太子妃,全公公有信一封,让小的转交给太子妃。”长林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恭敬地呈给卓惊凡。
    茯苓立刻上前接过信,再恭敬地转交给卓惊凡,卓惊凡拆了信,抖开信纸三两下就将内容看完了,末了,他瞪着双眼,将信纸用力拍在身旁的案几上,脸色气得发青,“胡涂!当真胡涂!”
    这封信自是窦淳使人送来的,信里大致交代了叶昭媛中毒一事,此时因着圣人还未下朝,所以圣人还不知晓,但由于现有的证据和线索对皇后不利,所以窦淳想请太子妃走一趟立政殿,务必稳住皇后,免得皇后又节外生枝,将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
    虽然窦淳没有明说,但是卓惊凡自是看出了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暗示,叶昭媛中毒的事儿怕是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否则窦淳何必如此着急地向自己求助?思及此,卓惊凡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气,皇后就算无法帮上窦淳,可也别如此的扯后腿啊!
    若是皇后当真卷入了中毒事件撇不清,窦淳又能讨得了什么好?无论圣人是否处置皇后,太子殿下的脸面都没了。且若是处置轻了,怕是其他妃嫔心里不服;若是处置重了,窦淳身为太子难免受到影响,可以说下毒之人布了个完美的局,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这一次东宫肯定躲不了,得受点池鱼之殃了。
    茯苓见卓惊凡气得狠了,连忙递上茶盏,让他喝口茶顺顺气。卓惊凡接过茶盏,狠狠地灌了几口之后,总算是稍微平复了情绪。自打上一次的厌胜巫蛊之事后,卓惊凡自是知道皇后没什么能耐,可如今竟被栽赃对宫妃下毒,皇后连自己的立政殿都管不好,怪道先前的东宫像个筛子一样。
    想起之前皇后还想往东宫塞人,卓惊凡顿时郁闷得不行,皇后自个儿的宫殿都管不好,手倒是伸得长,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得要自己去救场。他若是皇后,经此一事之后,肯定羞愧得躲在立政殿里再也不见人,免得又闹出笑话来。
    只腹诽归腹诽,卓惊凡还是认命地起身准备前往立政殿,虽然他很想甩手不管,可这件事不只皇后会受到影响,就是窦淳也会被牵连在内,若不是为了窦淳,他还真希望皇后能就此被打入冷宫,如此一来,皇后就再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梧桐殿宛枫阁
    叶昭媛惨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就像是随时会断气似的。
    床榻旁有一名宫婢侍候着,门口还有两名宫婢守着,梧桐殿的正殿中则是坐着两位穿着流彩暗花云锦的宫装丽人,两人头上都梳着双环望仙髻,髻上簪着光彩夺目的步摇和金钗,只其中一人容貌艳丽,另一个人的容貌只能算中上。
    这二人自是淑妃和德妃。
    先前婉贵妃因有孕未能侍寝,美貌的叶昭媛和德妃便入了圣人的眼,前些时候德妃仗着自己位份高,时常在向皇后晨昏定省时,故意拿捏叶昭媛。叶昭媛虽是受了不少气,可无奈她只是九嫔之一的昭媛,如何能够和四妃之一的德妃斗?因此也只能忍气吞声,尽量避着德妃走。
    现如今叶昭媛中了毒,而且情况非常不好,德妃自是心下暗喜,第一时间就来到梧桐殿,只没想到,往日里不大出头,事事低调的淑妃,竟是比她还早到。而淑妃见到德妃也不意外,德妃素来心胸狭隘,前些时候和叶昭媛为了争宠结仇,此时叶昭媛不好了,德妃是肯定会来瞧一瞧的。
    “今儿个真难得,姐姐竟会出了含凉殿,看来姐姐与这叶昭媛感情倒是好。”德妃坐在位置上,掩唇笑着说道。
    “妹妹多虑了,我与叶昭媛并无交情,只宫中出了这等大事,身为四妃之一,如何能袖手旁观?”语毕,淑妃端起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
    “姐姐说得正是,不知皇后娘娘是否在阁内看望叶昭媛?”德妃眼珠子一转,借着淑妃的话头转到了皇后身上,她自是知晓皇后还在立政殿里,却是在这里故意提起皇后。
    淑妃轻轻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皇后娘娘宫务繁忙,暂且走不开,便派了我先来慰问叶昭媛。”三言两语间算是将皇后未到的事给了个解释。
    德妃听罢撇撇嘴,淑妃还是这副德行,总是摆出一副唯皇后马首是瞻的样子,处处捧着那个愚蠢的皇后,也不知道皇后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让她这样死心蹋地的。不过淑妃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的妃位,就是皇后向圣人求来的,思及此德妃心里一顿,淑妃不会只因为这个恩惠,就打算用一辈子去还罢?
