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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在她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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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倾嗤笑:“凭什么?既然这样,你又何必问我们打听,听了他的事岂不是污了你的耳朵。” “……”
    薛祸浑身犹如被一层低气压包裹,盯着离倾的目光似要杀人。
    离倾权当没有看到,无不讽刺地说: “如若是仇人,以你这本性子不是该化成厉鬼缠着他吗?哪有你这样关心自己仇人的。”
    “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那老头的事,怕他见到你对你冷言相向,才找了诸多借口,不敢去见他。”
    “不论怎样,我最看不起你这种自欺欺人口是心非之人。”
    离倾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
    薛祸不知被那一句话戳到了痛处,像是被戳破的水袋子,阴厉的气焰顿时湮灭了下去,整个人变得非常消沉。
    叶湛听到此言,眼神却波动了一下。
    自欺欺人口是心非之人?
    他何尝不是呢。
    明明喜欢离倾,却一次一次撒谎搪塞,就怕表明心迹后,会覆水难收无路可退,还不如就这样口是心非地活着。
    但薛祸又在害怕,忌惮什么?时间像是凝滞住了。
    良久——
    薛祸猛地抬起头,眼眸里已经布满了阴翳,他这一声压得很底,却带着一股肃杀。
    “我是对不起他过,但他也欺骗了我!”薛祸沉沉盯着离倾,“我说了!钟云舒是我仇人!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离倾:“……”
    无须薛祸说,一个念头已经在脑中成形。难不成薛祸的死,与那老头有关系。
    此刻的薛祸看起来像是在用愤怒压抑着痛苦。
    见离倾没反应,薛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离倾一笑,证实了离倾的猜想。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被!他!杀!死的!”
    离倾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表情瞬息僵在脸上,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随着薛祸这一声低吼,他像是彻底撕裂了自己的伤口,再也不管不顾,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压抑太久了,不管眼前之人是谁,他都想将那买成几十年的痛苦、疑惑、迷茫、怨恨都统统发泄出来。
    薛祸尤显不够,蓦地扯开了衣襟,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自己血淋淋的胸膛,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剑伤,裂开的皮肉伤口泛着青紫色。
    人死后,会保持死前的模样。
    所以,此刻薛祸的伤口还保持着死前血肉模糊的模样。
    “……”
    离倾微微蹙眉,她精于炼剑,从薛祸的伤口形状,就大概能判断出刺入他胸口的凶器的模样。
    那大约是一把文剑,剑身细窄,剑尖圆钝,所以刺入皮肉的那一瞬,伤口边缘的皮肉会呈现翻卷撕裂,不会太平整。
    这样的剑更适合装饰,不适合杀人。
    但薛祸却被这样的剑刺穿了心脏,足以说明,剑刺向他时,他根本毫无防备。。
    薛祸嗤嗤笑着,压低声音道:“他一剑插进了这里!怕我死不成,剑上还精心抹上了剧毒,这样的人,你还能说他不是我仇人吗。”
    离倾盯着薛祸激动的神情,忽然就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到薛祸之时,为何会觉得他眼熟。
    这张脸。
    还有被人一剑穿心的场面。
    她曾见过。
    在梦里。
    在她自己的梦中。
    不久前,他们因为小白在蓬莱之巅的缘来客栈中落脚那几日,她反常的梦境频繁,做了无数莫名其妙的梦,其中有一个梦境,就是——她变成了一个男人,也是一个行凶者。
    她将剑插进了一个人的胸膛之中,飞溅的血,溅了一脸。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对他出手,瞪着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被剑一剑穿透了胸膛的男人,就是眼前神情癫狂的薛祸。
    而自己在梦中扮演的角色,面容俊秀,身体单薄,不像常年舞刀弄剑之人,宛如一个白面书生。
    如今重重事情串联在一起,离倾已经猜到了,那个白面书生想必就是年轻时候的老掌柜——钟云舒了。
    离倾沉眉。
    那个梦,难道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吗?如果不是梦,她为何又会梦见几十年前,与她毫无关系的人身上发生的事。
    又假如那些日子里,她做的梦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那她与叶湛发生的事……难不成……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可能!她和叶湛是纯洁的师徒关系,如若她与叶湛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除非她失忆了。
    对那些怪异的梦,离倾无法解释,但是她到底有没有失忆,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为何会有这种状况。
    离倾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无比。
    叶湛吓了一跳。
    “师尊。”他急急地唤道,“师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离倾被叶湛的声音拉扯回来,她抬眸时眼中的惊惧,让叶湛心口猛跳。
    这样的离倾让他觉得非常不安,好像离倾正在经历什么极度惊悚不安之事,但是他却丝毫不知道。
    他不由伸出手抓住了她单薄的肩膀,焦急地问:“师尊,你方才到底怎么了?”
    离倾眼中的焦点渐渐聚拢,额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虚汗。她看了叶湛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事。”
    叶湛蹙紧眉心,离倾此番模样怎么看也不似无事。
    “放手吧。”
    离倾感觉身上力气在那么一瞬间都被抽空了,神情淡然得近乎麻木,“你再给他讲讲那老头的事吧。”
    叶湛看得出来,离倾这是明显在转移话题,微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好。”
    叶湛一直分神注意这离倾的状况,把老掌柜的事,言简意赅地对薛祸说了一番。
    “钟老前辈一个人在蓬莱之巅开了家客栈,叫缘来。我们也认识他不久,只大约知道一把年纪了,还孑然一身,看起来并无儿女,他这人好像没什么烦恼,成日里笑呵呵的,也挺热心的……”
    薛祸没再说话,静静听着叶湛所说,薄唇越抿越紧,不知在想什么。
    一时间,屋里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地神游天外。
    叶湛将他们在蓬莱之巅与老掌柜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完,差不多半个时辰也刚好过了。
    薛祸始终一声不吭,他的脸沉浸在阴影之中,并看不出他所想。
    离倾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和以往并无差别,但叶湛却看出她瞳仁深处强压下的一抹晦色。
    离倾站了起来:“关于你仇人之事,你想知道的,还是不想知道的,现在都晓得了。倘若污秽了你的耳朵,也算是你咎由自取。如今半个时辰到了,我们便不再逗留了,告辞。”
    薛祸没再计较离倾的无理,或者说他根本没从惊涛骇浪里脱离出来,叶湛说的每一个字都撞击着他的麻痹的神智。
    直到师徒二人拉开那扇陈旧的木门,他身体的某个开关,才像被突然触动了,身体的机能才逐渐恢复。
    他沉声说:“离开这里后,不要与任何人说起我,我不想被你们牵连。”
    师徒二人走了后,薛祸怔怔地坐着,目光阴冷地凝视着地上,叶湛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着——
    “钟老前辈一个人在蓬莱之巅开了家客栈,叫缘来。”
    薛祸捏紧拳头,忽然低哑地嗤嗤地笑了起来。
    缘来。
    缘来客栈。
    他咬牙道:“钟云舒,你既然要杀我,为何又要做这些无用且可笑之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仿佛那人就在他面前,能够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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