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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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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草坪疏于修剪,竟冒出来几朵小白花。芝华看见花,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关注家里,家政阿姨也有一阵不来,兜兜不在后,更想不起抽空收拾庭院。
    原本就是被硬绑在一起的两个人,找了一个看上去气派的住所,芝华曾试图让这里看起来像家,以免两边老人嘀咕。
    现在,连这种假意敷衍也懒得做,她一脚踩上去,也不心疼那些草皮,只是避开了花,从快递柜里取了邮件,没往屋里看去任何一眼,扭头就要离开。
    院门被推开,咯吱一声响后,芝华听见熟悉的笑声,脚步声跟着传来,像砸在树叶上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响。
    “咦?芝华你在家里?”婆婆当头与她遇上,身后是婆婆常来往的友人们,一行总共七人。
    芝华脚步渐缓,不得不停下来,挂着笑说:“妈,我回来取东西。”
    今天是婆婆和友人们一月一次饮茶的日子,婆婆退休后闲来无事,组了个小茶舍,又因芝华这边别墅带庭院,免得去茶楼租场地,聚会时只要是好天气,就会来别墅院子里坐着。
    最近焦头烂额,芝华忘了婆婆今日会来,猝不及防撞上了。
    “丁青最近也没来个电话,是不是忙着呢?”婆婆招呼友人在庭院藤编椅坐下,捏了捏芝华的手腕,皱眉道,“又瘦了!”
    落在旁人眼里,或许是疼惜,但芝华清楚,这是老人家责怪她,太瘦影响备孕。
    “最近都忙着工作,没好好休息。”芝华只能笑着答。
    她把邮件搁在围栏边,走过去撑开遮阳伞。伞是专用于户外的,浅褐色帆布材质,完全撑开的直径能达叁米。伞下是一张圆形捶纹玻璃桌,桌角包裹着竹质藤编纹,围了一圈同款藤编椅,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这一圈老太太里,年纪最小的也有六十余岁,芝华不指望有谁能搭把手,踮着脚费力把伞撑开,伞骨支架蹭着她的裙子,留下几道锈痕。
    伞终于撑开,芝华额角铺上一层细密的汗,脸颊因用力而涨红。她舒口气,随意拍了拍裙摆,表情很淡。
    周围坐着的老太太们,没有体贴她的意思,她们习以为常,自顾自摇着扇子,谈论自家孩子、别家媳妇儿,天地间仿佛就这么点事儿,值得翻来覆去地说。
    “把茶具拿出来吧。”婆婆在后头说。
    芝华来不及擦汗,喘口气点点头,快步往屋内跑。想到程濡洱的车还在外面等着,她有些焦急。
    走进玄关,第一眼看见客厅墙壁正中的婚纱照,芝华刻意不再看,面对身穿婚纱的自己格外心虚。
    放茶具的矮柜不常开,是淡黄色梨花木做的,掩了一层灰,抽开的瞬间呛人口鼻,芝华弓着背咳嗽,咳得仿佛肺要碎开。
    院内的喧嚣声仍持续,没有为她的咳嗽有片刻静止。
    芝华叹口气,双手用力提,才将一筐满当当的茶具抬起来,紫砂器皿整齐地码开,沉甸甸的重量,她才走出大门,腰痛就发作。
    太阳烈了几分,但芝华身上冷汗却散不去,腰背的酸痛令她说不出话,绷着一口气将茶具轻放在草坪上,无声松口气,悄悄把手按到后腰上,用指节往脊椎骨顶,勉强缓解酸痛。
    婆婆还在喊,“快点洗干净了摆上来。”
    芝华只点头,没力气吭声,拧开院里的水龙头,兜起裙摆蹲下洗茶具。
    自来水扑到地面,溅起水花沾在芝华脚踝,顷刻间打湿了小腿。她熟练地洗,拎着茶具一遍遍过冷水,想着尽快脱身。
    这时节的自来水已经有寒意,没一会儿指尖就冻红了,密密麻麻的痒浮上来,但芝华顾不上冷,飞速洗完后,规规矩矩摆在玻璃桌上。
    手指滴答坠着水,裙摆也湿了大片,小腿更像是从水里探出来的,风一吹过便冷得抖。
    “妈,我片场还有事,就先走了。”芝华朝外走,连手也不擦。
    她知道她的婆婆好场面,总喜欢在朋友面前使唤明星儿媳。芝华今日已经给足面子,婆婆也不再为难,笑得眯起眼,“你去吧,工作要紧。”
    黑色汽车好像近了一些,芝华拿起包裹,一阵小跑过去,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她拉开车门,刚打开狭窄的缝隙,便赶紧挤进去,生怕被人看见车内坐着谁。终于坐下,才有功夫喘口气,胡乱抹开脸上的头发,递过去一个沾着湿指印的快递盒。
    “抱歉,家里长辈来了,让你等这么久。”芝华说。
