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老齐的目光，李达康很坦然的说道：
    “齐校长，我说句话您别不高兴，您准备的这个报价实在太保守了，不开玩笑，假如您真准备接受这个价钱，其实您都不用去香江，就让我现在打个电话过去报个价，他们一秒都不会犹豫马上答应，您信不信？”
    “那你觉得报什么价合适？”
    李达康竖起一根手指：“一亿港币，不能再低了，其实说心里话，这个数字都还是保守，真要和他们正正经经的谈，谈到两亿都有可能。”
    “多少？！”
    听到李达康这话，那别说是羞于谈钱的齐副校长了，就连老尤都已经不淡定。可怜整个学校一年的经费才几亿呀，这要真能谈下一个亿以上，老尤觉得自己这个团长都可能当不成，那非得校长或书记出马不可。
    李达康稍微停顿一下，让两位领导有个心理缓冲期，这才慢悠悠开口说道：
    “当然喽，提到钱总是大事，俗话说谈钱伤感情，所以只要是和钱有关这总口通常都是很难开，比如欧美那些电影明星，谈片酬其实很简单，就一个数字的事，可他们往往自己不谈让经纪人去谈，不就是怕自己去谈伤感情吗，所以才让别人去，齐校长您说是不是。”
    “对对对……”
    可怜老齐是那种骨子里很传统的文化人啊，所以没啥说的，“谈钱伤感情”这话简直正对他胃口，刚刚还在跟谢流生共情的他，现在也开始和李达康共情。
    只可惜李达康现在需要的不是共情，而是需要老齐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只是非常遗憾，搞学问做研究是一把好手的老齐，对这种商业上的事情还真缺少那根弦，所以除了在那连连感慨，竟然没有其他反应，这让李达康微微有点失望。
    总算还好，他边上还有一个排名比他更高的尤副校长，老尤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
    “达康你的意思，这种难以开口的事情我们可以请其他人帮我们去谈？就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测量师行？”
    李达康赶紧对尤大校长含笑点头，心说您真聪明您真配合，难怪在校党委中你的排名要比老齐更高。
    而到这个时候，齐副校长也反应过来了，人家那么大教授当然不傻，只是缺少那根弦，之间老齐犹犹豫豫道：
    “如果请这种机构去帮我们谈，那恐怕要收取我们一定费用吧？”
    李达康道：“这肯定的，高端服务业嘛，收取费用是必然的，否则他们开这种公司干什么，这种商业行为在香江很普遍，这次既然是去香江洽谈，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入乡随俗，重点不是他们收不收费用，关键是分析我们出这个钱值不值，两位领导觉得呢？”
    两位副校长都点过头之后，老齐还是更关心具体的数字，所以他率先询问：
    “那这笔费用大概是多少？”
    李达康道：“按照香江地区的行规，像这类工程咨询费用，通常在5个点到10个点之间，这主要还是要看他们能提供什么样的服务了，服务的类型不同，取费标准也是不同。”
    老齐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斯……这么贵呀？”
    可怜老齐是开价4000万都不好意思的人，现在一听服务费这么高，他本能反应就想拒接。
    李达康却是很淡定，这不旁边还有个老尤吗，他在等着尤大校长开口。
    老尤果然不负众望，他见老齐一副肉疼模样，于是含笑对他说道：
    “呵呵老齐，我想存在就是合理，他们既然敢收那么高的费用，肯定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我想我们还是问清楚点吧，李达康，你能不能跟我们介绍一下，他们这类咨询公司都有哪些服务？另外我们和他合作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达康再次冲老尤感激一笑：
    “尤校长，齐校长，我还是先说说好处吧，其实和这种公司合作，我认为最大的好处是一条心，他们既然收了我们的钱，价钱能谈得越高，他们收取的服务费也就越多，这样双方利益完全一致，不用担心他们在帮我们谈判时候不尽心尽力，就拿香江这个项目来说，假如我们只准备要4000万，那肯定就用不着他们了，直接和业主签合同就行，但如果请他们去帮我们谈，我们可以先给他划定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当然就不能是4000万了，直接翻倍甚至一个亿就行，明着跟他们说，这是我们的最低底线，你就按照这个标准去帮我们和业主谈，假如达不到这个数字，那对不起，服务费没有…….”