    淑妃自是不理会德妃不屑的神色,她垂眸坐在位置上,捧着茶盏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听见梧桐殿的内监高唱,“皇后娘娘到――”她轻轻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淑妃和德妃起身走到殿门口,行礼恭迎着皇后,皇后冷淡地叫了起,然后领着一众宫人直接往宛枫阁而去。德妃眯了眯眼,抬起脚步便跟了上去,淑妃立在她们身后,神情难辨的望着她们的背影。
    须臾,淑妃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正想也跟上去时,身后传来一道嗓音,“淑妃娘娘且慢。”淑妃的瞳孔骤缩,僵直了身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很快来到她面前,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宫婢服饰,和各个宫殿的粗使宫婢并无不同。
    只听那名宫婢轻声说道:“娘娘,大王可是等急了,您再不给个准话,只怕……”淑妃听着对方未尽的威胁,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41第四十一章 昭媛
    皇后进了宛枫阁,便直奔叶昭媛的寝室,她冷着一张脸,搭着王姑姑的手快步走着,脑中还不断回想着方才太子妃所说的一番话。
    先前当她知道叶昭媛中毒时,心里只是冷笑了一声,连动都懒得动,继续端坐在立政殿中处理宫务,后来宛枫阁传出消息,叶昭媛说是自己想下毒害她,这使得皇后更加不屑插手宛枫阁的事,只想着清者自清。
    只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太子妃竟来了立政殿求见。
    皇后现在可说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太子妃,因着前些时候圣人发话,使得皇后想往东宫塞人的计划胎死腹中,她便认为是太子妃在背后弄鬼,她可不信太子会说出不想纳人的话来,肯定都是太子妃指使的。也不知道太子妃私下里都教了太子什么,她怕太子会被太子妃给带坏了,因此急吼吼地将这个担心透露给圣人知道,却反过来被圣人斥责了一顿。
    这使得皇后心里越发的不待见太子妃。
    所以这会儿听见太子妃求见,她实是不想见的,后来还是王姑姑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如今太子渐渐康复,圣人心里高兴,想必对太子妃也会另眼相看,毕竟当初白马寺高僧说了,太子妃是能替太子消灾解厄的。现在太子好了,其中不乏有太子妃的功劳,且太子妃是圣人亲指的,就算皇后心里再恨,也不好摆到明面上让圣人知道,免得惹恼了圣人。
    这道理皇后自是知道,只太子推了纳人的举动,让皇后心里憋了一团火气,不向着太子妃发要向谁发?她可是还记着她那可怜的侄女儿,被送到了京外的别院休养,圣人没有发话,那就是一辈子都不能回京。思及此,再看着占了侄女儿位置的太子妃,皇后当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王姑姑说的话,皇后多少还是听得进去的,所以也就勉强见了人。
    只她却没想到,太子妃一进来问安完了,就是直接将话题扯到了宛枫阁的叶昭媛身上,她本想呵斥几句,却没想被太子妃的话给震住了。
    太子妃只说了几句,他说:“母后如今掌着宫务,宛枫阁出了事,母后是肯定推拖不了的,再者叶昭媛口口声声是因着喝了母后赏下的补药才会吐血,母后就是想着清者自清,也耐不住旁的人往身上泼脏水。”
    经过太子妃委婉的暗示,皇后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就是心里再厌烦,也不得不亲自走一趟梧桐殿的宛枫阁。毕竟太子妃说得对,补药是从立政殿出去的,她再怎么样也得担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且就是装,她也得在圣人面前装出一副贤慧的样子来,不能让圣人觉着自己不能容人。
