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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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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宴打开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虞长乐道:好吧,我等到你愿意对我说的时候。
    有事的是你!阿蓝变为比白狼小一号的猫,跳到虞长乐头上,你它顾忌着什么的样子,改口,接下来你都给我待着,不许乱闯!
    哎!虞长乐被扑了满脸,把猫从脸上扯下来,我能有什么事,哈哈哈他笑得有点心虚。
    突然爆发力量,确实很奇怪,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要苏醒一般。虞长乐的右手几乎不能动弹了。
    不过,这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坏处,虞长乐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忽略了阿蓝的脸色,爬起来做个鬼脸,阿蓝,你现在特别像个吹胡子瞪眼的老顽固。
    敖宴望了虞长乐一眼。
    阿蓝阿蓝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它盘成一团,冷冷道:随意你。我只是受故人之托,保你安全而已。其余的别来烦我。
    虞长乐知道,阿蓝和师祖是不一样的。碧落山时,最常陪伴虞长乐的并不是阿蓝,它只是偶尔来做客而已。做客也和别的妖怪不一样,回答他的问题时从来不笑,语气冷森,看他的眼神也很挑剔。
    师祖介绍说,这是世上唯二的染苍。染苍染黄,一雄一雌,集天地之灵气而生,活的年岁漫长到虞长乐难以想象。不管是活物还是物件,变化皆不在话下;唯一不能变的,只有人。
    这么厉害的大妖怪,却在他下山时说要护他周全。虞长乐问它,它也只说是受故人之托。他猜这故人可能是师祖怀璞老人。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啦,阿蓝蓝!虞长乐扑过去使劲用脸蹭阿蓝的肚皮,在它黑脸之前跳起来跑了。
    他笑嘻嘻地跑了一段,弯腰把胭脂盒捡了起来。里头梦舟的魂魄蜷缩着,似在安睡。他像捡破烂一样把铁匣子也丢到背篓里,准备回去研究一下。
    敖宴走过来,踢了脚伊栋梁面相狰狞的尸体,道:烧了?
    虞长乐道:送给当地世家?
    啊!还有这东西。阿苓捂住头,痛苦道,要写好长的文书才能向我向镇守世家说清楚这件事吧。死了还麻烦我,真烦!
    他嫌恶地丢出一个乾坤袋,把尸体收了进去。虞长乐猜他也不愿意拿,捡起乾坤袋又丢进了蔑篓。
    战斗没花多长时间,清理被他们破坏的战场却花了很久。虞长乐在祖宅正屋、对应着现伊府伊兰舟屋子的地方找到了邪蛊。
    他从蛊上揭下了镇魂符,还给阿苓。蛊中那魂魄比梦舟还虚弱。伊兰舟的身体早已因邪术消散,灵魂没有居所,却又不愿入轮回,大部分时间也不得自主。作为全阵的阵眼,被囚禁于此三年,又飘出去警示伊府的人,几乎快消散了。
    阿苓小声道:这什么人啊,换我早就变厉鬼去杀人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制止了又欲划开手臂的虞长乐。
    这次换我来。他把血滴入胭脂盒中,强调道,我不需要龙涎治伤。
    敖宴道:本来也没想给你。
    阿苓:这什么人啊!
    天空已经破晓,一缕阳光从云层里漏了出来,黎明初现。虞长乐抬眼,笑道:天亮了。
    *
    第二日,黄昏。
    古语说,日夜相交,逢魔时刻。日落夜升之时,其实也最适合超度亡灵。
    一个白天,虞长乐睡了个天昏地暗。芥子城和临近地区的上级应该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事件中心的几人却已经离开了城主府,阿苓是这样说的:趁他们不注意,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虞长乐几人带着胭脂盒回到了伊氏祖宅,阿蓝犯懒留在了客栈里。
    废墟中还有许多血迹,昭示着夜晚的一场恶战。胭脂盒中,伊兰舟的魂魄飘了出来。
    她与虞长乐在记忆中看到的相差无几,眉目还是温柔安静的,只是魂体是半透明的。阿苓道:伊小姐好。
    我都看到了,多谢各位,多谢小公子的血,我才能显形。伊兰舟微笑,神色有几分悲伤和怅惘,我在胭脂盒中与梦舟见过一面,她就沉睡过去了。不知黄泉路上,能不能再见。
    虞长乐轻声道:一定能的。
    善恶有报,人世无常。只是苦了这孩子,如果我来生能还就好了。伊兰舟擦擦眼角,微笑道,虞公子可有事要问我?兰舟必知无不言。
    伊小姐。虞长乐取出铁匣子道,你可知这是谁丢在这里的?
