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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嬉采莲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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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儿此时早已气白了脸,她怒道:“李珠儿,你存心找茬吗?”嘴上说着,手上却也不慢,拿过我手中的船桨就是一阵猛打,激起的层层水花不多时就把那名唤做李珠儿的宫女泼成了个落汤鸡。
    “你……”事出突然,那李珠儿木鸡似的呆站着,半晌回过神来,一抹脸上的水嘶吼道:“季茗儿,我跟你拼了……”见她正欲举桨打水,我故做恼怒的起身喝道:“大胆,你要干嘛?”
    “啊?!花,花,花蕊夫人……”李珠儿没想到我在船上,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卟通一声跪下行礼。
    我亦不理她,吩咐茗儿撑船离开,待小船驶入荷花丛中时,我与茗儿相视放声大笑,清脆爽朗的笑声随风远播,惊起了沙鸥数只掠水飞去……
    采好花,我与茗儿回舟去寻静宜,却远远见她站在船头用撑杆划水玩,很少见她这般自在模样,忽有些不忍心打扰,又见茗儿与自己裙衫皆湿,便吩咐她先回长春殿换了衣服再来。
    正换衣裳,尚衣局的人送了保元的常服过来。
    看着翠墨将那些丝制长袍挂进衣橱,我忽心生一计,命她去尚衣局看看可有王爷式样的衣服给我找一套来。
    不多时,翠墨竟带了两套绣着蟒纹的长袍回来了。
    试了试,大小正合适,夸奖了她一番后我择了件牙白银线的穿了,茗儿与我身量差不多,就叫她穿了那件天青色的,绾好发髻戴上黑纱制成的幞头,我与茗儿摇身变成了两位翩翩佳公子。心中喜不自禁,笑道:“茗儿,随本公子往龙跃池调戏小娘子去!嘻嘻嘻……”
    茗儿闻言苦着脸道:“姐姐,你这又是要干嘛,若是皇上见到了,生气了怎么办?”
    “不怕不怕,有我呢,我们装成这个样子去逗逗静宜,她整天端着老成持重的样子,看得我都觉得怪累的。”
    茗儿撇撇嘴,小声道:“是姐姐坏心眼发作,还要说是帮人解闷……”
    我笑着瞪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仍择了小船而行,负手立在船头,微风拂面好不惬意。茗儿一面划船一面笑道:“姐姐,岸上有女子在看你呢!”
    略侧首而望,只见岸上有一二宫装女子望向我们这边指指点点,心下好笑,暗忖道:“幸好太后不在,否则又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了。”
    茗儿亦笑:“我倒是想看看皇上见了姐姐这付样子会是什么表情?”言罢嘻笑出声。
    “坏丫头,好好划你的船。喔,等等,咱们先去采几枝荷花,一会儿送与美人……嘿嘿,嘿嘿嘿……”
    当我们的船靠进静宜乘坐的画舫时,只见她侧身坐在栏边,低首敛眉似有不快。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我以花掩面,沉声吟咏着李太白的《怨情》。
    “谁?”静宜想是被吓到了,带着颤声道。
    “姑娘好雅兴,可否让小王相陪游湖?”
    “大胆,哪里来的登徒之人,胆敢唐突昭容娘娘。”知秋厉声道。
    “我与你们家主人说话,旁人退下。”我继续装蒜。
    “来人,来人呐……”静宜起身呼救。
    “静宜姐姐,是我,是我,别喊。”怕她三下两下把羽林军弄来,我忙露出脸来唤她。
    “蕊儿?”静宜面带疑惑。
    “可不是我。”我嘻笑着持花上船,“姐姐也真胆小,你也不想想这是内宫,一般男子怎么可能入内,就这般嚷嚷起来。”
    “坏蕊儿,你吓死我了。”静宜粉面含嗔的用宫扇拍了我一下,道:“若不是方才被气到,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你骗了。”
    “被气到?谁惹姐姐生气了?”
    “算了,过去的事我亦不愿再提。”静宜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性子。
    “秋妈妈,刚才谁来过?”我转身问知秋。
    “刚才李修媛的画舫自此经过……”知秋简略的将李艳娘指桑骂槐欺辱静宜之事说与我听。
    “哼,这才安生了几天呢,她又敢来生事。”越想越气,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去,“秋妈妈,李艳娘往哪去了呢?”
    “若猜得不错,应该是往临近重光殿的水岸去了,算起来皇上也该散朝了,她恐怕是故意去等皇上的。”
    “好,我们现在就赶去。”
    “蕊儿,算了,算了,可别再生事了……”静宜劝道。
    “姐姐,一切有我,你只管等着看戏好了。”我胸有成竹,附在静宜耳边将心中的打算说与她听,起先她面色凝重,听到后来也撑不住笑出声来,道:“蕊儿,你真是个小鬼头,难怪皇上常说你是个机灵鬼呢。好,就依你吧!”
