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04
二郎神04
“我是宿州人, 去岁中秋后入书院,我那时十一岁, 第一次离家求学, 很是不惯,刚好分寝舍时和常清大哥同住,他对我很照应, 他说他老家也有个弟弟, 他是将我当亲弟弟照看的。”
站在常清住的厢房门口,简鸿说话时仍止不住的哽咽, “我来书院没多久, 就发现刘希他们欺负常大哥了, 他们不仅欺负常大哥, 还让其他人也一起欺负常大哥, 谁若是和常大哥走得近, 他们也要欺负谁。”
“我本与常大哥住在一处,结果有一日我的被褥也被泼了水,常大哥知道是谁做的, 便劝我换了一间屋子, 那之后, 他也只敢暗地里照顾我。”
随从们将灯盏点燃, 戚浔迈步进了屋子, 常清的床榻在西隔间,屋内书案上同样摆满了经史子集, 笔架上毫笔早已干透, 其中两支不知用了多久, 笔尖细痩毛躁,戚浔走过书案书柜, 又去看常清的床榻。
门口简鸿继续道:“刘希他们仗着出身好,家中富贵,对常大哥常常冷言相讥,常大哥渐渐地便被大家孤立了,常大哥自己本也不在意这些,可刘希他们越来越过分,竟然去向山长进言,说常大哥写戏文败坏了书院的名声。”
“书院每年有两个被举荐入国子监的名额,常大哥本来为再选之例,可因为刘希和杨俊他们的话,齐山长考虑再三,将常大哥排除了,常大哥知道此事,郁郁寡欢了数日。”
傅玦和戚浔听着简鸿的话,心底各有思量,傅玦问他:“他既然被杨俊和刘希欺负,还失去了国子监的名额,他若怀恨在心想杀了他们,也并非不可能。”
简鸿不住的摇头,“不可能的,常大哥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他在书院的处境不好过,已经打算放弃在书院读书,想回乡念私塾了,他父亲早亡,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弟,平日遇到刘希他们欺负他都忍气吞声,他怎可能先杀人再自杀呢?”
“他知晓大周刑律,知道杀人是要掉脑袋的,他舍不得母亲弟弟,便不会走上这条路,更不会自杀。”
傅玦又问:“他何时说要离京回乡?”
“过年之前,腊月初的时候,他是想过年之前走的,可他还要写一本戏文,他想拿到这笔钱之后再回去。”
简鸿提起戏文,傅玦便想到了《麒麟记》,“他写的可是《麒麟记》?你看过这本戏文吗?平日里谁与他走得更近?”
简鸿摇头,“我没看过,我只知他觉得这本戏文会卖出好价钱,过年前后,他甚至连文章都不看了,就想快点将这本戏文写完,他因写戏文被嘲笑,平日里便都是自己躲着写,藏书阁无人之时去藏书阁,琴舍无人便去琴舍,又或者在园子里哪处亭台写,他不想被人看见,便是对我,也从不讲戏文内容。”
“至于谁与他走得近,表面上,谁也不和他走得近了,暗地里或许只有我……本来,曾大哥从前待他也很好的,可因为刘希他们,曾大哥对他也冷淡了。”
“你是说曾文和?”
简鸿颔首,“是,他们是同乡,从前他对常大哥很照顾的。”
傅玦觉得有处古怪,“书院之中写戏文的只有常清?他是因此才被刘希他们欺负?”
简鸿闻言迟疑起来,“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刘希他们对常大哥就不好了,到底为什么我问过常大哥,可他没告诉我缘故。”
傅玦略一沉吟,“去把何有为叫来。”
随从奉命而去,很快,何有为神色紧张的到了跟前,傅玦盯着他,“常清在书院里被孤立欺负,你可知道此事?”
何有为眼神闪了闪,似乎想敷衍过去,可对上傅玦锐利的目光,他哪还敢遮掩,于是低声道:“是……是这样的……”
“为何欺负他?带头的是谁?”
