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宇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娇小的王冰冰，言辞却如此的犀利。
    看着周围毫不掩饰开启的摄像机，他犹豫了。
    这要是开了口说代价，就是等于兴天下集团直接承认了罪名。
    有这视频，这官司完全不用打了，直接判了就行了。
    路振宇不敢擅专，有点踌躇的望着伍陆军。
    伍陆军愣了半响，轻轻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份上，除了认账，哪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快速恢复经营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伍陆军直接开了口，“王经理，吴总！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什么话也别说了，我伍陆军今天认栽！
    这样，不如贵方直接提条件，我们双方也不用浪费时间，能答应的，我现场就答应了。”
    王冰冰看了看吴楚之，见他微微颔首后，她转过头来，向着对面的伍陆军冷冷说道，
    “伍总是个爽直的老前辈，我们做晚辈的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就直说了，我们要兴天下集团的股权。”
    伍陆军深吸一口气，这个条件是他之前完全没想过的。
    不过仔细想来，也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吴楚之的果核科技，这是在做外延式并购。
    他闭上了眼睛，思索了起来，果核的并购是有道理的，产业上下游的整合也是公司发展的趋势，也是企业快速壮大的方式。
    他不得不承认，吴楚之这步棋下的非常妙。
    不过做为棋子，他自己的感觉就不那么妙了。
    外延式并购的风险很高，但大部分的风险，是在于交易时，缺乏相对可靠的估值参考体系。
    换做人话就是，天知道买的贵不贵！
    而小部分的风险，在于并购带来的股东价值增减，这取决于后续整合能力的高下，实质上反映的是企业管理层的经营管理水平。
    但这小部分的风险，最后依然会回归到交易的具体价格上。
    只要并购的价格足够低，这些都不是风险，或者说风险是足值的。
    何况，自己现在哪有议价的能力。
    而且，这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机会。
    并购发生的同时，他的兴天下集团也会受益，两家公司联系的更紧密，他也眼红于果核科技的销售模式。
    伍陆军睁开了眼睛，很痛快的点了点头，“我愿意以我司经贵公司聘请的会计事务所审计后的净资产价格，平价向果核科技让渡不超过49%的股份。
    不知道吴总和王经理对此是否满意？”
    伍陆军这话说得很光棍，净资产的价格不可谓不低，甚至他把报表审计权都交了出去。
    这个价格，这种方式，吴楚之这孽畜应该能满意了吧。
    他端起了茶杯，吹了吹茶沫子，等待着吴楚之的点头。
    路振宇在一旁听的目眦尽裂，这都是他们十来年的心血啊！
    就这么平价转了出去？
    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使不得的话，王冰冰的言语让他出离了愤怒。
    “伍总，我们要的是全部，而不是49%。”王冰冰笑得一脸纯洁。
    伍陆军闻言顿时咳嗽起来，把茶杯重重的顿在了桌上，面露狰狞，“王经理！我劝你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
    兴天下集团现在的净资产是2.2个亿，土地、地产评估增值后的净资产是4点5个亿，我相当于白送了1个亿给你们！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刚所说的是认真的吗？”
    王冰冰无所谓的耸了耸，“伍总，您看起来也不老啊，怎么就耳聋了呢？
    既然这样，为了尊老，我很认真的重复一遍，我们果核要的是兴天下集团全部的股份！
    对了，忘记说了，我们的出价只有500万人民币。”
    伍陆军哈哈大笑起来，“我认为，从双方实力的地位出发，你们没有说这个话的能力。
    如果我没记错，贵公司到现在净资产应该也才一个亿出头吧？我完全有理由认为，贵公司这是在勒索。”
    “啪！”王冰冰打开一罐屈臣氏苏打水，优雅的喝了一口后，也重重的顿在桌上。
    她杏眼一寒，轻蔑的看着伍陆军，“我提醒伍总你一次，你们没有资格在果核科技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果核科技谈话。
    现在你除了把股份卖给我们，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伍陆军从未感到如此屈辱过，他想掀桌子。
    但是王冰冰的话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确实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坐到了这个谈判桌前，压根儿没资格和别人说什么实力。
    净资产再大，现在不过死物一堆，现金流的断裂，让这一切变得一钱不值起来。
    吴楚之的果核科技虽然净资产小一点，但是都是真金白银的现金。
    而且满打满算，从起家开始到现在还不到3个月……
    不过伍陆军也不露怯，谈判本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王经理，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的三好学生呢。
    我完全可以找人借钱的，无非是利息高点而已。只要我填平了账户，你们又能奈我何？”
    “啪！”王冰冰拍了桌子，她忽地站了起来，一脸的寒霜，“伍总，请便！”
    说罢，指向了门口。
