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吟 作者:绿草蔓如丝

    梧引凤凰来

    沐笙在府门前下马，有仆役迎上来，他随手将马鞭塞到那仆役手里，捧砚从门内一瘸一拐跑出来，急道：“七爷，祖宗啊，你可是回来了。”沐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已经变色道：“二爷回来了？”

    捧砚见他明显慌了神，忙道：“二爷还没回来，是太太传您过去，已经着人去您院子里催了几回了。”

    听说不是兄长回来，沐笙一口气松了大半，只觉得心在腔子里尚兀自“噗通”个不停，回手敲了一下捧砚的脑袋：“你要吓死爷不成。”又疑惑道：“太太找我做什么？”

    捧砚赔笑道：“这个，小的也不是很知道，七爷还是快回去换衣裳吧。”

    沐笙点点头，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长折好的纸条，交给捧砚，随意的道：“我在善德堂押了银子，你拿了这方子抓药给你娘医病去吧。”

    捧砚忙道：“七爷，使不得，小的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何还能再要七爷破费。”

    沐笙不耐的道：“差不多就是没全好，这个方子有用，你快去吧，等你娘大安了，还要劳烦她给我做鞋呢。”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捧砚将那纸条打开，是一张治疗头痛痼疾的药方，上面有几味贵重药材是他如何也买不起的，他望着沐笙匆忙的背影，身上那件玄色大氅因走得急了，衣袂翻飞，越发显得玉立飞扬。捧砚心中一阵感动，几乎要流下泪来。

    沐笙一回到院子，枫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忙将早就找好的衣裳服侍他换上，沐笙坐在床上，一边自己整理着衣襟袖口，一边问：“你可知太太找我为了什么事？”心中亦是忐忑，不知母亲是否是知道自己与水娘的事情，找自己去兴师问罪的。其实他知道此事并不能久瞒，而他也并不打算瞒，只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母亲知道。如今最先要过的那关，是二哥沐青的。只要二哥同意他与水娘，那么母亲那里自然就更好解决。

    枫儿蹲在地上为他穿鞋，道：“听说是二娘家的姨太太带着一位表小姐来看望太太和二，二爷不在家，太太让七爷替二爷出去见客。”

    沐笙疑惑道：“这可奇了，虽说二***姨母是长辈，却也是女眷，身边还带着一位小姐，如何要我去见？况且自来有这样的事，都是太太和二相陪，也没见二爷进去，我去是个什么意思？”

    枫儿笑着揶揄他道：“或许是姨太太闻你才比宋玉貌比潘安的美名，想招你做东床娇客呢。”

    沐笙着了恼，瞪着枫儿道：“可又混说了。”鞋子一踢，向后一仰倒在床上，赌气道：“你去回了太太，就说我身上不适，不便见客。”

    枫儿见他恼了，知道自己的玩笑戳了他的痛处，便软语哄劝了道：“不过一句玩话儿，快别这么着，”依旧给他穿好鞋，坐到床边拿手推推他笑了道：“什么时候学得这般小心眼儿，姐姐给你赔罪还不成么？快起来吧，一会子太太又要差人来催了。”

    沐笙倒给她说得不好意思，只得站起身整整衣服，回头朝她扮个鬼脸，嬉笑了道：“回头把你的话告诉立轩哥哥，看你羞不羞。”不待枫儿反应过来，便掀了帘子跑出去。

    因着心中不情愿，沐笙故意在后花园里多绕了路，磨蹭了老半日功夫才来到寿乐堂门口，因着里面有女客，便不像往日一般随意进去，只等了丫鬟通报了，才进门去，目不斜视的朝萧夫人躬身道：“太太，儿子回来了。”

    萧夫人嗔怪道：“这又是跑到哪里疯野去了，让客人久等，该打。快去给曲夫人请安。”

    沐笙心里不愿，却也规规矩矩的走到曲夫人跟前口里称着：“曲夫人平安康泰。”就要跪下。

    曲夫人忙托着他两手将他搀住，推辞道：“好孩子，不必多礼。”拉着沐笙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回，笑着连连赞道：“先前见了你们家二爷，我便赞叹，世上竟还有这般斯文俊俏的后生，没想到今日见了七爷，真如无瑕美玉一般，萧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萧夫人见她夸赞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欢喜，面上却不表现出来，自谦道：“不过生得好些，饥不当食，寒不当衣的，好在他肯用功，我也少些心。”