    就算阖宫上下早就知晓,皇后本就不是个能容人的,但是谁不会做面子情儿,既然皇后摆出了一副贤慧的模样,也没人会傻到真的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卓惊凡便是捉着这一点,才能劝着皇后前往宛枫阁,想来圣人也是乐意瞧见,众人演绎出来的粉饰太平。
    因此皇后才会站到了叶昭媛的床榻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病美人,只见叶昭媛原本红润娇媚的脸蛋,如今竟是透着一层灰白,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整个人显得单薄无比,让皇后看了心里闪过一股解气。
    叶昭媛仗着圣宠,几次三番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的,她心里真是巴不得摁死对方,如今见着对方不好过,她的心里就舒坦了。
    “太医呢?”皇后淡淡地问道,候在床榻边的一个宫婢立刻上前恭敬禀报,“回皇后娘娘,太医先前来过了,替昭媛解了毒,又开了药方子,说是好好调养一段日子就行了。”
    “不是说要死了么?还巴巴地派人到两仪殿的书房求见圣人,也不知道是仗着谁给的胆,竟然敢打扰圣人上朝,有的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日子稍微顺遂点,就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皇后冷笑一声,张口就是一番指责,只将躺在床榻上的叶昭媛气得不行。
    只对方是皇后,叶昭媛就是再气,也只能听着,莫说是回嘴,就是主动开口都不行,先前她不过仗着得宠,才敢在皇后面前显摆。可这一次的中毒让她警醒,皇后要她死,可是容易得很,都不用什么借口,只要一碗药下去,就能让她暴毙而亡,怎能让她不害怕。
    且她派去两仪殿的内监一直没有回来,圣人也迟迟未到,这时候她才明白,往日里自己沾沾自喜的圣宠其实根本只是缥缈的圣恩,在国家大事前,就是再受宠又如何?难道圣人还能丢下早朝不成?
    看透了这一点,再看着居高临下蔑视着自己的皇后,叶昭媛的心里充斥着苦涩和怨恨,傅燕菁就算没有宠爱又如何,只要她一日是皇后,其他妃嫔就矮了她一头,再者她的儿子是太子,还是圣人唯一的儿子,傅燕箐现在是皇后,日后就是太后,哪里是自己比得上的。
    可笑之前自己还想仗着圣宠将对方压下去,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躺在床榻上,怕也是自找的。叶昭媛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八成是因着自己先前的张狂,使得自己成了别人手上的枪,被拿来指着皇后。她刚中毒时,也曾怀疑真是皇后下的手,可仔细想想,皇后就算当真要她死,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在补药中下毒。
    只怕皇后和她都中了旁人的圈套。
    “娘娘容禀,叶昭媛身子不适,娘娘就是有话要教导她,也得等她好起来不是?”就在叶昭媛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时,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道嗓音,叶昭媛愣了愣,偏头望去,就见德妃噙着一抹笑容,仪态端庄地立在门口。
    “原来是德妃,怎么,本宫做事还需要你指手划脚么?”皇后听见德妃的话,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娘娘言重了,妾只是想着叶昭媛此时正虚弱,倘若再有个思虑郁结,届时圣人怪罪起来,只怕是不美。”德妃丝毫不在乎皇后的冷脸,自顾自的说道。
    皇后听罢眼神凌厉的睨了德妃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能说善道,怪道圣人总说德妃生了一张巧嘴。”