    伍陆军和路振宇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娘说掀桌子就掀桌子。
    伍陆军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瞪着吴楚之，“吴总！您也是这个意思？”
    吴楚之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站了起来，搂着王冰冰的肩膀，一脸的和煦，“我说过，在谈判桌上，她代表我的一切。
    所以她的话，也是我的意思。伍总，慢走不送。”
    说罢他再也不理伍陆军，只顾着轻拍着王冰冰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别激动。
    感受到背上温暖的手掌抚过，王冰冰剧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了下来，她转头冲着吴楚之绽妍一笑，眼里满是傲娇的神情。
    吴楚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朝着一脸怒气的伍陆军，一脸的揶揄，“伍总，怎么还不走？留着吃饭呢？”
    伍陆军闻言大怒，转身就走，不过步履很是缓慢，他等着吴楚之出声挽留他。
    毕竟人都来鹏城了，未必是来旅游的？
    他吴楚之，还不是想从谈判桌上尽快的解决问题！
    我伍陆军只需要倒数321，他一定会出声的。
    伍陆军走的很是自信。
    3！
    2！
    1！
    特喵的！这么沉得住气？
    我还不信了！
    0.5！
    0.2！
    ……
    伍陆军忽地一笑，很光棍的转身回来坐了下去，一点也不尴尬的开了口，“吴总！要不我们再聊聊？
    谈判不是这么谈的，要不您再出个价？500万买我们整个股权，这也未免太儿戏了。”
    吴楚之拍了拍王冰冰的背，示意她坐下后，自己开了口，“嗯……要不600万？”
    伍陆军也不动气，“吴总！您是吃定我借不到钱了是吧？”
    吴楚之很憨厚的点了点头，“伍总说的是，我确实吃定了你借不到钱。”
    伍陆军嗤笑了一声，“吴总，我也不瞒您，银行和放水公司我确实借不到。但您不知道吧，我伍陆军还可以从地下钱庄里借。”
    吴楚之微微一笑，“你什么价格借的，我不仅双倍价格让对方收回来。我还可以等量的提供给他们资金。
    资金爸爸的话，他们是一定会听的。”
    伍陆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响才止住了笑。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玩味，“吴总，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承认，您现金很充足。
    但我做为您的显卡供应商，还是能推算出您公司账面上到底还有多少钱。
    除掉两个6000万的法院履约保证金，您账面上最多还剩2000万。您拿什么提供啊？”
    吴楚之也不废话，让人打开了投影仪。
    他直接登录网银，指着账面余额，对着目瞪口呆的伍陆军挑了挑眉头，什么也没说。
    个十百千万……
    8000万！
    美元！
    伍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觉背心一凉。
    吴楚之这小子哪来的那么多钱？
    难道……
    伍陆军瞪圆了眼睛，越想越可能，吴楚之一定是面上的白手套！
    这个结论让他顿时不寒而栗，一阵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到底是哪家盯上了自己？
    看着伍陆军快速变幻的表情，吴楚之心里顿时一阵好笑。
    不过他还是决定自己说了出来，也是安定会议室里众人的心。
    这个资金，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他也不想被人误解什么。
    “别瞎猜了，伍总，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他点开了交易明细，IDG资本的转入记录赫然在列。
    “伍总，科技部对我很是关照，兴天下集团交到我的手上，不会辱没掉的。”吴楚之朝着伍陆军微笑着，余光却是飘向了路振宇。
    他的解释也主要是说给路振宇听的。
    这特喵的可以一尊大神级经营高手，兴天下集团的大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真正的渠道之王。
    而且这货的传奇还不仅仅是在兴天下集团一家身上。
    04年与伍陆军分道扬镳后，他加入了长城电脑，两年后便让连续巨亏几年的长城电脑扭亏为盈。
    08年加入濒临退市的厦新电子，要不是因为股东内乱，按照他的打法，又会是一次经典的救盘成功。
    离开厦新后，他选择换了一个赛道，玩医疗去了，玩的也算不错，带出了两个上市公司。
    这种妥妥的巨擘级牛人，吴楚之很是眼馋，没有放过的理由。
    果然，吴楚之的这番操作让本是脸上一片不屑的路振宇，脸上恢复了平静。
    伍陆军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里暗笑这年轻人确实嫩了点。
    要是放自己身上，才不会解释，就是箭在弦上引而不发，这样才会让别人更恐惧。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边，指着窗外的鹏城河，
    “吴总！对面就是香江市，我在国内借不到钱，对面的金融服务还是可以提供给我一定的资金的。”
    吴楚之关闭了投影仪，散了一轮烟，也来到了窗边，递给伍陆军。
    待双方点燃后，他指了指鹏城河，“这河看似平缓，实则暗流涌动。一河之隔，伍总这钱估计进不来的。”
    说罢，他一拍额头，满脸的懊悔，“哎呀！刚刚忘记给伍总介绍了，鹏城市人民银行的王海涛王行长，他的爱女就是我们果核科技的王冰冰经理。”
    说罢一脸的揶揄，“伍总您要是这么做的话……我猜冰冰的父亲做梦都会笑醒，这刚上任不久就有大功送上！好人呐！”