    曲夫人不肯松了沐笙的手，沐笙也不好挣出来，只好尴尬的任由她握着，又见她对母亲说：“我看见这孩子就喜欢，若不嫌弃，我便觍颜做一次大，不如让他也随了二爷二，叫我一声姨母，”回头望着沐笙，拍拍他的手：“你说好不好呢？”

    沐笙还不待开口，萧夫人便笑着道：“本就该如此，便更亲近了。”

    沐笙心里对这个曲夫人无由来的厌烦，却不好违拗母亲的意思，只得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姨母。”

    曲夫人喜得一迭声道：“好孩子好孩子。”拉着他指指旁边坐着的一位少女道：“这是你临波表妹。”

    那少女闻言忙站起身，侧着身垂颈柔柔一福身：“七哥哥。”那少女面容娇俏，一套妃红裙子，体态苗条，娇不胜衣。

    余光打量着这个突然认来的妹妹，沐笙心中突然约略猜到了什么，但不确定，也只得还礼道：“表妹。”

    两位夫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又聊了几句闲话，倒是谨瑜看出沐笙的不自在，便说自己想起一件要紧的事需要沐笙帮忙，将他带出寿乐堂，便嘱咐他去书房用功，不要惹事，二爷下午便回。

    萧夫人留曲夫人与她女儿在府中用过午膳，几人又玩笑一阵，曲夫人母女便告辞回家。萧夫人对曲临波很是满意，不过这事情还要同沐青商议才能定下来。想到沐青，萧夫人不禁微微一笑，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当日生气时那话，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该说，事后自己也是懊悔，但做长辈的又拉不下脸儿给他赔不是，这孩子倒是怕自己呕出病来，前几日临出门给自己请安时便说了一些“太太放心，笙儿以后儿子还会严管”“定要训教他成才”的话。沐青向来少言，这些话定是在心里存了许久才决定说出口的，如今想来，这个儿子真是让人心疼。

    萧夫人心中隐隐愧疚，又想到沐青一会子就要回来，便吩咐映月：“你去传话给厨房，今晚多做几个二爷爱吃的菜，再去书房请七爷过来。“

    映月答应着去了，只一会功夫，沐笙嘟着嘴进来，明显的不高兴，萧夫人拉他坐在自己身边道：“谁惹我们七爷不高兴了？”

    沐笙道：“太太，那个曲夫人真是可厌，以后她来了，太太别叫儿子来见了吧。”

    萧夫人不料他竟然如此说话，一怔之下，假意恼道：“没规矩，竟然这样议论长辈，她是你嫂子的亲姨母，便是你叫她一声，还能跌了你的身份？”

    沐笙揽着母亲的肩膀撒赖道：“太太，你瞧她看我的眼神，要吃了我似的，我头发儿都立起来了，我生的再好，也不是她儿子。”

    萧夫人心中暗笑，拿指头戳他额头：“不知道你这刻薄贫嘴像了谁？我问你，除却曲夫人不说，那位曲姑娘你看着还好？”

    沐笙立刻警觉起来，心中瞬间转了多少个念头，装了不屑的声音道：“我哪里看见了，她恨不得把脸儿藏起来，我只看她个背影，哪就知道好不好。”

    萧夫人抚弄着他道：“这就是了，她一个女儿家，固然要矜持些，按理儿你来了，她是该回避的。”

    沐笙却忽然嬉笑了小声念叨：“说不定是个麻子脸，不敢给我看。”

    “又混说！”萧夫人嗔恼的在他身上轻拍一下：“再这样口无遮拦，仔细让你二哥掌你的嘴。”

    母子俩笑闹一会，萧夫人推他道：“你好生坐着，娘给你看样宝贝。”

    沐笙并没有多大兴趣，见母亲高兴，便也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来道：“太太这里什么宝贝是儿子没见过的，莫不是唬我？”又恍然大悟般：“哦，原来太太竟然藏私呢。”

    萧夫人道：“你就是这张嘴欠打。”起身亲自去开了箱笼，取出一个致的锦盒放到桌上。沐笙取过打开，见不过是一对鸳鸯玉锁，索然道：“我当是什么。”

    萧夫人将那一对鸳鸯玉锁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解释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块老玉，前些时候专门请有名的玉匠‘巧手刘’碾出来，准备给你做定礼信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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