    “妾不敢当。”德妃笑意盈盈的回道,面上难免带上一丝得意,毕竟能够得了圣人的一句赞赏,实是脸上有光的事,只她还没得意完,就听皇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这里宽慰叶昭媛罢,想必你的巧嘴,定能纾解叶昭媛心里的郁结。”
    德妃的笑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德妃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飘到了叶昭媛的脸上,自己是什么位份,叶昭媛是什么位份,竟然要自己堂堂一个德妃,去给一个昭媛当解闷的玩意儿?皇后也忒埋汰人了罢?只皇后压根儿没有明说,她只是让自己去纾解昭媛的郁结,毕竟自己的巧嘴也是圣人夸赞过的,这个要求就是传到圣人的耳里,也只会赞一声皇后慈爱、德妃体贴呢。
    德妃被皇后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皇后见了也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对方,反正她已经发了话,就是德妃再不情愿,这事儿闹到圣人面前她也站得住脚,毕竟她也是为着叶昭媛着想不是?……
    立政殿
    卓惊凡正待在立政殿里等着皇后回来。
    他可以劝动皇后前去看望叶昭媛,自己却是不好跟着去的,就算他的心里有些担心皇后不会说话,会把事情给搞砸了,可是不说自己身为郎君,就说他做人儿媳妇的,哪有去探望阿翁小妾的道理,因此也只得按捺住性子,端坐在立政殿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等到皇后回来了,他赶紧站起身站在殿门口恭迎皇后,皇后见着他还在,倒是有些惊讶,不过面上一点儿都不显,淡淡地免了他的问安。
    “不知叶昭媛的情况如何?”卓惊凡待到皇后坐下了,这才开口问道。
    “死不了。”皇后撇撇嘴,冷淡地说道。
    “母后容禀,下毒一事还得在父皇下朝前寻出个脉络才好,儿臣听闻母后立政殿的小厨房有个烧火宫婢自缢了,不知可有此事?”卓惊凡不在意皇后的态度,只想赶紧将窦淳交代的事办完,好早点离了立政殿。
    “确有此事,怎么,难道你怀疑她是畏罪自尽?”皇后闻言掀了掀眼皮子,瞥了卓惊凡一眼。
    “回母后,不是儿臣怀疑,而是这宫婢自缢的时间太过凑巧,不知母后可知这名宫婢是因何自缢?”卓惊凡说道。
    皇后望了一眼王姑姑,王姑姑立即站了出来,恭敬答道:“回太子妃,那名宫婢留下一封遗书,说是受不得宫内的辛苦,因着她时常被打骂欺负,所以最后才会有了轻生的念头。”
    “一个小小的烧火宫婢竟也识字,还晓得留下遗书,倒真是难得,可惜了。”卓惊凡听罢没有其他反应,却是感叹了一声。
    王姑姑闻言一凛,心里顿时转过许多念头,她先前没想到这茬,现在经由太子妃点了出来,这才注意到这名宫婢身上的疑点。宫人进宫之后,送到尚仪局学习规矩之前,会先将识字和不识字的分开,调教好规矩之后,识字的宫人自是会被送到比较好的地方当差,不识字的宫人大部分都从粗使宫婢开始做起。
    既然那名宫婢识字,如何会被分到小厨房当个烧火宫婢?思及此,王姑姑有些坐不住了,她得将这事儿再好好的查一遍才是。
    “太子妃若无事,便先回罢,本宫走了一趟宛枫阁累得慌,想歇歇了。”皇后不耐烦听这些官司,横竖死的只是一个小宫婢,哪里能证明毒就是她下的?且叶昭媛不是还活着么?既然叶昭媛没事,她也就认为这事儿好解决。
    卓惊凡见王姑姑听懂了他的提点,便也不想久留,他和皇后之间不对付,硬撑着说几句场面话已是难得了,再待下去自己也要受不了,自是赶紧顺着皇后的话告退离了立政殿。
    回到东宫的承恩殿后,就听留守的琥珀上前禀报,“禀太子妃,李承徽方才来了承恩殿想要求见太子妃,奴婢说了您不在,李承徽回去之后,秋水阁的花容就往宫门局走了一趟。”
    “盯紧她们,有任何异动再来禀报。”卓惊凡现在没有功夫理会李承徽和花容,不管苏奉仪在外面搞什么,只要人离了东宫,就不关他和窦淳的事,虽然苏奉仪还顶着太子侍妾的名份,可人已经被送进佛堂静修,就是变相的打入冷宫了。