    伍陆军闻言顿时背心一凉，在人行行长的闺女面前讨论非法外资流入，自己也是活腻了。
    转瞬他嘴里顿觉一阵发苦，原来王行长也是吴楚之这孽畜的人。
    自己输的不冤！
    望着窗边吴楚之一张俊俏的脸庞，伍陆军一阵妒意袭来。
    你长得帅了不起啊？
    软饭真就那么香吗？
    伍陆军接连深呼吸几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怒意，“吴总！您要是不给活路，大不了我们就在法院见了。
    我想如果我奉上我手里两层的股权，代理贵公司案子的律师，一定会很乐意向着我们兴天下的。”
    他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有这样的打算，两层股份虽多，但比起吴楚之的全要，完全不值一提。
    吴楚之疑惑的望着他，又是一拍额头，满脸的懊悔之色，“哎呀！瞧我这记性啊！
    伍总实在抱歉，忘记给你介绍了，坐在那边的小萧，是我的……同学！她的母亲叫沈柔，就是我们的代理律师。”
    说罢，他拉着伍陆军看向了萧玥珈的方向，手指指了指她。
    萧玥珈甜甜一笑，一双桃花眼含俏含情的望着吴楚之。
    伍陆军顿时觉得人整个都不好了。
    特喵的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又是一碗软饭，你也不怕粘牙！
    他望了望会议室里的几女，个个人比花娇，争奇斗艳的。
    伍陆军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吴楚之将来不举，望美空流泪！
    他坐回了会议桌前，闭上眼养着神。
    吴楚之笑了笑，比养气的功夫？
    呵……
    前世瘫在床上那几年，什么孤寂没享受过？
    他也转身坐回了会议桌前，扯过会议桌前的信签纸，一笔一划的练着字。
    半响，伍陆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吴楚之可以耐心等下去，他不行。
    “吴总！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兴天下集团是我一手创立的，我看着它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这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卖掉我的孩子。
    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来，依然是您平价购买49%的股权。董事会我们各占3个席位，剩下一个董事席位由您提名的外部人员担任。
    董事长也由您提名，这样您能控制董事会。
    同时，我作为经营层，承诺未来五年的年化净资产收益率不低于20%。
    另外，我个人可以签下协议，未来五年我分期向您赔付一个亿的现金。”
    吴楚之闻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伍总，在我们谈论方案之前，我说说我的看法。”
    伍陆军摊摊手，一脸的平静。
    吴楚之冲他笑了笑，“在我看来，兴天下集团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而是属于整个兴天下集团所有人的。
    正如果核科技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在座所有员工的。
    他们为此拼搏，为此流泪，为此奋斗，是把自己的理想与报复寄身于这个平台上，而不仅仅是替你我这样的股东把孩子养大。
    你我这样的企业家经常会对员工说一句话，没有平台，你啥也不是。
    其实反过来也是，没有员工，平台啥也不是。这个道理其实你我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没有路总，你的兴天下现在会有这么大的规模吗？”
    伍陆军闻言，顿时眼皮子跳了跳。
    啥意思？
    太不厚道了吧！
    这还没怎么样，当着我的面，开始挖人了？
    他眼里余光向旁边瞟去，顿时眼角抽了抽。
    果然，路振宇双手合十，表示着惭愧，但对于吴楚之对他的欣赏，他也很是自得，满脸笑意。
    还没等伍陆军开始辩解，本来谈判中一向慢条斯理的吴楚之突然加快了节奏，他就是不想给伍陆军解释的机会。
    “伍总，这个方案听起来还是不错的。”吴楚之岔开话题后，深深的看了伍陆军一眼，而后继续开了口，
    “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不知伍总能否为我解惑。”
    伍陆军一怔，“吴总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吴楚之撇了撇嘴，眉毛轻轻一挑，“伍总，我只是好奇，你所说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全是我的。
    你用我的东西来跟我讨论解决方案，是不是想得太过于美好了？
    你方案里面所有的条款，也就那一个亿需要你自己掏腰包出来。
    但是，这一个亿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说句不好听的，我哪怕在鹏城玩上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回去会发现账上多了还不止一个亿。”
    说罢，吴楚之轻蔑一笑，“伍总。你现在就是我案板上的肉，难道你还有什么反对的资格？”
    见伍陆军脸色铁青，一脸的不忿，吴楚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王冰冰的小手。
    王冰冰接过的话头，“伍总，我们吴总给出来的600万，并不是胡说的。
    而是您现在的股权，在这个时间点，只值这个价。
    甚至在我看来，吴总太心善了，给得太高了，给了您一个友情价。
    要不，您听我给您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