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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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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雪 作者:禾走

    第二十一章

    隔间在二楼,趴在置空的廊子上俯视,可以看到下面的舞动的歌姬,当然了,看见最多还是演奏者的脑袋,因为稍微好一点的位置都被预定出去了,我和白鹤坐的只是靠后的一个不打眼的角落,我撇撇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旁边坐得端正的白鹤。

    “不在隔间也可以哩,在这里看,什么也看不清,在外边找个好桌位又不难,干嘛在这窝儿里守着?”

    白鹤然后睁开眼,手上端起茶缓缓喝了一口,而后扭头看我,挑眉说道:“阿卡想看清什么?”

    不知怎的,我就是感觉他话里有话,表情也不是我喜欢的样子,细微的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可却又是极为别扭的。

    “看她们跳舞哩……”

    忽然有些心虚,摇晃着挪动了几步,立马又反应过来不对。

    呸呸呸的,心虚个p啊,我挺了挺腰,不死心的劝道:“我们下去看呗。”

    “下去?下去干什么?下去了,只会更看不清。”

    “啊?为什么?你看下面都多了很多人了,他们不是都看得很好么,我们怎么不能就下去哩。”

    白鹤悠悠叹口气,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彭”的一声轻响。

    我为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茶杯上感到惊异,又顺着茶杯看到白鹤的手指,我想,很可能是被那双手吸引的吧。

    “你不知道也正常,一会儿这里会来不少熟人,要是让他们看见我又回来了,你想那帮朋友会放着我陪你逍遥自在?”

    这里他熟悉,难免会有朋友相聚,他这样是为了避免麻烦而更多的却是为了照拂我。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转过身继续趴在廊子上往下看。

    下面的琴师已经在擦琴了,夜晚天气微冷,河水寒气很重,穿堂而过的夜风流过,轻轻吹起了琴师拿在手上的绸子手绢,犹如帝王头冠上的流苏在空气中划出美丽绚烂的弧线。

    重重厚纱外的“孔雀河”河面涨起寒雾,临河的灯光变得依稀飘渺、朦胧难辨。

    行走在各处的侍者虽多,可步履却是无声,粉纱、白袍,素雅……冷清。

    仿佛闻到一种掺在朦胧光影中的冷香,淡淡的,深入肺腑,沁凉绵延,叫人回味悠长。

    我想,心境还需心静。

    外界与内心仿佛出现了一层隔膜,我沉醉其中看得出神。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如梦似幻的景色了……

    前世的过往仿佛真的成了逝去的往事、一场只在睡觉时才会出现的逶迤至极的梦。

    这回,梦醒了,我又回到了现在这个身体之中。

    究竟梦是我,还是我是梦,这,渐渐变得不再重要,二十岁的年华,无尽的活力。

    那一世还在学校篮球场上挥汗青春的年纪,这一世却要如同顶梁柱一般支撑住一个名为“家”的归属。

    下面琴师又在调琴,白鹤靠过来,我无聊的支起身体。

    “阿卡,怎么不看了?”

    我转过来,背靠着廊子边沿,脖子无力支撑,脑袋耷拉下来,我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白鹤递过来一杯白色体,像是牛,我马上打起神,接过来凑到鼻子下小心的闻了闻,白鹤在身旁看着扑哧的笑出了声。

    见他发笑,我脸上发烫,生气的瞪了一眼,没理他,继续研究手上的东西,将杯子送到嘴边小口抿了一下。

    是酒,可是有一股浓烈的膻味。

    “怎么样?”他问。

    我咂咂嘴,看看白鹤微微皱眉,不知道怎么形容。

    “味道很怪哩……”

    他从桌上的几个小盒子中挑了一个托在掌心,那里是半盒白色粉面,修长紧实的手指在里面搅了搅,而后捻了些散在酒杯中,粉面均匀撒下,可并没有随着重力下沉,而是轻飘飘薄薄的一层浮在白色的面之上,看起来粘糊糊的。

    “再尝尝。”

    白鹤的眼一眨不眨的。

    “恩。”我看着手中酒杯,也非常好奇它的口味,低头轻轻含了一下,发现味道完全不同了,水的膻气奇妙的变成了浓浓香,饮用时,酒上的粉面率先黏在嘴唇,然后才是粘稠的酒……等咽下口中的酒再舔了舔嘴唇,一种难以形容的咸香又微微泛着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开来……

    我眯起眼睛,享受的向后靠了靠,不由自主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俨然忘了身在何处。

    “看来我们的兴味相近呢。”

    身边传来愉快的嗓音。

    我睁开眼睛,惊喜的看向白鹤,兴奋异常:“这是什么?”