何有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是……是刘希,哦,还有杨俊,去岁春闱之前,我们便知道常清写戏文的事了,当时我们也只是嘲弄了几句,后来,刘希春闱未考中,许是他心底本就气恼,而常清恰好撞上了。”
“我记得第一次争执是在藏书阁里,常清在里头写戏文,被刘希看到了,刘希对他十分气恼,还骂了他,骂他有辱斯文,又说什么品行败坏自甘下贱之语,常清是个胆小的性子,当时也未还嘴,后来我们劝住了刘希,此事便算过了。”
何有为瞟了一眼傅玦,见他听得认真,又道:“在那之后,刘希便越发看不上常清,杨俊和刘希关系亲近,许是因此也厌上了常清,后来还有些争吵口角,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其后又有一天,是他知道常清又在写新的戏文,他将一砚墨泼在了常清身上。”
刘希和杨俊头七未过,何有为心底发憷,哪敢说更多,于是道:“诸如此类的摩擦有不少,刘希和杨俊家世显赫,尤其刘希学问不错,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见他不喜常清,自然多少都待常清冷淡了些。”
何有为语气谨慎,傅玦自然听得出他有所保留,而刘希自己未曾高中,便将怒火撒在常清的身上,尤其憎恶他写戏本,这道理说得通吗?
他令何有为退下,又问戚浔,“戚仵作可有发现?”
戚浔正在看常清的案柜,闻言摇头道:“并无异常,常清是被下毒身亡,他当夜吃了什么最为重要,而我看他屋阁简单,衣袍朴素,唯独笔墨纸砚上用了几分钱银,且书案书柜内多经史子集,看着是个十分用心读书之人。”
戚浔略一思索,“他为何开始写起了戏文呢?且回乡之前要将戏文写完,除了换钱之外,可还有别的缘故?”
这个答案简鸿知道,他立刻说:“常大哥起初写戏文只是为了赚钱,因他擅写文章,可书画一道却颇为普通,在书院内的学子并无名声,多是仿前朝大家的书画才能卖些银钱,他不善此道,便另辟蹊径,他第一次写戏文,似乎是两年前,而他回乡念私塾也要银钱,回了老家,可卖不了戏文了。”
戚浔点了点头,也觉有些道理,“那你可知他卖了多少银钱?”
简鸿道:“寻常的戏文,也不过一二两钱银,再好的戏文也不超过三两,可他写一本戏文,却要花费至少小半年功夫,再者书院一年的学费便是三两银子,回乡念私塾,也要费不少银钱,他自然不想放弃最后这一笔。”
戚浔算了算,“倘若他一年写四本戏文,便有十两银子,写了两年,二十两银子,对寻常人家,二十两银子也足够多了。”
简鸿连连应是。
正说至此处,小道上有脚步声传来,正是宋怀瑾问完了供词来寻他们了,待走到门前,宋怀瑾道:“世子,问的差不多了,如今年休,书院里除了齐山长之外,还有两位夫子,剩下的十人都是学子,除此之外,有护卫四人,厨房里有两个杂工,负责做饭和采买。”
“刘希初五回来,杨俊则是初七,曾文和和常清是过年留在书院的,初八和初九晚上,护卫都未发现异常,曾文和死的那日是初十白天,早上他进了藏书阁,下午同伴去寻他便发现他死了,前天晚上,厨房做的饭菜正是绿豆粥。”
“常清一个人去厨房吃饭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杂工了,杂工催他快些,他便盛了一碗粥回了寝舍,在那之后,厨房便上了锁,”
戚浔走出来道:“可是他死的那天早上,没有人发现粥碗。”
宋怀瑾点头,“正是,昨日早上发现他死了之后,都说他是自杀,衙门未曾细查此处,今日问了各方,才知道还有此处疑点。”
戚浔想了想,“碗不见,是因为碗里被下毒了,凶手想制造常清自杀的假象,自然要将这些痕迹抹去,而能在饭碗里面下毒的,多半是与他相熟之人,我猜那日他回到寝舍之后,应该见过凶手。”
她不由问简鸿,“前天晚上,你可见到谁去见常清了?”