    育蛇是一种很罕见的蛇妖,在一些古籍中有记载。
    这种妖怪比较特殊,和染苍染黄一般是天地孕育的,并不是像其余鸟兽一样修炼成妖;但是又与龙族这类天灵妖不太一样,也不如阿蓝这样占据妖怪三等中的顶尖地位。
    它其实是低等的妖怪,灵力较微弱,且很难生出神智来。人类的某些记载里会说它是凶兽,其实不然。
    虞长乐五感和直觉都比常人灵敏得多,能接受到这条育蛇的邪气而做梦,说明这条育蛇已经有些许灵智了,或许这才是炼制者选择它的原因。
    这样一种邪法,整个世间从未出现过,离奇而凶戾。制作这个封印铁匣的人必然实力高强。
    伊兰舟道:我看见那是个跛脚、瞎了一只眼的道人。
    她说话轻声细语,并没有多少害怕,那位道长似乎也只是匆匆路过此处,却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祖宅底下的阵法。
    能看出伊兰舟和这座阵法,这位道人实力深不可测。
    他笑了几声,道,我这里恰好有一物可助你。到时候整个伊府都会翻了天,你也能挣脱出来。然后就把这个贴匣子抛到了院子里。
    虞长乐道:也太随意了道人有说这是他制作的吗?
    伊兰舟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并未。他只说是偶然得到。
    并不一定是偶然,只是不愿意说罢了。虞长乐问:还有什么线索吗?
    伊兰舟歉然道:没有了。
    晚风吹拂,敖宴看了眼天际道:开始吧。
    阿苓道:超度只有我只有我家族中几个长老会,虞公子可以吗?之前试过吗?
    虞长乐沉吟,然后道:师祖教过我,虽然没试过,但我觉得可以。
    阿苓: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明镜之水,无尘之风
    虞长乐一字一句地念着往生咒,少年清澈的低吟在黄昏中飘荡。他垂眸,张开手,白袖如蝶翼。无数发着光的尘埃从土地中冒出,血迹变成了荧荧的花朵,开在废墟上。阿苓不由睁大了眼睛,心中怀疑顿消。
    这幅画面,真如神迹一般。
    伊兰舟抱着胭脂盒,身形渐渐透明,露出金色的斑斑点点的痕迹,如同一张在火中渐渐消散的宣纸。那些金色的光点漏出来,如同萤火飞向的天空。
    敖宴坐在未坍圮的屋顶上,沉默地注视着,想,这少年是个天才,不知道这一点的只有他自己。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茫茫不慌,冥冥悠康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①
    最后一点星尘消散在空中,伊兰舟的声音自天空中传来:公子,再见了。
    安魂往生咒是最清正的咒语之一,人修和妖修听了都会感觉十分平和。敖宴感到自己如同徜徉在温暖的洋流中,柔和的水流摩挲过片片鳞甲,脚下是无丈渊薮,头顶是洒满阳光的粼粼海面。
    睡过去吧,好好养伤。你已经很累了。
    想象中的声音十分温和,像是像谁?
    他来不及想,便顺从了这声音的召唤。喧嚣蝴蝶般离他而去。
    虞长乐念完咒,睁开眼睛,就看见敖宴倒在了屋顶上,夕阳把他的脸颊映成了暖色。敖宴?!他脱口喊道。
    蓝衣青年身上缭绕着蓝光,阿苓惊吓不小:他妈的?你不会也把他的魂魄给念转生了吧!?
    生魂不会受往生咒影响,阿苓是纯粹胡言乱语,但虞长乐也心生紧张:不会吧!
    二人赶忙奔过去,蓝光骤然刺目,虞长乐不由用手挡住了眼睛。
    蓝光消散,二人睁开眼睛。
    虞长乐:
    阿苓崩溃道:什么玩意儿怎么回事!
    原本二十来岁的蓝衣青年消失不见了,虞长乐眼前的小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的蓝衣也一同变小了。变小后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仔细看,脸颊上还覆着一层被落日染得毛茸茸的小绒毛。
    他睡得很沉,偏偏还是一脸冷肃的表情。
    更瞩目的是,小少年额头上生着两只蓝盈盈的龙角,又短又圆,顶端开着两个小杈。
    第16章 澄月冰火
    第二日清晨,客栈。晨光尚朦胧,屋子里传来嘀嘀咕咕的交谈声。
    忽而,有道声音高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你是到了化炼期才被拐钱
    敖宴已经穿戴整齐,靠在床上,黑着脸道:不许说!