    程濡洱接过快递盒,随手放在身侧,没有多看一眼,说:“开车吧。”
    氛围似乎不太对劲,只剩下车轮转动的动静,芝华偷看他一眼,双手交迭着搓手上的水,尝试让手快点干燥。
    汽车缓缓驶离,沿着道路拐弯,喧闹的别墅逐渐消失于视野,两旁是无尽的行道树,树影漏下的阳光斑点,一闪一闪地跳动在芝华脸上。
    完全看不到别墅时,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声,程濡洱的手探过来,忽拉着她的一双手,放在他干燥的掌心,一只只翻开来看,一寸寸抚弄。
    芝华感觉心脏被人捏住,一瞬提到嗓子眼。
    “手都泡皱了。”他哑声说。
    原来他都看到了。
    很自然的,他们又十指紧扣,触到她打湿的裙摆,水粉色变成暗红色,丝丝凉意钻进来。
    “不该选这条裙子的。”程濡洱叹口气,微微用力捏她的手。
    “这条裙子很好看……”芝华不解。
    “手指像冰块,捂都捂不热。”程濡洱完全包住她的手,“穿得太少了。”
    一阵窸窣,程濡洱将搁在手边的黑色西装外套拿起,随意对折后塞进芝华打湿的裙摆处,隔开那块躲不开的湿意。
    裙摆因塞进的布料鼓起,看着有些潦草,程濡洱不太满意。
    “裕生,以后备块毛毯放车上。”他看着芝华,“冷吗?”
    “没那么冷了。”芝华摇摇头,很小声地说。
    手又被程濡洱握住,他低着头,安静地揉她发皱的手指,一根一根极耐心地、温柔地揉。斑驳的光落在他发梢,晃过他一贯深不见底的眼眸。
    芝华看得鼻尖发涨,眼底泛上朦胧湿意,有种被人当成宝贝的错觉。
    伴着车程颠簸,芝华恍恍惚惚睡着,腰间酸疼扰得她时不时调整坐姿,被一团温热有力按住,缓慢地揉捏她后腰的软肉。
    芝华眉头舒展,耳旁的声音如消散的雾气,她难得无梦。
    忽然又听见风声,沉睡的意识逐渐苏醒,芝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后座,身上盖着毛毯。
    司机和裕生不见踪影,头顶车窗开着一道缝隙,透进外面冷冽的空气,不至于闷得慌。
    她看了眼太阳,心头一惊直起身,摸出手机确认,果然已经中午了。
    离车不远处绿荫下,程濡洱静静站着,指尖是明灭烟火,目光朝着芝华的方向。
    烟雾漫起,他的脸被掩住,在树影里似幻似梦。片刻停顿后,他灭了烟,一步步朝她走来。
    “醒了?”他隔着车窗,望向那双惺忪的眼睛。
    “我是不是耽误时间了?”芝华尴尬地抓抓头,“我可能太累了。”
    程濡洱忽然失笑,有意逗她,“睡眠质量挺好,呼噜噜的。”
    尽管她低垂着头,藏不住脸颊迅速攀上的粉红,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去看兜兜吧。”程濡洱拉开车门,将她带进怀里。
    芝华红透着脸,踉跄撞进程濡洱心口,漫天的雪松香,密不透风地拥住她。芝华堪堪站稳,像风浪里摇摆的浮萍,幸运地攀住一根途经的浮木。
    秋季的云总是很远,芝华从他怀里抬起头,看见柳絮般的云,缓缓朝一处游动。她的目光滑下来,落进程濡洱凝视她的双眼里,像她第一眼见时那样,深不见底得能吞噬一切。
    “今天天气真好。”芝华看着他瞳孔,里面有小小的自己。
    很久没有如此安静地看云,芝华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她抬头看云,是多年轻的时候了。
    程濡洱手指逐渐收紧,脑内紧绷的那根绳,啪地一声断开。他几乎是本能地,急切地捏起她的下巴,毫不迟疑地吻下去。
    她的嘴唇软得不可思议,像一块湿漉漉的果冻,他甚至不敢用力,仿佛咬一口就会碎开。他艰难地控制力度,终克制不住舌尖甜腻,以她难以承受的猛烈,粗鲁地夺取她的呼吸。
    “嗯……疼!”芝华经不住他野蛮的啃咬,扭头躲他的吻。
    程濡洱难耐地停住,唇齿间留出一段距离,声音哑得不像话,“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危险。”
    二人鼻尖撞在一起,像极亲昵的情侣。芝华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灼热的目光。
    不能沉溺于他的双眼,否则无法收场。她知道这世上有人逢场作戏,有人能随时抽身,但她不行。她没来得及爱,就莫名其妙掉进一场婚姻里,她比任何人都渴望爱。
    只是,她不确定,是否有人能接受全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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