简鸿摇头,又道:“没有,常大哥去厨房的时候我看见了,可两炷香的功夫他才回来,并且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并未端碗,半夜我倒是听见隔壁有些动静,可我睡得太沉了,冬天又冷,我未多想便又睡过去了。”他又忍不住掉眼泪,“若我知道常大哥出事了,我一定会起身来帮他的。”
戚浔和傅玦皆是一拧眉,戚浔道:“若是回来的时候并未端饭碗,那一定是去了别处吃饭见到了凶手,碗筷或许让凶手留下了,他不是被大家孤立吗?他那夜是受了欺负,还是说,遇见的人与他关系不错?”
宋怀瑾也觉得古怪,“适才我问过大家了,当天晚上,除了厨房的杂工,谁都没见过常清,更没见过他吃饭。”
如此,常清那夜在何处用饭便是个谜团了。
戚浔暂将此处按下,又问:“那毒鼠药呢?”
宋怀瑾道:“毒鼠药是放在书院库房里的,冬月的时候书院遭过一次鼠患,当时山长派人去买了毒鼠药,每个寝舍发了一些,学子们一起毒鼠,如此大治了一月才肃清了老鼠,随后剩下的毒鼠药就被放在了库房内,适才我去看了,库房门锁锁着,剩下的毒鼠药还在。”
戚浔肃眸,“那便是凶手买的毒鼠药了?”
“极有可能。”宋怀瑾又看向傅玦,“刘希是书院里学问较好的学子,齐山长说去岁他是最有希望高中的,后来没考上,刘希很是苦恼,刘家对刘希给予厚望,刘员外郎为此还来书院打点过,刘希落第之后,刘员外郎很是生气,对刘希动过手。”
“那之后,刘希的脾气有些暴躁,和常清的几次摩擦齐山长也听说过,可这不过是学子之间的龃龉,远远不至于杀人,他们做夫子的,并未过多管治。”
宋怀瑾又道:“杨俊出身商贾之家,自然想让他挣个功名,可他自己却醉心瑶琴,前岁的秋闱都未中,杨俊和刘希关系不错,和常清也有些小口角;而第三位死者曾文和,参加去岁春闱也未考中,他家境贫寒,不知能不能念完今岁,此前他对常清极为照顾。”
傅玦听着暗自记在心底,“这些是齐山长的说法,其他人呢?”
“两位夫子说的也差不多,而刘希和常清的摩擦,学子们知道的多些,他们说刘希落第之后脾气大变,不仅对常清态度恶劣,对其他人也更难相与了,他看书的时候,同寝之人不得发出任何声响,为此和同寝几人也吵过,只是他父亲在朝为官,大家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宋怀瑾说至此处,傅玦和戚浔心底都有了成算,戚浔道:“看来这个刘希是因未曾高中受了打击,因此性情变了,他对常清态度恶劣,对其他人亦然,会否是与别人结仇了?”
她问宋怀瑾,“书院内可有什么利益争夺?”
宋怀瑾摇头,“这的确有,书院每年有两个去国子监的举荐名额,今年已经定了,刘希便是其中之一,常清本来也是备选,可后来被排除了。”
简鸿忍不住又道:“就是因为刘希他们告状!”
宋怀瑾适才查问过简鸿,认得他,便道:“齐山长不是这样说的,齐山长说刘希虽然告过状,可他们将常清排除,是因为另外一位学子的学问比常清和另外几个备选更好,那人前岁和去岁皆是备选,也十分不易,今年他们想将机会给他。”
简鸿嘟囔道:“是洛谌,我知道……”
见戚浔和傅玦不知,宋怀瑾道:“洛谌这次也留在书院的,是琼州人,家境好,学问也不错,和刘希、杨俊等人走的也近,他被定为举荐人选,其他人也无怨言。”
是这个洛谌被选上,若说怀恨在心,也当是常清怀恨在心,而刘希带着头欺负常清,常清伺机报复也并非没有可能,可这报复的手段太过惨烈,如简鸿所说,他都准备回乡了,又怎会杀人?
