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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们谈得久了些,让王妃好等了。”圣人又恢复了原先温和的模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淮王妃的心七上八下的。
    “回圣人,妾惶恐,圣人本就该以国事为重,妾只是淮王妃,自该排在国事之后。”淮王妃摸不准圣人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和淮王府定位在家事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让圣人将淮王的所作所为上升到国事上头,只怕淮王府上下全都要给窦泽这蠢家伙陪葬了。
    “……时娘,朕一直以来最欣赏的,便是你的识趣。”圣人听罢,叹息了一声,突然开口唤着淮王妃的名讳,淮王妃心下一震,忍不住抬头快速扫了圣人一眼,就见圣人眼中带着点怀念,正温和的望着自己。她的心里有些慌乱,不晓得圣人此时用这样亲切的口吻,唤着自己的名讳有何用意,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尽的惶恐,直挺的后背更是冒出了涔涔冷汗。
    “多谢圣人谬赞,妾不敢当。”贺时娘抿了抿唇,恭敬地说道。
    谁知圣人接下来竟是抛出了一个让人错愕的消息,“时娘,贺家反了。”圣人语毕双眼直盯着贺时娘,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变化,而贺时娘因为这短短的六个字,已然是肝胆俱裂,满脸的不可置信。
    “回…回圣……人,贺家…贺家……反了?”贺时娘艰涩的开口问道,两眼茫然无神,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显得单薄又脆弱,彷佛下一瞬间就会倒下去似的。
    圣人的心里闪过一丝怜悯,随后又硬起心肠,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淡淡地说道:“你没听错,今日八百里加急送进来的消息,西北贺家带兵反了。”
    贺时娘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些年来为了和淮王斗法,身子骨一直没养好,今儿个又因着羽林军包围了淮王府,她在偏殿里忧心焦虑了一整天,此时听闻了贺家造反的消息,就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贺时娘嘤咛一声,竟是眼一闭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圣人的眼神一闪,身形微微一动,最后却是仍然坐在书案后并未起身,他眼睁睁看着贺时娘摔倒在地,一旁的宫婢和内监们没有他的吩咐,自是不敢擅自移动,因此贺时娘便倒在那里,发髻上的珠花和步摇散了一地。
    过了许久,低垂着头不敢出声的宫人们,这才听见了圣人有些低哑的嗓音响起,“将淮王妃送到立政殿,让皇后好生照看着。”随即有两个宫婢立刻上前,手脚利落的搀扶起贺时娘,将她抬出书房,用一张软轿子送到了立政殿。
    立政殿里皇后错愕的望着昏迷的淮王妃,一旁护送着淮王妃前来的吕福上前一步,将圣人的口谕转达一遍,皇后听罢蹙眉问道:“淮王妃身体不适为何不送回淮王府去?反倒要将人抬到本宫的立政殿?”
    “回娘娘,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奉旨行事。”吕福躬身行礼,恭敬的答道。
    皇后的脸色又沉了一分,可吕福是圣人跟前得用的大内监,就是她也不好明着得罪对方,因此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悦,开口说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圣人,本宫会好好照顾淮王妃的。”吕福得了皇后的准话,又看着皇后将淮王妃安顿好了,这才领着其余的宫人,离开立政殿。……
    另一边,刚和卓惊凡分开的窦淳,收到了吕福的消息,他沉着脸瞪着有全传给他的纸条,沉吟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让有寿亲自去盯着立政殿,务必将淮王妃保护好。”候在一旁的有福领了命令,立刻退下去传话。
    窦淳沉着脸起身离开床榻,走到桌案旁,将手上的纸条放在烛火里,很快的纸条就烧成了灰烬,一旁的有全立刻上前将那一撮灰烬处理干净,然后又退回原地垂首站着。窦淳见纸条已经被毁尸灭迹了,这才又坐回床榻上,随后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轻声说道:“你帮我多谢吕公公,之后的消息你别插手了,派一个不识字的小内监去跑腿罢。”
    尽管窦淳知道有全不会偷看纸条的内容,可是他不敢冒险,这一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有全是他栽培已久的心腹,他不想让对方折在这件事儿上。吕福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递了消息,若是被圣人发现了,吕福或许能够逃过死罪,但是那个替吕福跑腿的中间人,肯定活不了,所以他得先将有全给摘出来才行。
    幸而有全只递了这么一次消息,往后不再让他沾手,兴许能够保住他的命。
    有全不晓得吕公公这次的纸条内容是什么,只是见到殿下的脸色难看,语气又是这般郑重,自是连声应下,心里也在盘算着找谁去跑腿比较恰当。不过同时他也有些好奇,吕公公传递消息给殿下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何这一次殿下竟是不敢让他沾手?他仔细回想吕公公将纸条交给自己时的脸色,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知道这次的事怕是不小,也就熄了好奇心。
    窦淳吩咐完后,有全便退了下去,待到有福回来,窦淳这才轻声说道:“去宜秋宫走一趟,告诉有双我有事要吩咐。”有福心下一凛,自从殿下将有双送到太子妃身边后,就不曾动用过对方,没想到这一次殿下竟然要将有双摆到台面上,难道事情果真如此棘手么?
