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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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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喜极而泣,墨暖却仍皱着眉头,她强撑着才能半坐起来,却顿觉头晕目眩,连人都在重影。缓了好久,才有一个真实清楚地世界落入眼帘。
    她不愿让人看出来,假装在沉思,声音虚弱不堪,却透着一贯的严厉,“庄子查的怎么样了?现在查了几家?”
    柏酒忙前汇报着,无非是一些细碎风波,不伤根基却小鬼难缠。柏酒简要重点极快,短短几句话就能将一件事概括的清楚,还能抓到重点。尤其是顾绣敬,明里暗里使绊子不少。现在满城风雨都说墨隽的盐庄要被查抄,即将下大狱。柏酒道:“想必都是她传出去的。”
    墨暖颔首,事情还算在她的想象之中。她略一沉吟,开口问道:“闹事的灶户有多少?”
    “一半一半,有的听了解释之后就走了,有的闹着要撕毁质剂书。但大多数也只是想要个说法保障。婢子这几天已经联系了平时和咱们处的好的商户,从他们那里要了一些存货,将就能供用。”
    话罢,柏酒将墨暖昏迷这些日子以来记得账册递到了墨暖手里,“婢子都记了帐,损失尚在咱们能承担的范围内。只是若再不解封,怕是就要稳不住其他灶户了。如今棘手的,是从前跟咱们租了盐窝的那些运商,闹着要赔偿要退盐窝呢。”
    墨暖嗯了一声,飞速的扫过那些数字和记录的名字,问道:“和衙门商量出什么方案了么?”
    柏酒摇了摇头:“婢子跟四姑娘本来去问过,能否让盐窝正常开着,那许大人不松口。”
    绍酒端了新熬的药凑上前,墨暖一饮而尽,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嘴唇甚是干涩。可她顾不上喝水,从始至终,她的一双眉头始终没有松解过,自醒来后她一直在细细查问诸多事宜,柏酒应对得当,可她总觉得其中仍有不妥之处,让她惴惴不安。
    墨芊回过身去,提起茶壶,清水潺潺入茶盏,“长姐,我们要怎么处置墨列?”说这话的时候,连牙都带着恨意。
    若不能将墨列下狱,岂能解墨暖受的这些苦?
    墨暖淡淡道:“大爷爷必定死保墨列,要么罚跪祠堂,要么禁闭幽室,总之不可能扭送报官。”她的脑海中浮现当时惊险场面时大爷爷墨册的表现,墨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自嘴间扬起一抹冷笑:“只怕满城都只当我病了。”
    墨芊愤愤的将茶壶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恨道:“何止!那日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丫鬟小厮也全被发卖了,若不是我们及时赶过去,那老匹夫还要捆住绍酒,只怕存了要栽赃她头上的意思。”
    可连庄子都被查封的她们,才知道话语权有多么的薄弱,这些日子无论他们如何抵抗,竟然没有一项是他们自己能说了算的。墨芊垂下眼:“这些日子,我们连墨列的一根指头都没能碰到。”
    墨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从醒来就觉得惴惴不安出到底在哪,她秋水的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众人,朱唇轻启:“阿隽和阿昭怎么还没来看我?”
    墨芊咯噔一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朝着门外喊:“长姐不是还有一碗药要服用么,怎么还没熬好?”说罢,就迈着步子要往屋外走。还没迈出几步,就听见墨暖一声:“站住。”
    墨暖的眼风慢慢扫到跪在一旁哭泣的绍酒身上,最后停留在了自己最稳重老练的心腹婢女柏酒的身上,严厉神色更甚。她一字一句道:“阿隽和阿昭呢?”
    柏酒低眉垂眼,将那日顾绣敬特意派人来送棺椁,下人挑衅,墨隽失手伤人的事说了出来。
    “昭哥儿现在正在四处周旋,看能否有办法将隽哥儿捞出来。”柏酒抚着墨暖的背生怕她生气上火,温声道,“只不过那人是良民,想来也是故意扮成贱籍奴仆的。”
    若打了贱籍奴仆,左不过是名声不好听。可若是伤了良民……柏酒自己都觉得这次顾绣敬出的招甚是卑劣难缠,却又无可奈何。
    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墨暖在听到柏酒的答话时,越听脸色越来越铁青。直到听见说墨隽被官府押了去,脑子嗡的一声响,宛若一颗惊雷在她的脑子里炸开。她愣了良久,脑子飞速旋转,却只觉得气血翻涌,噗呲一声,直吐了一口血。
    绍酒登时尖叫:“说了瞒着瞒着,偏你最快要先告诉姑娘!”她心疼的直顺着墨暖的背,眼泪扑朔直掉。
    墨暖却摆着手,好容易缓过来,勉力将头抬起来:“用什么伤的人?”
    墨芊扑通一声跪下,“榔头。”
    墨暖闻言,猛地咳嗽起来,震得伤口都在撕裂一般的疼,她急道:“人死了?”
    墨芊连忙道:“我没用,我虽然拦住了哥哥,可反应的太晚,那榔头扔出去砸了那人地胳膊。”
    绍酒急得双眼通红,不停地劝慰:“长姑娘别急,别急,咱们慢慢想办法。说到底,也没伤着人性命。”
    墨暖越咳越上不来气,最后整个人都倒在柏酒的怀中,靠着柏酒的支撑才能勉强倚着半坐着。
    墨暖虚弱无力的摆了摆手,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良久,开口道:“你去告诉顾绣敬,让她把墨列领回家去。”
    墨芊一惊,几乎脱口而出:“姐姐不可!”
    墨暖缓缓抬眼看向她:“那你可还有法子,能让那个良民不去报官状告阿隽?”
    墨芊默了一默,咬了咬牙:“我这就去。”
    她离开的速度极快,厢房之中又只剩下了墨暖和自己的两个婢女。墨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却又觉得恍惚。她淡淡道:“我昏迷的时候……怀予可来了?”
    烧酒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柏酒,宋公子明确叮嘱了不必提起自己来过,可……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柏酒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了实话:“来了两次。一次是姑娘受伤当夜,公子守了姑娘半夜,天亮之前趁着无人回去了。另一次是郎中说姑娘怕是不行了,要咱们……提前备下。”她看向墨暖,“公子又来了,和姑娘说了好多话。”
    墨暖皱着眉头,似觉得梦中确实有宋怀予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想起,如春风,如花开,如远山湖泊,却又虚无缥缈让人抓不住。眼神中有些迷茫:“他说了什么?”她摇摇头,声音低低的:“我记不清了。”
    她抬眼看向窗户,月色朦胧,风吹树枝发出细微的响动,墨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悦:“他也说了,不必告诉我他来过了吧。”
    柏酒不知该如何作答,轻声的应了一声是,便再无人开口说话。
    墨暖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不到万般疼痛带来的拉扯感,却仍觉得喘不过来气,整片心都冰凉如被沉在江底。
    她将头偏过去,疲倦地将眼缓缓闭上:“我困了,待会儿谁来,我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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