戚浔想不通,傅玦又问:“可问过大家戏文的事?”
“问过,大家都知道常清写戏文,起先觉得没什么,可后来看到常清真的赚到了钱,换了好的文房四宝,便有人私下里议论了,戏文是写给戏楼的,戏楼里少不得让他写些淫词艳曲进去,因此他才被嘲弄。”
“起先他也不如和回避人,后来被嘲讽过,就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写,所以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他写了几本戏文赚了多少钱,而最后这戏文,大家更不了解,若非当日在他的书箱里面发现了《麒麟记》手稿,便也不知他写的是什么。”
宋怀瑾说完,叹了口气,“问了一圈,说起谁会杀刘希和杨俊,大家都觉得常清嫌疑最大,而曾文和为人妥帖,没和人结怨过,都猜不出谁要杀他,最终常清也被害死,说起谁会害常清,大家更无头绪,他性子懦弱,别人欺负他他也只敢争辩。”
“有个人提到刘希有次朝他泼墨,还将他的笔墨砸了,他也没敢和刘希动手,虽说这样的人也有可能极其危险,可我听齐山长说,常清和他提过,今年三月天气暖和起来,常清有打算回老家去,不在京城待了,他既然能明说去意,想来并未起杀心,否则也太容易暴露自己。”
戚浔将适才简鸿所言道来,宋怀瑾更觉得刘希三人的死和常清无关,他不由也问简鸿,“你和常清最为亲厚,你觉得会是谁杀他?”
简鸿红着眼睛摇头,“我想不出来,常大哥不争不抢,什么也不求,都想归家了,凶手却还要来害他,我想不到是谁。”
宋怀瑾有些发愁,“如今暂时找不到凶手的动机,而几人遇害的时间里,的确有些学子没有人证,可并无指向性线索,也不能将人抓起来。”
傅玦道:“除了表面上的矛盾,这几人之间一定还有我们不了解的关系,宋少卿你明日去刘家和杨家走访一次,看看他们父母亲属有何怀疑,再顺着毒鼠药这条线索查一查,常清是以写戏文为生的,或许此案与戏文也颇有关系,我会命人去戏楼打探,看看期间是否有何隐情。”
戚浔思来想去,也觉戏文是一条线索,她犹豫一瞬道:“世子,不知《麒麟记》那份手稿在何处?”
“在京畿衙门。”傅玦看着她,“你想看手稿?”
戚浔点头,“几位死者的死法我大概知道,我想看看手稿是如何写的,凶手想构陷常清,必定看过手稿,或许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傅玦看了一眼天色,“时辰不早,明日令衙门差役将手稿送过来。”
天黑了许久,该到了下值之时,傅玦又叫来覃文州留下的捕头李廉,吩咐留人在书院看守,而后便令众人回去歇下。
戚浔应声出门,却脚步一转去往曾文和的房间,曾文和的房舍就在不远处,周蔚和宋怀瑾几人见状也跟了上去,林巍想推着傅玦也去看看,傅玦却抬手制止了他。
林文道:“主子,咱们不去看了吗?”
傅玦点头,“我们去衙门将那份手稿取来,我还有话和覃大人说。”
林巍应是,推着傅玦离开了西边寝舍。
戚浔看了一圈曾文和的屋子,出来才发现傅玦离开了,她心口也微微一松,说到底傅玦是个陌生的上司,在他眼前当差的确不够自在,不过,傅玦也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难相处。
曾文和的房间和常清的并无二致,他也是个下苦功之人,只是用的笔墨比常清的更差一些,戚浔不由猜想,难道是常清写戏文挣钱挡了谁的道?
“大人,整个书院,只有常清一人写戏文吧?”
