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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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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大殿,顾溰被按着跪在地上。此时的他,已无所畏惧,也无所顾忌。
    天帝问道:「苏陌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害他?」
    听见苏陌的名字,顾溰就气得咬牙切齿。他忿忿道:「因为他杀了柳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天帝蹙眉道:「确实,他杀了柳玄。可是这一切只是意外,你--」
    顾溰打断。「意外?这也能称为意外?那若我说我杀他也不过是意外呢?因为一个无心的举动就能免除惩罚吗?也是因为他这一个无心的举动,让我与我的爱人生死相隔。你说,我为何要放过他?」
    受人这样质疑,天帝的脸黑了黑。蝶乐轻声安抚他:「顾溰,我知道你很难过,但--」
    顾溰压根不想听这些局外人之言,无视蝶乐,目光直直望向天帝,道:「不论这是否意外,就算再给我一次几会,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所以,我认罪,请别再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了。」
    闻言,天帝也恼了。「啪」一声猛拍座椅的扶手,指着顾溰,气得浑身颤抖。战事失利、失去几个城池、顏面扫地、顾瀟离开等种种怒火一瞬间全部燃起,也直接加诸在眼前的顾溰身上。「放肆!你认罪?好!好!我还怕你不认呢!来了,给他五十鞭,再除去他的仙籍,让他永远无法回到天界,好好享受当人类的滋味!」
    不安的情绪在眾仙之间蔓延开来,蝶乐慌忙上前道:「陛下,这……五十鞭似乎过于严厉了……」
    她心中默道,何止太过严厉,这打下去怕是要残废了!而且将他贬入凡界已是很重的刑罚了!
    天帝起身,将手负在背后,冷冷道:「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蝶乐,别说了。羽霜,你留下看好他,一鞭都不许少!其馀人等,可以离开了。」
    眾人纷纷松了口气,连忙奔出大殿,彷彿多留一刻就会落得和顾溰一般的下场。就连天帝也拂袖而去,顷刻间,大殿空空如也。只剩下羽霜站在旁边,及蝶乐满脸担忧地站在一旁。
    羽霜高喊:「行刑!」
    一条鞭子忽然出现在空中,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再毫不留情地落在顾溰身上。
    顾溰只感到背部火辣辣的一片。但他仍是咬着牙,几滴汗水顺着脸颊淌落。
    「顾溰!」结束后,蝶乐急忙奔到顾溰身边,拿出一些药草替他医治。当她将止血草敷在背上时,顾溰才真实地感受到疼痛。但他仍咬牙,不愿露出脆弱的一面。
    羽霜道:「蝶乐,等会就要把他送到凡界了。」
    蝶乐有些不悦道:「我知道。」顺手又倒了些药粉到伤口上。
    疼!铺天盖地的疼痛将顾溰淹没,他只感到眼前点点星光闪耀,最后晕了过去。
    待他甦醒后,就已被送到了凡界。他躺在一间竹舍中,屋旁还有一个小庭院。此处是个颇为纯朴的小农村,四周树林环绕,十分清幽舒适。
    虽然身为凡人,但顾溰没有老与死,他的容貌永远都停留在原本的模样,状态也永远是少年的模样。不过,他还是得经歷人间的病痛,与飢饿。
    第一年,他在屋后闢了块小农地,种些食物果腹。
    他已许久没有经歷种田的滋味,收成季到了,只有一半的马铃薯有成功生长,其他的都夭折了。可是那一半倖存的,却宛如发育不良般,令他有些担忧这些究竟够不够塞牙缝。
    无奈之下,只能到树林劈点柴卖钱,才好不容易度过寒冬。
    冬天,白雪皑皑,他在庭院堆了个雪人。圆滚滚的肚子,一双石子眼睛彷彿带着笑,头上仍插着梅花。
    第二年,他放弃马铃薯,改种地瓜。不知是否上天可怜他,地瓜竟出奇地生的不错。造着当年的方法,他着手在庭院堆起土堆,将地瓜放在其中,再推倒土将地瓜闷熟。他坐在屋前独自吃着,几个小孩嘻嘻哈哈地从他面前跑过,他微微一笑。
    第三年,他多闢了一块地。原先那块仍然种地瓜,新的一块他仍不死心地种了马铃薯。今年的收成也十分不错,到市场卖了钱后,他买了一株梅花回来,细心地将它种在庭院中。
    一入冬,满院清香。彷彿一转身,便能看见那个小孩踮起脚尖,欲摘下开满花的枝条。
    第四年,在庭院中种了些药草。几条藤蔓爬上屋子,开出各种顏色的小花。他不懂医药,但总觉得这样,他就会前来此处,开心地东看西看,寻找那些名贵药草。
    第五年,邻近的一个农户想帮他和自己的女儿说媒。他记得那女孩躲在后方含羞带怯地,双颊緋红。但他早已有倾心之人,便婉拒了这门亲事。他也记得那女孩闻言,脸色全白了,掩着面就奔回屋中。
    第六年,蝶乐前来拜访他,还送了他一盒种子,让他好好种田。他种了些小麦,似乎因为有蝶乐的法术,麦子生的格外好,粒粒饱满。一小块田的麦子竟磨出几大袋麵粉,让他一整年都以馒头度日。
    第七年,他在到树林中劈柴时竟捡到一隻小狐狸。牠的后腿受了伤,似乎被妈妈拋弃了,格外的瘦小,在他的怀中不住颤抖。他将蝶乐给他的止血药粉通通给了这隻小狐狸,把牠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小狐狸似乎特别喜欢他,成日都缠着他,就连他在种田时也要趴在一旁看。夜里,他轻抚小狐狸的头,低声地问是不是他?但小狐狸却甩着头将脸埋入顾溰怀中。
    第八年,当时来说媒的那户人家的爹去世了。他去拜访一次,却被告知那个姑娘当时被拒绝后,伤心过度就自尽了。他们家人不敢宣张,也不敢告诉他。当晚,他再度摸着小狐狸,朝着天空问那人是不是他的爱人?回答他的,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第九年,村中爆发了瘟疫,眾人怕被传染全躲在屋中,连市集都收了起来。为了小狐狸,他只好做了一张弓,亲自到树林中打猎。小狐狸愈来愈大了,常常随着他走入树林。面对树林这般的幽静与神秘,牠非但不害怕,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他原先以为牠会想回到树林中生活,但每次他提着猎物回家时,牠都屁颠屁颠的跟在后方。
    第十年,他也染上瘟疫。这场疫病十分严重,几乎所有染上的人不出一个月便会极度消瘦地死亡。虽然他的身体一直十分强壮,但仍敌不过病魔的摧残,大约一个多月后便瘦得只剩皮包骨,面色蜡黄,连提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小狐狸也感受到他已病危,日日夜夜地守在他身旁。最后,他知道自己已到极限了,轻柔地摸着小狐狸的头和牠道别。感受到他心中所想,小狐狸呜呜咽咽,十分不捨得他。
    他闭上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柳玄,我来了。
    你是否还在等我?
    对不起,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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