    琥珀领命而去,接着卓惊凡又找来长林,让他替自己送了一封信给有全,有全自是有办法将信交到窦淳的手中。待到吩咐完后,他才又开始处理早先放下的宫务。
    而在两仪殿书房里的窦淳处理完奏章后,便开始做着楚太傅布置的功课,尽管他心里有些挂心叶昭媛中毒一事,可他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插手的。他只能让他的太子妃,尽量提点母后,而母后能听进去多少,说实在的,他也没把握。
    直到有福拿着一封信进来,他看过信之后,心里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事情的发展仍然不尽人意,至少母后将皇后该做的面子情和处置都做完了,就是圣人听说了,也不好先拿皇后开刀。……
    淮王府正院
    淮王妃的身子近日来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可是至少能够下床榻到院子中走几步,只如今快要入冬,天气变得冷了,百草和百灵等服侍的丫鬟,总是怕王妃受不住寒风。因此每回王妃想要到院子中走动,几个丫鬟简直是恨不能将王妃包成个球,里里外外穿了不少层,斗篷大氅更是一件也不少,怀里还塞了几个袖炉。
    淮王妃被几个丫鬟弄得哭笑不得,想她自小长在西北,小时候她的身子骨可是比现在还弱,比这严寒的天都撑过来了,现在如何会因着这一点寒气就受不住?不过淮王妃心知肚明,几个丫鬟是关心则乱,怕是被自己的缠绵病榻给吓坏了。
    她也不好拂了丫鬟的心意,毕竟百草几人都是自小跟着她的,自有一番特殊的情谊,所以她也好性的由着百草几人张罗,只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失笑,她只是到院子走一走,倒是被百草她们整得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她摇摇头,搭着百草的手缓缓地步出了房门。
    身后几个丫鬟簇拥着她,一行人在正院的院子里走着,不一会儿,守在院门口的婆子来报,小娘子来了。淮王妃一听顿时精神一振,随后就见一个十四岁的小娘子,领着一众丫鬟进了正院,见着了王妃正站在院中,小娘子精致的小脸上瞬间涌上一股喜色。
    “芷容见过母亲。”小娘子虽然欣喜,却还是规规矩矩的先向王妃问安,王妃连忙拉过她的手,温柔地笑道:“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待在房里面,怎么好出来乱走呢?”
    “芷容听闻阿娘身体好些了,哪里还坐得住。”原本规矩的小娘子,此刻却是腻在王妃的身边娇憨着说道,语气间的亲昵让王妃的心软得都快化了。
    “快进来罢,仔细吹了风,回头又头疼了。”王妃赶忙拉着女儿进房,她的小女儿随了她,身子骨有些弱,因此王妃打小便很注意小女儿的身体,不过幸好女儿的身体只是弱了些,不像她是个药罐子。
    母女两人挽着手亲亲热热地进了房,百草和百灵早就吩咐了厨房备些小娘子喜欢的糕点,还上了两碗热腾腾的甜汤,让王妃和小娘子能暖暖胃。
    窦芷容陪着王妃坐在软榻上说话,窦芷容明年就要及笄,她的婚事王妃两年前就开始相看,在一年前已经替她定了下来。不过王妃想多留窦芷容几年,所以说好了十六才会出嫁。
    只是虽然还要一年多才出嫁,可该学的管家和女红早就提上了日程,早在窦芷容十岁时,王妃就将她带在身边,让她跟着理家。女红虽是从小就学,但是以窦芷容的身份和地位,并不要求她绣得多好,毕竟她身为淮王的女儿,出嫁后便是县主,县主哪里需要做得一手好绣品。
    至于管家她学了多年,前些时候王妃病倒时,淮王虽然听了枕边风,将管家权交给了孙孺人,可如今在管家上说得上话的,除了王妃就是她,孙孺人空有个好听的名头,可事实上王府中的仆役哪个不是人精?表面上捧着孙孺人,可实际上还是听着常管事和正院的吩咐。
    因此窦芷容虽说没明着管家,可私底下库房的钥匙和对牌,还是在窦芷容手中,就是府内出入的账本子和名册也在她手里。平日里常管事代表窦芷容出面,那些管事婆子和媳妇要回话,虽说回给了孙孺人,可孙孺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又哪里做得了主,每回都是常管事替她将事儿揽了过去,回头便一五一十报给了小娘子,让小娘子定夺。