    有福不敢多问,匆匆地走了一趟宜秋宫,将消息递出去后,就又回了崇仁殿。回到崇仁殿后,就见殿下还睁着一双眼,满脸凝重的坐在床榻上。他赶紧上前,凑到窦淳身边轻声劝道:“殿下,现在已是亥时末,您得保重身子才是啊。”
    窦淳叹了一口气,转头望了吕福一眼,“要变天了。”
    有福怔了怔,想起先前吕公公递出来的纸条,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并不知道纸条内容写了什么,只听殿下说淮王妃在立政殿里,至于淮王妃为何在立政殿里,又会待多久,他一概不知,此时听殿下感叹要变天了,让他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明明已是初春,可是深夜的凉风吹来,竟是让人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隔日一早,卓惊凡醒来后,就听茯苓在他的耳旁轻声禀报着,“禀郎君,詹事府派人过来说,清平郡夫人递了话进来,想要求见贤妃娘娘。”
    “贤妃?”卓惊凡喝茶的动作一顿,他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夫人进宫不去拜见皇后娘娘,却去求见贤妃,这是什么道理?”
    “回郎君,清平郡夫人怕是有事相求,可又觉着皇后娘娘在静养,所以不好打扰,故而才转而求见贤妃娘娘罢。”茯苓恭敬地说道,可话中意思却是暗示清平郡夫人因着贤妃如今掌着宫务,所以才要求见贤妃。
    “贤妃若是答应见了,也不用拦,我倒要看看,她又想玩儿什么把戏?”卓惊凡冷哼一声,心里对于萧宛娘进宫一事,隐约有些猜测,怕是为了萧娘子的昏礼一事罢。虽说因着窦淳遇刺伤了腿脚,所以昏礼取消了,可圣人并没有真的发话说不迎娶继妃,因此萧家会为此奔走也无可厚非。
    只他不知,萧宛娘这次入宫,实是担负着重责大任来的。
    贤妃此时也是惊讶得很,清平郡夫人入宫不求见皇后娘娘,不去东宫看望继子,却偏偏跑到她的昭云殿来求见她,让她真是满肚子疑惑。不过她一想起卓惊凡的不识好歹,就想着见见清平郡夫人也好,一来可以探探卓家的口风,毕竟卓惊凡虽然不是太子妃了,可卓容雍还是中书令呢;二来也可趁机试探卓惊凡和他这个继母感情如何。
    打定主意之后,贤妃便允了清平郡夫人的谒见,当日下午,清平郡夫人便入了宫,进了昭云殿面见贤妃。
    此时坐在贤妃下首的清平郡夫人心里忐忑不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没想到那一日阿耶到卓府来见了夫君之后,竟然丢给她一个烫手山竽,且还是推不掉的那一种。她虽然心下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听从阿耶和夫君的要求,使人向宫里递了话,说要求见贤妃娘娘。
    在家中等待时,其实她的心里在暗暗祈求着,希望贤妃娘娘不同意见她才好,可没承想,早上才递了话进去,就准了自己下午入宫。清平郡夫人叹了一口气,只得收拾好自己,怀里揣着那一颗烫手山竽,乘着车架入了宫。
    到了昭云殿后,她先是漫无边际的和贤妃话了会儿家常,又恭维了贤妃的衣裳和头饰,最后眼看着宫门下钥的时辰慢慢逼近,这才不得不打起精神,笑着开口说道:“娘娘容禀,臣妇今儿个求见娘娘,实是有事相求。”
    贤妃精神一震,心下暗道一声总算来了,她坐在这里陪着清平郡夫人废话了这么久,耐心都快没了,正想让对方明日再来,对方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她微微笑了笑,端着温和的面孔说道:“清平郡夫人太客气了,有何事尽管说,若是帮得上忙的,本宫自是义不容辞。”
    清平郡夫人听贤妃并没有将话说死,眼神黯了黯,她抬眼扫了殿内一圈,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贤妃见了眼神一亮,看来对方所求之事不小,竟是不能当着宫人的面说出口,如此一来,她更是要听听对方所为何来了。因此她开口遣退了宫人,换来了清平郡夫人对她感激的一笑。