    我吩咐茗儿带着两个小内监先乘小舟前行,我与静宜乘画舫随后,行至离李艳娘所乘画舫不远处时,便命茗儿带着内监与我们舫中宫女以桨击水故做笑闹状,笑声朗朗传出甚远,不多时就引得很多宫人驻足观看。
    我用余光瞟见李艳娘从她所乘画舫中钻出头来观望,便故意执了静宜的手走到船头,背对着她做观看状,更特别表现出亲昵之态。
    稍站片刻,估摸着李艳娘也看得差不多了,我携了静宜的手回到舱中坐下,只静待鱼儿上勾。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见李艳娘所乘之船急驶而来,细看之下保元似乎也在她船上,好,太好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禁不住抿唇而笑,“李艳娘呀李艳娘,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我与静宜相对而坐,低声笑言,全然不管外间如何,只见得梁守珍的声音自舫外传来:“皇上驾到,李修媛到……”
    我与静宜出舱行礼,保元尚未说话,只听得李艳娘道:“皇上,你看,嫔妾没有骗你吧,韩宜静在宫中私会情郎证据确凿。”
    “皇上,妃妾没有。”静宜安静抬头。
    “静宜,这男子是谁?”保元声音倒算平静。
    “他是……”
    “不管是谁,内宫之中男子不得入内,就算是皇亲国戚亦不得与妃嫔独处……皇上,若不从严处置,将来……”李艳娘唯恐天下不乱。
    “皇上,妃妾并未与男子独处。”静宜道。
    “皇上,别听她的,嫔妾观察许久了,虽然他二人有内监和宫女在侧,可是仍与宫规不合,今天若是宽恕了,日后人人效法如何得了,传扬出去也有损天家威名。”李艳娘步步紧逼。
    “皇上……”静宜还欲解释,只听保元道:“朕自有道理,你,抬起头来!”
    我应声抬头,眼中含笑望向保元。
    “蕊儿?”保元面上惊异之色一扫而过,继而是了然微笑。
    他伸手将我扶起,道:“好好的,又搞这么多名堂。”
    我笑着向他躬身道:“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我方才就觉得这身影眼熟,原来是你这小促狭鬼,说说,没事干嘛穿了男装装神弄鬼的?”
    “妃妾是想着皇上近来为了江防一事日夜操劳,故而想了这么个办法来逗你一笑的,只是没想到惊喜变惊吓,惊动了圣驾。”说着狠狠的瞪了李艳娘一眼。
    “哈哈哈……”保元指着我,摇头大笑,笑声爽朗。
    “皇上,花蕊夫人就算有千般理由也不该穿龙袍呀!”李艳娘还是不依不饶。
    “蕊儿,你穿朕的衣服了?”保元拉着我的手,细看我身上衣裳。
    “圣上明鉴,妃妾因爱圣上平日着白色风流倜傥之姿,故而选了这身衣裳,陛下觉得蕊儿穿来可还好看?”懒得理李艳娘的挑拨之语,只一味拉着保元笑问。
    “呵呵,朕的蕊儿穿什么都是千娇百媚。”保元亦不理会李艳娘。
    “皇上……”没想到李艳娘见我与保元俱不理她,竟跪下道:“皇上,虽说太后不在宫中,可这宫中规矩不可坏,花蕊夫人私着龙袍乃大不敬之举,皇上若不处罚……”
    “李修媛,若要说大不敬,你方才欺辱韩昭容是不是也一并请皇上……”我冷声望向她。
    “你……”李艳娘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事,一时语塞。
    “艳娘,可有此事?”保元沉下脸去。
    “皇上,嫔妾方才是与静宜姐姐玩笑,并不是有意欺辱她。”李艳娘狡辩道。
    “当真?”保元尤自不信,望向静宜,“静宜,她说的可是真的,若她敢以下犯上朕定不轻饶。”
    静宜凝望李艳娘片刻,垂下眼眸道:“皇上,事情已经过去,我只当李修媛是与妃妾玩笑,还请皇上不要过份责备于她。”
    “原来如此。”保元一脸了然之色,道:“李修媛,你回宫反省几日也好,近来天气炎热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哈哈哈,李艳娘,你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李艳娘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保元的目光吓了回去。
    “嫔妾领旨。”李艳娘恨恨的看着我,心有不甘,“那花蕊夫人……”
    “看来你是嫌朕罚得轻了”保元此刻面色森森,“蕊儿所着乃是蟒纹服饰,即便她穿朕的常服又有何不可?朕都依得,凭你也敢说三道四,再这般无事生非,朕便给你找个清静处呆着去……还不走!”保元说罢,牵了我的手拂袖而去,我下船时瞟见李艳娘还尤自不甘心的在船上咬牙切齿。哈哈哈,真是解恨!
    回宫换了衣裳,保元过来揽住我,佯嗔道:“说说,今天这事是不是你故意织个套子让艳娘钻呀?”
    “皇上明鉴,刚才你已经圣裁了,怎么这会儿又来问妃妾?”
    “小东西,又耍嘴皮,看朕不罚你。”保元说着,伸手来胳肢我,我笑着闪躲,嘴上却不吃亏:“若说我织套子让人钻,那收口儿的活也是皇上干的,不能全赖我。”
    “哈哈哈,好呀,小东西,你还饶带上了我,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哈哈哈……”他捉我不到,板起脸道:“花蕊夫人,过来!”
    “不要”我站在桌边笑道。
    “你敢抗旨?”
    “妃妾知道皇上是明君,不会以势压人的。”我偏不顺他的杆爬,看他怎么办。
    “大胆……”保元咬牙道,起身又来抓我,笑闹间忽见他“哎呀”一声弯下腰去,似乎被桌椅碰伤了。
    我心中大急,忙奔过去问道:“孟郎,孟郎,你怎么了?”
    “哈哈哈……这下抓到了吧!”好呀,他给我使哀兵之策。
    “哼,你赖皮。”我嘟着嘴嗔他,他却拥着我笑道:“今日细论蕊儿也有不对,朕想了想还是要罚你才公平。”说罢,星眸闪起了惯常的促狭笑意。
    “呃……”我被他看得面如火烧。
    “打住,打住,你可别想歪了,朕是罚你将今日之事做两首诗来。”臭保元,他倒一脸的正经样。
    心里不好意思,横他一眼,回身到书桌前研墨静思,落笔写下诗二首。
    内家追逐采莲时,惊起沙鸥两岸飞。兰棹把来齐拍水,并船相斗湿罗衣。
    少年相逐采莲回,罗帽罗衫巧制裁。
    每到岸头长拍水,竞提纤手出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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