    虞长乐左右看看,道:怕什么,这屋子里只有我跟你呀。
    敖宴道:对。那时候我就晕过去一次了。虞长乐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他,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还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捏了捏,笑道:手感不错。
    敖宴抄起枕头砸在他背上。
    虞长乐第一次知道,原来龙族有化炼期。敖宴解释说,这是龙长大所必经的过程,每过一次化炼期,全身的鳞甲就会换一次,期间也会虚弱上几分。蜕下的龙鳞化作灵气,被吸收。整个化炼期时间不定,至多一年。
    凤凰涅槃,神龙化炼。每一次之后都犹如新生。
    我已经渡过最难熬的时期了,多谢你的往生咒。敖宴道。
    只是化炼期本不该动用这么多灵力,他灵力使用过度了,需要保持现在的体型而已
    虞长乐道:你离开龙宫前知道自己要渡过化炼期吗?
    知道。敖宴淡淡道,若是我还在龙宫,此时应该和其他所有的未成年龙一样,躺在白玉床上睡一个长觉来渡过这时期。但这很无聊。
    虞长乐笑道:那你现在只能躺客栈的床了。我选的房间,怎么样?他张开手,挑眉。
    客栈收拾得很整洁,两张床并排,桌椅干净,墙角花瓶中还有几枝花,散发着淡淡清香。推开窗,就能俯瞰到街头巷尾炊烟初起。
    唯一不太美观的,就是虞长乐床上扭成麻花的被子。当然,敖宴自然也不会叠被子,但没他夸张。
    尚可。敖宴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被褥,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是怎么过来的?
    虞长乐坐在床边晃着腿,闻言理所当然道:我抱你来的呀!
    敖宴:
    敖宴木着一张脸,道:哦。我的一世英名!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虞长乐哈哈笑起来,我刚认识的时候就抱过你呀。你变小了就格外害羞吗!
    敖宴险些黑了脸,深吸一口气,再问:有没有人看到?
    虞长乐手点点下巴,道:阿苓、阿蓝,然后就没了。
    敖宴劫后余生般躺下去,舒了口气:还好。
    只静默了一小会儿,虞长乐又开始说话了。
    敖宴,我问你一个问题。虞长乐凑过去,小声地道。
    敖宴斜眼看他。这可奇了怪了,虞长乐还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以为此人从不会为该说什么话而烦恼。
    虞长乐咳了一声,小声道:我可以摸摸你的角吗?他还伸手在额上比了一下。
    敖宴:滚。
    好不好呀?它们看起来很可爱。虞长乐双手托下巴,对着他眨了下眼。
    以他的经验来看,他每次对师祖做出这种表情,师祖都会忍不住妥协。
    他眼尾长,半睁时微微上挑,双目睁圆了时却平添一丝无辜,像猫的眼睛,澄澈无暇,黑白分明。
    好不好呀?
    敖宴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板着脸,道:就摸一下。
    两下好不好?虞长乐讨价还价。
    敖宴哼了一声。
    虞长乐得寸进尺:四下呢?一边两下!
    敖宴终于怒了,喉头动了几下,说出口的却是:随便你!
    他怒气冲冲,心里唾弃龙族,化炼期时身体变小,龙角怎么也跟着变小了。而且自己行为模式好像也被这个傻子带得幼稚了,该死!
    若是龙族祖宗在天有灵必会下来揍他。身体变小,战斗力也会缩水,当然要回归一些幼崽特征来保护自己,博得同情,以免一不留神就因为嘴太毒被人抽死。
    只是敖宴遇到的虞长乐
    敖宴道:你今年满三岁了吗??
    我十九岁了!都取字了。虞长乐反驳。
    他一提,敖宴才觉得奇怪。人类似乎是二十岁才加冠取字,虞长乐怎么就有字了?他道:你的字,也是你师祖取的?
    虞长乐手顿了顿,道:嗯。敖宴看他,那眼中一瞬间似乎黯了一下。敖宴便也不再开口,任由他摸自己的龙角。
    蓝龙的角也是深蓝色,表面如同细腻的丝绒,其实却坚固无比,是龙骨最坚硬的部分之一。幼龙的角尖端颜色浅些,有种鹿茸的质感。
    虞长乐也只轻轻地以指尖摩挲,感觉触手冰凉。敖宴感觉龙角被摸得痒痒的,连带着心里某处好像也痒了起来,又像有一小团火在烧,不自觉地避了一下。
    虞长乐摸够了龙角,手指动了一下,施了一个隐藏符将敖宴的龙角藏了起来。好啦,这样你上街就不会被当成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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