    “娘娘容禀,臣妇实是不知该找谁了,前几日殿下出了那样的大事,臣妇的侄女儿哭红了一双眼,整个人都恍惚了,心里着急得不行,臣妇看了实在心痛得很。”清平郡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帕子压了压眼角。
    “本宫听了也是担忧不已,更是怜惜萧娘子,出了这等事,宫里也是不好过啊,夫人回去还要劝劝萧娘子才是。”贤妃心里越跳越快,她感觉得出来,清平郡夫人即将要说出口的要求,肯定与太子继妃有关。
    “多谢娘娘关心,只臣妇的侄女儿忧心过度,且当日府中有那起子心大的丫鬟,竟是在侄女儿的厢房放了一把火,将箱笼都给烧了,而且还……还……”说到此处,清平郡夫人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了老半天,一张脸都胀得通红了,还是没那胆子将玉璋被摔碎了的事坦然说出口。
    “夫人有话便直说罢,本宫保证,出了昭云殿,绝无第二人知晓。”贤妃的眼神越来越亮,不禁开口催促着,并且给出了保证。
    “恕臣妇僭越。”清平郡夫人抿了抿唇,起身走向贤妃,弯腰在她耳旁快速地说了几句话,贤妃听罢脸色大变,失声说道:“哪里来的丫鬟?!竟敢……”莫怪清平郡夫人不敢说出口,就是她听了都有些后悔淌入这浑水了。
    “娘娘,臣妇也是没法子了,这才厚着脸皮入宫求见娘娘,只望娘娘伸出援手,救救萧家,萧家定当记得娘娘的大恩大德。”清平郡夫人见贤妃变了脸色,赶忙退后一步直接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哀切切的说道。
    贤妃定了定心神,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萧家胆大包天,竟是将玉璋摔碎的事儿隐瞒了下来,现如今还想透过自己,帮着她们将这事儿压下去。萧家是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自己一定会出手帮忙?!贤妃越想越气,她是想找着萧家一个把柄没错,可她没想过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只她听着清平郡夫人的话音,似在暗示着萧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摸了摸小腹,她这个月的小日子迟了,因着还不确定,所以并不敢声张,若是真的让她怀上了龙嗣,萧家这一个助力,倒是挺吸引人的。且卓家和萧家又是姻亲,卓惊凡已经被废了,除非卓家再送一个娘子入宫,否则卓家肯定也会跟着萧家站在自己这一边。
    她缓缓思索着,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清平郡夫人暗自打量着,知道方才那一番话打动了贤妃的心,因此将身子扶得更低,开口说道:“娘娘,实不相瞒,此事并非臣妇的主意,而是臣妇的父亲眼见着孙女儿伤心,心里不落忍,这才指了臣妇一条明路。”
    本就已经有些动摇的贤妃,此时听罢浑身一震,若说清平郡夫人的话尚不能代表萧家,可若是萧阁老给的保证,就让贤妃再无二话,立时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夫人快快请起,未出阁的小娘子遇到了这等贱婢,真是可怜得紧,本宫听了心里着实不忍,你放心罢,这事儿本宫会替你们做主的。”
    直到此时,清平郡夫人总算是心下大定,她得了贤妃的准话后,这才抹了眼泪站起身来,匆匆地向贤妃告退后出了宫,便直奔萧府而去。
    49第四十九章 玉璋
    昭云殿的偏殿里,贤妃瘫坐在软榻上,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块碎玉,她神色阴晴不定地瞪着碎玉,心里有些发虚。适才在清平郡夫人面前答应得好好的,可当她真的见着了碎掉的玉璋,却又觉着着实棘手。
    这玉璋代表着天家的聘礼,也是信物,太子继妃受册时必须拿在手上的,贤妃看着眼前的碎片,如今这玉璋碎成这样,先不说毁坏了天家信物会受到严惩,只怕是圣人看了都会觉得寓意不好,再加上太子迎亲时遇刺,萧娘子的绣房又走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一起,怎么看都觉着这昏礼太多灾多难了。