    白鹤笑而不答,成心吊人胃口。

    我子散漫随意,唯独在美食上面有些偏执。

    应该说,上天是公平的,一旦你的这方面不敏锐,那它一定会在另一方面有所补偿。我想,我格上缺失的果敢一面肯定是在食物的固执上得到了补偿,不然的话,真是太难理解自己这样随意的人为什么唯独对口腹之欲情有独钟呢。

    看出白鹤存心逗人玩,可是我又真的想知道这酒是怎么回事,于是耐下等他回答。

    “这是当地人喝的酒,我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白鹤展开手臂耸耸肩,表情很无辜。

    “里面的是什么?”

    “恩,好像是羊,酒加什么都可以,马、羊、牛这些都大同小异,真正考究功夫的是发酵,发酵好了会有种酸甜味,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味道,你应该也不喜欢。”

    “我不喜欢?你怎么知道哩。”

    “刚才觉得加了盐的味道好吧。”

    我恍然点点头,那盒白色粉末就是盐,因为放得少我只尝出了微微咸味,味太浓以至于被忽视了。

    “这就对了嘛,只要一放盐,那酒里的酸味就给遮住了,我觉得加了后味道才是人间极品,可行家却更喜欢什么都不加的。”

    经过白鹤讲解,我渐渐明白其中奥妙。

    这就像喝咖啡一样,有人喜欢蓝山、曼特宁一类的单品咖啡,里面不加方糖和,甚至喝一口就能常出豆子的原产地和当地的气候温度等等,他们认为这才是最原汁原味,也最美味的咖啡。而另一些人则更喜欢里面加有高纯度鲜泡沫的卡布奇诺,里面有咖啡淡淡的苦味,而留下更多油香气,他们会认为喜爱喝单品的人都是些教条不通人情的老古董。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是这个道理。

    当地人喜爱什么都不加的纯发酵的酒,而我们则喜欢加一些香辛料佐味而已。

    与白鹤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憋得难受了,就出来四处走走,白鹤给我找了一个小向导防止迷路,刚开始我觉得他多虑了,但是过了不久又开始庆幸他的决定。

    这么大的地方真的容易迷路,为了美观,殿里的通道没有一条是直的,只要走上去就会七拐八拐,不一会儿功夫就会不知身在何处。

    “公子,那边是私宅,您不能过去了。”

    “哦、哦好哩。”

    “公子这边走。”

    “哦好……你们每天都要带客人走那么多路,会很累吧?”

    我一边悄悄松了松腰带,一边欣赏这座高大的殿。

    少年走在身边靠后的位置指引,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连说话都是轻声慢语,如风扫耳。

    “不会。我们一人一天只接待一位客人,直到客人走,我们都是随身侍候。”

    “这样哩……真是不容易呢。”

    我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慢慢嚼,眼看远处走来五六个衣着华美的男子,特有的成年男子略微带些猥亵的笑声传了过来,气氛很是愉快,不知道他们在开谁的玩笑,我退后几步让出过道,身后的小向导则轻轻拽着我衣服要带我走另一条路。

    我看看那几个年轻男子走近,过道又是狭窄,即使我让开了他们要并排走也十分困难,他们中以一名蓝袍男子为首,其他的人都是身边的陪衬玩乐,态度上甚至带有讨好意味,应该是那家的大公子与伙伴出来玩的。

    感觉身后的小向导又拽了拽,我看看他,他却朝我挤挤眼,好吧,这孩子真是可爱,反正只是游览,走哪条路都是一样的,于是脚下一转跟着他走上三岔口的另一条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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