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只卖绿豆糕。”
    老妪轻抬了下眼皮：“我卖东西前写牌子了吗？”
    修士：“写了，但……”
    老妪：“我写明白了吗？写清楚了吗？”
    修士：“是写清楚了，可……”
    老妪：“我摊子前立的有牌子，牌子上也把我要卖的东西都写清楚了，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修士忍不住道：“可……也有人想买红豆糕啊，为什么你只卖绿豆糕不卖红豆糕？”
    老妪平静道：“因为我不想，懂了吗？我自己的摊子，我想卖什么卖什么，同理，你自己的钱，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想吃绿豆糕就掏钱买，不想吃绿豆糕就去别处，买你想买的，听的懂人话吧？”
    说完，老妪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没什么事就滚，别影响我做生意。”
    修士还想再努力一下：“大娘，我有钱，还有红豆，你要是有空，就帮我做几块红豆糕呗，费不了多少时间的，你摊子上的绿豆糕我也可以给你包圆了，只要你做。”
    闻言，老妪拧了拧眉，竟是直接动了气：“谁稀罕你那俩臭钱！”
    “说了不卖红豆糕就是不卖红豆糕，我摊子前，木板墨字，写的清清楚楚，卖绿豆糕，只卖绿豆糕！”
    她从桌子底下拎出一根狼牙棒，直接就朝边上的修士砸了过去，给他砸的眼冒金星，锤锤见血。
    “耗子还想喝猫奶，想吃什么自己买！别来霍霍老娘的摊子，滚，给老娘滚！”
    捶完地上的修士，老妪拿出一块小碎花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上沾到的血迹擦掉，然后将那方手帕叠好，放到木桌上。
    她将狼牙棒塞回桌子底下，温温柔柔地看着其他修士：“你们也和他一样，要买红豆糕吗？”
    修士们整齐划一，齐齐摇头。
    其中一个修士很有眼力劲儿，直接上前一步，掏出灵石，诚恳道：“大娘，我买绿豆糕，我最喜欢吃绿豆糕了。”
    老妪温和地笑了笑：“好，你要几块，大娘我给你包起来。”
    修士：“一块就行，一块就行。”
    他接过那个包着黄纸的绿豆糕，当着老妪的面咬了一口。
    老妪微笑：“好吃吗？”
    修士连忙点头：“好吃好吃。”
    老妪：“甜吗？”
    修士：“甜甜甜。”
    他倒没说假话，这绿豆糕确实又香又甜，里面掺的还有黑芝麻，香喷喷的。
    老妪似乎很开心，将方才散落下来的一缕银丝挽至耳后，笑的很是温柔：“好吃就行，大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后生，嘴甜，说话也好听。”
    那修士趁着她高兴，小心翼翼地问：“那大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老妪心情好，自然就很好说话：“嗯，你问吧。”
    修士：“你为什么只卖绿豆糕啊，万一有的人不喜欢吃绿豆糕，你只卖绿豆糕，他们不就不来你这买了？”
    老妪脸上的笑容淡了：“我只会做绿豆糕，硬是做别的卖反而砸了我的招牌。”
    “更何况，这世上又不是我一家卖糕点的，他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摊子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只卖绿豆糕，有喜欢吃我的绿豆糕，不用多说，直接就买了，我做的，也是他们的生意。”
    修士讷讷了半晌，一时间竟说不出别的话来。
    见这边的闹剧结束，章小小扯了扯云柠的袖子，低声道：“跟我来。”
    她领着云柠在杏林中穿行了一会儿，停在一处。
    前面的杏树下，站着一个紫袍青年，墨发以金冠束起，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细长多情，嘴角衔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见她们过来，那青年抬眸望来：“我要的红豆糕你们带来了？”
    章小小恭敬地对那人行了一礼：“还请尊者再多等片刻。”
    “不急。”
    那人不紧不慢道：“反正本座有的是时间。”
    “什么时候把本座要的红豆糕带来，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杏林。”
    章小小低头应是。
    她正要带着云柠离开的，那紫袍青年突然开口：“慢着。”
    他细细地打量了云柠一会，突然对她道：“你留下。”
    云柠：“？”
    第73章
    云柠怔了一下, 指了指自己，眸底迷茫：“我？”