    若是以贤妃的本心,这萧娘子未入宫前便已显露出命途多舛的征兆来,换做是她,说什么也要不得这样的儿媳妇,省得入宫后又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要闹得宫里鸡飞狗跳的?
    不过奇怪的是,钦天监明明合过太子和萧娘子的八字,当初钦天监可是将萧娘子的八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只差没明说萧娘子是百鸟朝凤的命格了。当然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来,还是她听说了圣人指婚江陵萧氏女后,费了点劲儿才打听出来的。
    也是因着打听出这个消息,贤妃才知道,原来圣人的心里对太子竟是寄予了厚望,连挑选一个太子继妃,都要挑有皇后命格的。不过想想也正常,当年圣人为了让太子能够康复,拿着白马寺高僧批出来的八字,硬是娶了一个能够帮太子消灾解厄的郎君,从这些细节里,便可窥见圣人从未放弃过太子了。
    贤妃沉着脸,手轻轻放在腹部上,想起之前婉贵妃的张扬,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命自己的贴身宫婢将玉璋碎片妥善收好,然后又亲自领了人到库房,假借清点账册的名义,偷偷地弄了块和碎了的玉璋有九成相似的谷璧。贤妃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脸色僵硬得不行,走起路来姿势也奇怪得很,若不是搭着宫婢的手臂,怕是连路都走不好了。
    好容易弄了块谷璧,回到昭云殿后,贤妃腿都软了,随行的两个宫婢不晓得贤妃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她们只当是贤妃身体不适,着急得前去请太医。贤妃也没有制止她们,毕竟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有了身孕。
    没多久,太医便来了,经过一番诊断之后,贤妃果真有了身孕。消息传开来后,昭云殿上下弥漫着欢欣的气氛,其他宫殿里的气氛就没有这样愉快了,尤其是婉贵妃的紫宸殿里,反而透着一股异常的寂静,彷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紫宸殿里一众宫人均是屏气凝神,不管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就怕惹恼了贵妃,就是招来一顿打骂。自从贵妃小产之后,贵妃的脾气就变得阴晴不定,这一年多来,紫宸殿已经杖毙了许多宫人,因此如今在紫宸殿中当差的宫人,个个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深怕自己也沦为下一个贵妃出气时的牺牲者。
    没承想,此时又传出贤妃有喜的消息,紫宸殿的一众宫人心里无不叫苦不迭,贵妃表面上看起来深受宠爱,圣人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宿在紫宸殿里,可是贴身服侍的宫婢和彤史们又如何不知道,圣人根本没有宠幸贵妃,只是做出一副独宠贵妃的模样来。贵妃人前笑得恣意张扬,人后却是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白芨见了着急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婉贵妃会如此伤心,都是因着小产后产生的心病,白芨日日听着婉贵妃赌咒圣人和被废的太子妃,婉贵妃似乎很笃定,害得她小产的就是太子妃和圣人,白芨自是不信,虎毒尚且不食子,圣人如何会害了自己的血脉?因此她每每都在婉贵妃面前劝解,却被婉贵妃认为她定是被太子妃或圣人收买了,才会替他们说话。
    久而久之的,竟是再也不信任白芨了。