    这一回两回的,那些婆子和媳妇心里自有一本帐,往后在孙孺人面前虽说还算恭敬,可再也不曾拿过府中庶务去打扰对方,每日早上的回话变成了例行公事,管事们有事自会向常管事禀报,然后等着小娘子裁决。
    孙孺人就算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怪只怪自己不会投胎,才会投在了一个姨娘的肚子里,生下来便是庶女,自是不曾在嫡母的教养下,学过这些管家的手段。本来嫡母有教养庶女的责任,孙孺人懂事了之后,孙夫人本想着接到身边好好管教,可孙孺人的姨娘仗着还算受宠,竟是不将孙夫人放在眼里,在孙尚书面前哭诉孙夫人虐待孙孺人,孙夫人懒怠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计较,也乐得不用教养庶女,手一甩就将孙孺人给丢一旁了。
    现如今孙孺人再后悔也无用了,是她和她的姨娘生生的把机会给磨掉了,且从那一次姨娘上了孙夫人的眼药之后,孙孺人知道,阿耶对她姨娘就淡了下来,日后也极少踏进姨娘的屋子。孙夫人更是再也不曾过问她,待到她都快及笄了,婚事也没个着落。
    若不是被阿耶放弃,又被嫡母漠视,她和姨娘又怎么会使劲儿搭上淮王?她不替自己打算,还有谁会替她打算?
    孙孺人想起从前,心里便是一阵怨恨,她本以为进了淮王府,阿耶和嫡母就该后悔了,她也能好好的出一口恶气。没承想,她前脚入了王府,后脚姨娘就被送到庄子上,就连回门阿耶都避不见面,而嫡母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比直接辱骂她更让她难堪。
    回门之后大王就对她淡了下来,她知道大王之所以纳了她,都是因着她姓孙,就算心里再不甘心,她也不得不拿出姨娘教给她的手段,拼命将大王的心拢了过来。之后她也曾想尽力修补和孙府的关系,可是嫡母不冷不热的态度,硬是将她给隔绝在孙府之外。
    幸好她现在肚子里有了大王的子嗣,不管大王对这个孩子重视与否,只要她能诞下一个小郎君,就能在淮王府立稳脚跟,届时,许是阿耶看在这个孩子的份儿上,也就不会再远着她、远着王府了。
    孙孺人自是不知,不管她替淮王生下多少个儿子,只要淮王贼心不死,仍旧惦记着圣人屁股下的宝座,那么孙尚书就绝无可能和淮王亲近。生为庶女不是她的错,只是生为庶女却妄想不该想的东西,那便是她的错。
    孙孺人一直害怕孙夫人拿捏她,殊不知孙夫人出生高门世家,就算心里再不喜庶女,也不曾克扣过她的用度,且为了自己的名声,怎么都不会让她嫁得太差。只是她和她的姨娘太过心急,竟是替自己谋了出路。
    这一条出路在当时的孙孺人和姨娘眼中,是一条光明的大道,可在孙尚书和孙夫人眼中,却是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路。
    42第四十二章 分权
    圣人下朝之后,自是马上就知道了叶昭媛中毒一事,吕福也在回到书房的路上,就已经将经过都打听清楚了,待到圣人进了书房,吕福本想上前禀报,却没想到太子殿下正在书房里等着圣人。
    窦淳见了圣人之后,只是向圣人禀报,说自己先前扣下一名在书房外喧嚷的内监,话语中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叶昭媛的话题,就像是他根本不晓得,那名内监是从宛枫阁来的。
    圣人打量了他一眼,心下微微点头,太子并没有因着皇后被卷入叶昭媛中毒一事,便乱了方寸,也没有贸然向自己求情,如此的沉着稳重,也不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圣人心下满意了,对皇后的怒火也消退了一些,纵使皇后并不能让人十分满意,至少她替自己生了个好郎君。
    窦淳绝口不提宛枫阁的叶昭媛,就像是不晓得后宫出了一桩宫妃中毒的大消息似的,在圣人将他挥退后,淡定的退出了书房来到偏殿,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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