    李达康说到这的时候，老齐忍不住插话：
    “一个亿，他们肯答应吗？”
    李达康笑道：“他们是专业人士，对香江的行情肯定比我们更熟悉，齐校长，其实要知道行不行，大家到了香江一试探就知道，只要稍微透露一点风声，我敢保证，别说是一个亿了，就算是再提高一点，到1.2亿1.3亿，也绝对会有测量师行想和我们合作。”
    “真的？”
    老尤很无奈的看了齐副校长一眼，心说人李达康不说了让我们到香江去试探吗，现在赴港的手续正在办理，启程的时间也就三五天的事，你在这里问什么真的假的？
    于是老尤也顾不得老齐的感受了，他直接对李达康说道：
    “说，达康，你继续说，除了这个好处之外还有其他的好处吗？”
    李达康含笑转向老尤：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办，尤校长，我们学校的优势是做出高水平的设计，他们的优势却在于服务和谈判，所以把这个活交给他们，我们不仅能确保自己的利益，其实还更省心，只要专心致志发挥自己的优势就行，就像齐校长刚才考虑到的，等这个项目开工以后，难免需要我们的老师去香江出差，进行一些售后服务什么的，这些琐事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吧，比如我们的老师到了香江以后，由他们负责接待，差旅费也由他们来出……”
    老齐忍不住再次插话：“那这种费用怎么算？”
    李达康看他一眼笑道：
    “哪里还用另外算，全部包含在那5到10个点之内，服务费服务费嘛，当然就需要帮我们服务，齐校长您想想，假如真有一家公司帮我们做这些事，我们是不是省心很多。”
    嗯，对于这一条，老齐到时听进去了------想想他一个连副校长都不愿意当的人，当然是最怕这种琐事。
    不过见还没有彻底打动两位副校长，李达康决定拿出最后杀招了，他稍微缓一缓，然后继续开口道：
    “至于这第三个好处，我觉得找这种公司和我们合作的话，我们还可以降低点风险。”
    “啊？降低风险？”
    李达康对老齐点点头：“是的，齐校长，您知道香江的黑水崖，其实是一个房地产项目，这个行业有很很多乱象，最突出的就是拖欠工程款现象，比如国内就经常报道拖欠农民工工资现象，其实在香江也差不多，各种拖欠现象时有发生，我们虽然只是设计费用，却也难保最后不会出现拖欠，但如果和一家测量师行合作，却能让我们规避一些风险。”
    “怎么规避？”
    李达康看着老齐说道：
    “齐校长，您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项目如果是在国内，总设计费用也就1500万左右，我看干脆这样，收取一点保证金，就收1500万，在签订合同时候就让他们把保证金交上了，这样我们的风险应该就比较小了吧。”
    老齐惊呆了：“啊！他们只赚取那么一点服务费，肯交这么高的保证金？他们肯吗？”
    李达康心说正常情况是不肯，可谁让这笔业务是自己想做呢？我既然判断没风险，并且还是羊毛出在杨身上，那我自然肯。
    李达康对老齐微笑道：
    “齐校长，我还是那句话，到底有没有人肯，您只要到了香江就知道，其实我们这样做，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判断一下这个项目有没有风险，他们都是专业的，假如他们愿意交，那就证明他们判断肯定没有风险，假如他们不愿意，那这其中可能确实存在风险，您说是不是？”
    等李达康说到这种程度，两位副校长终于心动。
    想想也是，先收1500万保底，省却一大堆麻烦琐事，最后赚的钱可能还要远超预期，这三大好处摆在面前，哪怕再不好意思谈钱的人也会心动。
    齐副校长转向尤副校长：
    “尤校长，您看……”
    老尤呵呵一笑：
    “呵呵，我觉得可以一试，齐校长，您别忘昨天在开会的时候，潘校长可是反复强调，我们这次去香江的目的，除了洽谈这笔业务以外，还要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达康刚才说的这种高端服务业就是先进经验，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去接触一下，和国际接轨嘛，你说是不是。”
    听了老尤的话，李达康当时就用崇敬的眼神看向他，啧啧，瞧人家说话这水平，那真不是一般人学得到的。
    既然两位领导都同意，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好办多了，而到了这个时候，李达康前期做的铺垫就开始发挥作用。
    因为这两校长都在香江人生地不熟，想找到这样一家测量师行，那当然就要有人介绍。
    “达康，你有什么好推荐没有？”
    李达康装模作样苦笑摇头：
    “不太清楚，在香江的时候，我除了知道香江的测量师行以怡和和太古两家最为为有名，但我本人都没接触过，所以不敢乱推荐。”
    老尤讶道“啊，太古？太古也有测量师行？”
    李达康点点头：“尤校长，您别忘了这两家都是当年的老牌洋行，以前他们是不做实业的，这个才是他们的老本行，所以发展到现在，反正据我所知，在香江的所以测量师行当中，也就这两家的规模最大最有名，相对也最专业，算是最好的测量师行了。”
    接着李达康补充一句：“当然喽，考虑到我们的业主就是太古，所以找他们自己的测量师行肯定不合适，我建议你们到了香江以后，可以先去怡和问问，当然其他公司也可以。”
    尤校长再问道：“那达康，你在怡和有没有熟人。”
    李达康摇头：“没有，不过，我舅舅……”
    老齐马上接话：“对对，我都忘记你在香江有个舅舅，你舅舅叫……谢流生是吧？你舅舅还是不错，他既然在太古，太古又有测量师行，那你舅舅应该熟悉情况，达康，能不能把你舅舅的号码留给我们。”
    “哦，好的。”
    当李达康给两位领导留下谢流生的电话号码，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赚钱大计已经成功一半了。
    接着两位领导尤把李达康留下来聊了很多，聊得李达康口干舌燥，等他离开老尤办公室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李达康出来后摇摇头：唉，和文化人谈生意真累。
    尤其是文化人身边还坐着一个像老尤这样的老狐狸，那就是累上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