    白芨本是婉贵妃的贴身宫婢,也是紫宸殿的掌事姑姑,她掌着紫宸殿内殿的大小事,可自从婉贵妃透出对她的不信任后,婉贵妃便拔擢了另一个宫婢为掌事姑姑,说的好听是替白芨分忧,可众人谁不知道,白芨姑姑这是失势了,被贵妃厌弃了。白芨的心里自是无比的苦涩,可她还是尽心地服侍着婉贵妃。
    而另一个被提起来的宫婢叫做胭脂,本就是个心大的,原本她也在婉贵妃面前服侍,可有一次圣人歇在紫宸殿时,这个胭脂竟是跑到圣人面前献殷勤,被婉贵妃知道后,自是一番震怒和责罚,之后胭脂就被降为粗使宫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奉承贵妃的,竟是又翻身回到了贵妃的跟前。
    胭脂被提拔到贵妃跟前后,就开始明着暗着和白芨争宠,因着她在贵妃的面前嚼舌根,所以贵妃越来越不信任白芨,甚至还听信了胭脂的挑拨,认为白芨心大,想要在圣人面前露脸,好博得恩宠,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
    白芨一日比一日沉默,胭脂也就一日比一日张狂,偏偏婉贵妃看不出对方的狼子野心,还认为胭脂是个好的,往常是她误会了胭脂。胭脂自从得到婉贵妃的欢心和信任之后,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排挤白芨。胭脂在心里认定了,当初她会被降为粗使宫婢,肯定是白芨在贵妃面前告了状,否则贵妃如何会知道自己跑去勾引圣人?这次她好容易又爬了上来,肯定要给白芨一点颜色瞧瞧,好出了这一口恶气。
    白芨对于胭脂的挑衅从来都是无视的,她只想服侍好婉贵妃,其余的一概不理,可是她的忠心并没有换来婉贵妃的谅解,婉贵妃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后来更是将内殿宫务全部交给胭脂,让她只干些端茶倒水的差事。看起来轻松得很,可一个掌事姑姑只能端茶倒水,手里头一点权都没了,可以说体面都没了。
    白芨的心也越来越凉,看着胭脂把婉贵妃哄得开开心心的,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一日,她站在殿门口不远处,低垂着头听着胭脂叽叽喳喳的嗓音,不断奉承着贵妃。不一会儿,就听见殿外的内监高声唱道:“圣人驾到――”殿内一众宫人立刻随着婉贵妃前去迎驾,路上白芨瞥了胭脂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都亮了,脸上更是挂着隐隐的激动,显然对于圣人的到来很兴奋。
    她想起胭脂当初被降等的原因,心里闪过一声嗤笑,没想到这个胭脂还没有放弃,到现在都还是想爬床。她垂下眼睑,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坏对方的好事。
    纵使贵妃已经不再信任她、不再重用她,她也不能让贵妃受到伤害,胭脂想在贵妃的眼皮子底下爬床,若是让她成了,这简直就是狠狠地抽了贵妃一巴掌,她是如何也不能让胭脂得逞的,白芨的手紧握成拳,脸上闪过一丝坚定。
    婉贵妃领着一众宫人,迎着圣人进了紫宸殿,胭脂偷偷觑了一眼,发现圣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的心里不断打鼓,圣人今晚是否会宿在紫宸殿?倘若圣人宿在紫宸殿,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她回到贵妃身边没多久,却也知道了圣人其实已经许久未近贵妃身的秘闻,每回来了都是独自一人宿在正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和决心,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颖,若是能得到一夜恩宠,在圣人面前露了脸,她有信心能够继续得到圣人的垂怜。因此她暗暗替自己打气,圣人若是宿在了紫宸殿,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另一边,萧宛娘一出宫便直奔萧府,她的心口还在砰砰砰地跳着,手心和后背更是冒着一层冷汗,直到她的车架进了萧府,这才敢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她在二门处换了软轿子,软轿子将她直接送到了荣寿堂的门口,她下轿的时候,萧老夫人领着萧夫人和萧娘子已经候在了门口。