    紫袍青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了勾唇，愉悦大笑：“对, 就是你。”
    “本尊改变主意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云柠一眼, 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你跪下来, 对我说你后悔了, 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他话音落下, 杏林深处突然吹过来一阵清风, 将云柠裙摆轻轻荡起。
    云柠停在不远处, 一双空蒙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紫袍青年。
    “屈清礼, ”
    云柠声音空灵，漂亮的眸子空蒙清透, 似是盈着一汪澄澈的湖水。
    她平视着对面的青年，却又如同高高在上的俯视。
    “你可有悔？”
    屈清礼脸色骤然一变，声音冷冽，里面的寒意如刀刃一般锋利：“不悔！”
    “两界融合是大势所趋, 根本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边上,章小小惊愕地看向云柠, 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柠都在说什么？
    什么悔不悔的？
    为什么对面那位尊者会回答她？
    难道他和阿柠认识？
    这怎么可能！
    阿柠不是第一次来菏泽秘境吗？
    云柠眸色空蒙蒙的, 其间光影明灭不定。
    她突然道：“屈清礼, 顾芸不会再给你做红豆糕了。”
    边上，章小小神色迷惘又震惊：“阿柠，你怎么……”
    而云柠也在这时骤然回过神。
    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全然忘了刚才的事。
    见章小小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云柠有些奇怪：“小小, 怎么了？”
    对面, 屈清礼在听到云柠问他悔不悔的时候没发疯，却在听到她说顾芸不会再给他做红豆糕时突然发起疯来。
    他抬起头，俊秀的面容上，一双眸子赤红如血：“所以本尊才要你们去买，去请，去想办法！”
    他表情凶狠，伸手去抓云柠的胳膊：“只要你去，芸娘就一定会做，你……”
    就在他的手快要拽到云柠的胳膊时，一道玄色身影突然自云柠身侧浮现，森白的龙骨剑挥出，径直朝对面紫袍青年斩去。
    随着凌厉剑气的挥出，云柠腰身一紧，被秦溯用力揽住，往后带了带。
    对面，屈清礼收回手，眸底浸着沉沉的凶戾之色。
    天际，乌云滚动，暴虐的雷电之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扫荡而去。
    地面瞬间出现道道黑色的裂隙，林中杏树全都摇摇欲坠了起来，雪白的杏花簌簌落下，铺满了地面。
    这时，屈清礼身后的那株巨大杏树突然晃了晃。
    它树干高达数十丈，粗大的根须盘根错节，扎根于地面之下，其上树冠郁郁葱葱，白色杏花花开满枝，甚至压弯了青嫩的枝条。
    因为方才地面上出现了数十道黑色的裂隙，杏树深埋于地下的根茎裸露了出来，无数黑色的根须伸出，朝屈清礼掠来，将他紧紧地束缚住，吊到了树干上。
    暴虐的雷电之力消失，四周原本摇摇欲坠花瓣四起的杏林再次恢复平静。
    被黑色的根须捆在树上后，屈清礼眼中的凶戾之色退去，似乎恢复了理智。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扯了扯缚在身上的黑色根须。
    根须瞬间缠的更紧了，在他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红痕。
    见状，屈清礼撇了撇嘴，不再挑衅那些根须，而是对云柠道：“除非将红豆糕带过来，否则我绝不会放你们离开杏林。”
    说罢，他直接闭上眼，摆出一副这事没商量的架势。
    云柠：“……先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章小小时不时看云柠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云柠不解。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章小小摇摇头。
    她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阿柠，芸娘是谁？是那个卖绿豆糕的大娘吗？你怎么知道她叫芸娘的，又为什么说她不会再做红豆糕了啊。”
    云柠愣了一下：“嗯？什么芸娘，那个卖绿豆糕的大娘叫芸娘吗？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