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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处寄余生 作者:物质依赖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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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熬过一场灾难,他施舍般多给了那车夫一些钱,然后便脸不红心不跳地准备进门。

    他并不觉得今晚的行为是对余绅的背叛——自己的生理需求满足了,对喜欢的人也尊重了,两全其美。因此回家回得格外坦然。

    然而走了几步小白狗突然吐了,薛覃霈见它娇咳得像是要咳死一般,便立即凑过去拍拍这里揉揉那里,后来发现好像是在车上颠的,就松了口气,拎起来就要走。

    薛覃霈步履轻快地走上台阶,双手因为坐了黄包车暴露在外而冻得发僵,等到要插钥匙了,才发现插了几次总也插不进去。

    然而没等他不耐烦,门就及时地打开了——正是余绅站在后面。

    他下意识地把双眼从孔洞处挪开抬头看他,下意识地笑了:“我回来了。”

    余绅也笑一笑,不见得多么开心:“快进来吧,吃过饭了么?”

    薛覃霈摇头:“车在路上坏了。”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窜到余绅跟前献宝似的说道:“你看,我买了两只小狗。”

    余绅的双眼睁大了一圈,似乎真的很喜欢:“你买的?”

    “是啊。”薛覃霈见余绅开心,就把受冻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喜欢?”

    余绅不嫌狗脏,笑容灿烂地接过来抱着,拼命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薛覃霈笑了一下,眼睛瞥到桌上没动过的饭菜,心里一酸,却听余绅却扑哧一声。

    他莫名地看着余绅问了句怎么,余绅笑着把细长的手指触上他的脸:“有毛。”

    脸上的毛被余绅的手指捏走了,薛覃霈心里那种引起鼻酸的感觉再次翻江倒海地涌动起来,他甚至不清楚那是不是想哭。于是他转过身去上楼了,并没发现自己眼圈泛红:“我去洗澡。”

    薛覃霈不知道那扇及时打开的门后有一整晚的守候,也不知道钥匙反复插孔的声音在一栋没有人的空荡大房子里是多么响亮,但两只小狗可以给一个人带来的快乐,却叫他切实感受到了爱的无理取闹和毫无怨言。

    他大概已经忘记什么叫做后悔了。

    第31章 叁拾壹 回家

    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久了以后,薛文锡对孤独早已不会敏感,然而此时多了一个人陪在身边,他反倒开始不习惯了。

    最近一段时间,薛文锡发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张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了,岁数蹭蹭上升,精明蹭蹭下降,面对靳云鹤两眼一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靳云鹤却是像鱼儿进水一样,自得其乐。

    这天他哗哗哗翻了几页,看到一句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薛文锡正在一旁分神,瞥了靳云鹤几眼,靳云鹤也没知觉。

    他反反复复地读着这两句话,倒是读出些意思来。他认得的字不多,小时候没上过学,识得一些简单的字,自己却是不会写。如今看到的这两句话意思明朗,一点也不晦涩,但却读出了他心中莫名的触动。

    于是他把书放到薛文锡面前,指着那句话说道:“我是我,君是你。”

    薛文锡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眼,心有不甘,开始语重心长地跟他解释:“你出生那会儿啊,我算算……”掰起手指,得出结论,“一,二,三……我还没老呢。”

    “反正你比我老。”靳云鹤摊手,“承不承认?”然后笑嘻嘻地勾搭上去,“你别倚老卖老死不认账啊。”

    薛文锡被他说中心事反倒有些心虚,一边暗自嘀咕“我真老了?”一边嘴硬,试图转移话题:“你还学会倚老卖老了,谁教你的?”

    “隔壁那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

    薛文锡把自己肩膀上靳云鹤的小手撸下来,严肃道:“别听他瞎说。”

    靳云鹤看他急了,反倒得意起来,吧的一口亲在他脸上,却被他一脸胡茬扎得不轻。

    “哎呦,”靳云鹤迅速捂住嘴,“你几天没剃胡子了?”

    薛文锡伸手摸了摸,倒是没觉得扎手,因此随意道:“早忘了。”

    “看你粗枝大叶的,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自己剃个胡子。”靳云鹤无奈,“最后还得我给你剃。”

    靳云鹤自从开始学习以后就变得非常喜欢用成语,之前经常用错,最近倒是开始找到门路了。然而在薛文锡耳朵里,他用起成语来,怎么着都滑稽,因此暗笑一声,心里因为这两句滑稽的话感到非常愉快:“行行行,怎么着都行。”

    看着靳云鹤蹦跶着离去的身影,薛文锡笑得嘴都合不上——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开始有什么毛病了,但怀疑过后,他还是清楚的反应过来,自己哪是有毛病,而简直是老树开花又逢春,动情了吧。

    这样深刻的反应让薛文锡愣了一下,很快又清醒过来。

    然而此时靳云鹤已经拿着剃须刀跑回来,说什么也要给他剃胡子。

    他知道这是自己方才已经答应的事,不能拒绝,就放手让靳云鹤去剃,但心里的事却是搁着,卡在一个地方上不去下不来。

    剃胡子的人倒是很小心,一边剃一边嘴也不停:“哎你别动啊,你乱动我怎么给你好好剃?”一边还腾出手来摁着薛文锡的头,“挺好的,就这样别动。”

    薛文锡听着耳边的聒噪,一时间又恍然了,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沙沙的听不清楚。就在他分神的时候,突然觉得下巴尖上一阵锐痛,伸手一摸,流血了。

    那阵痛叫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清醒之后,又牵扯出许许多多痛来。

    他想,自己不傻,这辈子从没做过也最不会做的就是重蹈覆辙,于是即刻起身,洗脸去。

    拿凉水冲了一会儿,伤口麻痹了,薛文锡的脑袋才算真清醒。洗干净血,他面无表情地回去工作,靳云鹤沮丧着小脸想凑过来看看,他也装作没看见。

    “对不起。”靳云鹤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那处口子,“我下次再也不乱来了。”

    薛文锡摇摇头,用大手握住他的小手,柔声道:“没事,不关你的事,你回去看书吧。”

    靳云鹤一步三回头,一边懊恼自己的莽撞,一边拿起书来怎么也读不下去。他一个人沮丧了一会儿,时不时偷看几眼,想听薛文锡说点什么,但始终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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