    萧宛娘见到了许久未见面的亲人,心情有些激动,她哽咽的喊了人,“母亲……”老夫人也是眼眶微红,还未等萧宛娘向她屈膝行礼,她就亲自将人给扶了起来。
    萧娘子的心里有些吃惊,祖母有多么重规矩她是知道的,从小她没少为着这一点挨骂,且祖母对自己一直是淡淡的,今儿个祖母却对姑母这样热情,着实让她感到惊讶万分。萧夫人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随即释然,小姑本就受宠,如今又是中书令夫人,更是正三品的郡夫人,身份自是和往日做小娘子时不同了,且如今萧家有事求着卓家,萧家自是不好再摆着高姿态。
    只她没想到,往日里严肃正经的阿家,竟也有这样和蔼的时候。
    站在萧夫人身旁的萧娘子,心里虽然震惊,但是面上一点儿都不显,她只是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从未谋面的姑母。这位姑母在她出生前就嫁到了京都成为卓家的继室,因此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位姑母,只是她听阿娘隐约说过,姑母虽从小养在祖母膝下,可是却被养废了,似乎是因着祖母太过溺爱姑母,使得姑母一点儿也没有大家嫡女的教养和气派。
    她原先还不信,毕竟祖母的规矩和教养极好,她调教出来的娘子,又会差到哪儿去?因此她一直想见见姑母一面,此时一看,还看不出什么,只觉着阿娘有一点说得对,祖母确实溺爱姑母,往日极为看重规矩的祖母,竟连让姑母行礼问安都舍不得,巴巴地就将人给扶起来了。
    萧宛娘和老夫人自是不知道萧夫人和萧娘子心中所想,她母女二人自从萧宛娘嫁到京都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十多年了,每年都只是书信往返,逢年过节再添点年货和厚礼罢了。此时终于见面了,母女二人自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差没有抱头痛哭了。
    萧夫人见了赶紧劝道:“阿家,小姑才刚从宫里出来,想必累得很,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罢。”老夫人一听,连忙擦擦眼泪,牵着萧宛娘的手,便往荣寿堂里面走,“你嫂子说的是,是阿娘胡涂了,竟让你站在大门口吹风。”
    萧宛娘搀扶着老夫人,母女二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屋,萧夫人和萧娘子跟在后面,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待到进屋后坐下,萧老夫人更是拉着萧宛娘询问这些年来的生活,压根儿忘了,此时对萧府来说,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萧宛娘以往的日子过得如何,而是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过日子。
    萧夫人几次欲言又止,都被老夫人拿话岔开了,一次两次的,萧夫人也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了,她按捺下心里的怒气和着急,僵着脸坐在一旁听着老夫人和萧宛娘言笑晏晏。萧娘子则是眯了眯眼,低垂着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就这会子,萧娘子已经看出了萧宛娘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萧宛娘的作派如此,说出去都会坠了江陵萧氏女的名头,或许也是因着如此,所以疼爱姑母的祖母,并没有选择让姑母嫁入高门大户当嫡妻,反而选了一个卓家继妻的身份。毕竟江陵萧氏是大族,姑母身为嫡支的嫡女,如何会给人当继室?