宋怀瑾点头,“是,卖字画的不少,写戏文的只有一个。”
戚浔摇了摇头,那便是她想错了,常清挣到了银钱,惹人妒忌或许是真,可当不存在挡了谁的道。
查看无果,他们一行沿着另外一条路朝书院侧门走,走到半路,忽见一面邻水的假山石壁上有些古怪,那石壁高耸,其上半人高的绿松亭亭,本是一处佳景,却因石壁上的五言绝句缺了一半而显得颇煞风景。
周蔚走在最前,先忍不住一指,“书院里文人这般多,怎么这首诗未曾写完?”
宋怀瑾似乎适才便看过这景致,摇了摇头道:“这首诗早前是写完的,不过后来有二人犯了事,这诗后两句便被凿去了。”
周蔚眼底顿时起了好奇,“少卿大人,这里面又是什么故事?”
宋怀瑾本不打算说,可看是他问,便忽而起了兴致,“咱们都是自己人,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且此事,与你前些日子在玉山下所闻是一桩。”
周蔚没反应过来,戚浔却倏地望向了那石壁空缺之地。
“这首绝句,乃是二十多年前的白鹿四君子所写,当年的白鹿四君子,乃如今的忠国公孙峮,已故的临江侯傅韫,你现在看到的前两句,便是他二人所写,而这白鹿四君子的另外两人,是当年的瑶华之乱被诛的永信侯卫旸和长肃侯宁樾。”
宋怀瑾颇为感叹的道:“当年这四人在白鹿书院念书,得了白鹿四君子的名头,适才我带人路过此地,齐山长说这首诗是四人斗文之时偶然所做,当时白鹿书院正在修这片景观,石壁上还未决定题什么,结果当时的山长觉得此诗甚好,便派人题在了这面石壁之上。”
这四人皆出身贵胄,二十多年前,正是他们最意气风流之时,在书院里斗文泼墨,四人一同写下旷世绝句,光这般想着,便是何等狂狷豪兴之景。
宋怀瑾幽幽一叹,“这石壁保存了几年,后来四人纷纷承爵入朝,白鹿书院的学子们每每看到这石壁都要心生仰慕,后来瑶华之乱一出,卫、宁、陆三族被诛,没过几日,便有学子在卫、宁二人所做的诗句上泼了狗血。”
“当年他们犯的是诛杀皇子的谋逆之罪,学子们群情愤慨,书院的山长觉得留下诗句不太妥当,便又命人将诗句凿去了,而这么多年,许多学子在后续过诗句,可也没人敢将诗句重新题上去。”
宋怀瑾看向周蔚,“这便是这诗壁的故事。”
周蔚轻嘶一声,“将谋逆罪臣的诗句留在天下第一学府,的确不应当,凿的好,等何时书院出了名流千古的大官,再补上便好。”
夜色已深,故事说完,众人便又朝外走去,周蔚走出几步,却见戚浔还站在原地望着那石壁出神,不由笑道:“戚浔,你还不走,想作诗吗?”
戚浔猛地回过神来,扬唇一笑,“我不作诗,我只剖尸!”她一边笑着一边跟上来,口中道:“我看那剩下的两句诗放着难看,还不如一并凿了。”
宋怀瑾无奈的看她,“忠国公如今掌着当年陆家的军权,忠国公府的大公子掌着陛下的拱卫司,傅侯爷战死沙场,大周英烈,你也敢说这话,当心脑袋。”
戚浔后怕的捂住脖颈,“那……那我也只是觉得好好的一首诗只留下两句,十分可惜嘛。”
宋怀瑾也不禁唏嘘,“的确可惜,当年的白鹿四君子如今只剩一人活在世上,不仅如此,我听说当年那三家出事时,是临江侯和忠国公清君侧的,永信侯和长肃侯两家被问斩时,傅侯爷还是监斩官。”
周蔚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戚浔许是冷得慌,一把将斗篷兜帽戴了上,她迎着寒风脚步更快,将周蔚剩下的话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的寒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