    萧娘子在心里琢磨着,不仅如此,这中间恐怕还牵涉了和祖父政途有关的原因,祖父当时身为阁老,却把嫡女嫁给一个四品官当继室,这一招走得不可谓不妙,先让圣人知晓祖父并没有结党的意思,之后祖父又提出致仕,让萧家避开了圣人的猜忌。
    不管萧家是否真心实意,至少态度做出来了,圣人也不好逮着萧家不放,之后自己被指婚为太子继妃,这个结果显然是祖父早就预料到的,否则祖父在接到圣旨时,不会一脸毫无意外的表情。且她现在回想起来,家里自幼就将她当成太子妃教导,三年前太子迎娶正妃的消息传来,家里皆是一番错愕,待到知晓太子正妃是卓家郎君后,家里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对她的教导却没有放松,似乎很笃定,自己日后还是有机会入宫的。
    果然,一年前圣旨到了萧家,她被指为太子继妃。她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只是没承想来得这样快,太子元妃只入宫三年就被废,那么她呢?她又能在那吃人的宫里待多久?……
    萧老夫人和萧宛娘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萧老太爷派人来请萧宛娘,母女二人这才惊醒,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萧家还有个生死大关呢。
    “宛娘,你今日入宫是否见着了贤妃?”萧老夫人总算是将话题摆在正题上。
    “嗯,见着了,贤妃本来还矜持着,不想淌这趟浑水,不过女儿将阿耶给的保证说出来后,贤妃便动心了。”萧宛娘点点头,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听了很是欣慰,握着萧宛娘的手拍了拍,一旁的萧夫人和萧娘子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玉璋一事能瞒过去,萧家就是彻底的受害者,就能够坐等圣人的补偿了。
    老夫人不敢拉着萧宛娘说太久,毕竟老太爷还等着萧宛娘,因此母女二人匆匆地又说了几句话,萧宛娘便跟着老太爷的长随前去拜见老太爷。
    待到萧宛娘离开之后,老夫人又恢复了往常严肃的模样,她淡淡地说道:“你们也听见了,贤妃答应替咱们瞒了这事儿,往后再不许提起玉璋一事。”萧夫人和萧娘子点了点头,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那个摔了玉璋的丫鬟得好好地审,我不信一个小丫鬟有如此的胆量,敢自作主张毁了玉璋,怕是她背后有什么人不想让咱们萧家女成为太子继妃。”
    “阿家,媳妇也是这样想的,当日六娘的绣房走水就已是古怪,且六娘说当时一片混乱,她根本不知玉璋是如何摔碎的,也不知玉璋碎了,若不是那小丫鬟大声嚷嚷,也无人会去注意到,因此那丫鬟的作派,倒像是要故意引得大家注意。”萧夫人缓缓地开口,将当日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正是因着如此,我才要将六娘院中全部的人都给绑了,不管有没有掺合进去,那些人都不能留了。”老夫人语毕便闭上眼,转动着手腕上挂着的一串佛珠。
    “诺,媳妇知道该怎么做。”萧夫人轻声应下,一旁的萧娘子眼神闪了闪,嘴唇微动,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萧娘子说道:“六娘,依你之见,圣人是否还会让你入宫?”
    “回祖母,孙女儿觉着,待到殿下的伤好后,圣人便会下旨,让钦天监再算出一个黄道吉日,好迎娶孙女儿进宫。”萧六娘被点到,立时抬起头来落落大方的说道。
    “嗯。”老夫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后便摆摆手,对着萧夫人和萧六娘说道:“这两日大家都累了,你们也去歇着罢,这事儿有老太爷,你们也不用担心,六娘只要好好的待在房内备嫁就是了。”萧夫人和萧六娘听罢,自是赶紧起身向老夫人行礼告退。……
    立政殿偏殿
    皇后望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淮王妃,心里充斥着一股烦躁。圣人无缘无故的将淮王妃丢给自己做什么?自己如今都已经被软禁了,只是个空壳子皇后……是啊,自己被软禁了,难不成圣人把淮王妃送到立政殿,也是因着圣人要软禁淮王妃么?!
    皇后越想越心惊,连忙唤来王姑姑,在王姑姑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王姑姑听罢脸色一变,低声说道:“娘娘,恕老奴多嘴一句,不管圣人是何心思,既然人都送进来了,咱们不短了她吃喝也就是了,其余的还是别管了。”
    “也是,不管圣人是否要对付淮王,和本宫的关系都不大。”皇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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