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章

    转眼便到了八月，天气渐凉，正是一年最有诗意的时候。桂花芬芳，正是一年折桂之时。

    廖大娘择日起了个大早，细细筛面，揉面，洒桂花，到了天微明的时候，这香喷喷热腾腾的桂花糕就出炉了。

    等宝儿她们出来的时候，廖大娘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食盒，只等她们去考场的时候带上。

    顾湄眼馋地看着还在炉上蒸的桂花糕，努力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一旁放着的盒子，犹豫地对廖大娘说：“大娘……我能不能尝一块？”

    宝儿一把扯了顾湄，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吃吃，盒子有还不够，非要现在就吃。咱们现在还赶着去考场呢，别磨蹭了。”

    眼前是蛊惑人心的桂花糕，那头却是人生大事，哪个都耽误不得啊。顾湄两厢比较了下，还是觉得人生大事比这桂花糕重要那么一点，于是忍痛般的转脸不看。

    廖大娘却是哭笑不得，拿油纸包了一块热腾腾的，塞到顾湄手里，拍了拍她的肩，“拿着，快去吧，别耽搁了。等你回来，大娘再给你做好吃的。”

    顾湄眉开眼笑，转身亲昵地抱着廖大娘直喊“大娘是好人，大娘最好了……”

    宝儿摇摇头，自个儿拎了个食盒踏出门去，便走边说：“别忘了拿上浮瞟，到时进不得考场可怨不得谁。”

    门外马车已经候着了，宝儿提起裙角踩着矮凳上去，就听到后头顾湄大呼小叫的声音，着实无奈，摇摇头，嘴角泛起丝苦笑，倾身对着车夫低语了几句。就见车夫挥动了马鞭，马儿嘶鸣，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没走几步路，后头院子里就听见顾湄扯着嗓门喊，“哎！等等我啊，等等我……”

    宝儿撩起车帘向后望了眼，眼里盛满了得意的笑，靠近车夫又低声吩咐了句。

    顾湄跑了大段路都不见马车停下来，停下来大口喘气，怒目看着前方某个朝着她笑的人，恨得牙痒痒，一鼓作气往前跑去。可等她快追上的时候，这马车就突然加快了速度，等她不准备追的时候，这马车又慢了下来。

    宝儿把玩着衣摆的流苏，不时往后望一眼，确定那个人跟着。见过了路口就到了青云路了，便吩咐车夫停车。前头已有很多赶考的学生了，这般走过去怕还真有些来不及。

    顾湄喘着气爬上了马车，对着撩帘笑望的宝儿狠狠一瞪，进了马车就把宝儿揉搓了一番。

    宝儿也不生气，好生整理了下仪容，慢声慢语道：“这浮票带上了，这笔墨纸砚可有带？”

    “哎呀！”顾湄一阵懊恼，随即对着宝儿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下如何是好？”又见宝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阵气恼，“你，你故意耍我。明知道我没准备，还故意捉弄我！”

    宝儿见顾湄真有些生恼，这才解释道：“我这是让你吃点教训。昨日不是吩咐过你了嘛。结果你呢，只顾着和他们出去玩，现在这般，活该！”

    顾湄面有愧色，低着头不语。这几日不巧又遇上了陈启，本是没什么的，可不知哪天那花蝴蝶也来了。那花蝴蝶花花肠子，玩意最多，不是游湖赏花，便是登山望远，再就是诗会什么的，这其中自然有好些好吃的。顾湄一时还不心动，可多了，难免难耐，便跟着去了几次。不曾想，这也是有瘾头的，一去就停不下来。这不，临考前一天，那花蝴蝶又前来相邀了，这次是去某位大家公子举办的赏花宴。这赏花，顾湄才不稀罕，可那赏花宴上的各色花做的菜肴糕点却让她把持不住分寸，不顾宝儿的反对，径自出门去了。

    宝儿见此， 便也不多说，拿出包袱里的一个木盒子，放在了顾湄手上。

    顾湄打开一看，正是要用的那几样，更是羞愧地不行，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来话。

    “快拿好，快到了，咱们这就准备下车，把浮票拿上，那头已经开始检查了。”宝儿撩着窗帘往外头瞧去，只见排了一条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的队伍。

    下得马车来，排在了队伍的末端，跟着队伍慢慢移动。

    “杜清萍，青州人士，年十五，面白，双颊含酒靥。”审查的官员对着相貌册边念边看，独到酒靥之时，宝儿抽搐地扯了扯嘴角。

    审查官看了半晌放行，又交由另一端的士兵检查行礼，一路下来才进得考场。在进考场之前，宝儿对着顾湄一笑，便踌躇满志地进去了。

    三日后，考场开禁，宝儿满脸疲惫地拖着食盒步出了考场，等来了同样憔悴的顾湄。两者相视一笑，既有疲惫，又有轻松。

    这一日，两人回了住处洗了个澡，便裹在被窝里睡了。

    廖大娘怜惜她们，关紧了门窗，又拿了些旧布来糊窗户，遮挡那有些明亮的光线。

    宝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等第二日傍晚时分才醒来，迷迷糊糊睁眼还当自己看错了，以为天还黑着，闭着眼钻进被窝里，却因饿得慌，只能起床。

    窸窸窣窣穿戴好，也没去惊醒一旁睡得正香的顾湄，下得床来，拉开了窗户，猛的阳光了进来，让宝儿眯了眼。

    这傍晚的阳光并不两眼，可对于习惯黑暗的宝儿来说，还有些吃不消。眯着眼适应了会，疑惑地看看屋里与外头的日头，了窗户外面的布，明白地点点头。

    顾湄翻转了个身，嘟哝了了声。宝儿赶忙把窗户关好，轻手轻脚地踏出房门。

    “醒了？饿了吧？厨房里还热着粥呢，喝点填填肚子，等再晚点，再吃点东西。”廖大娘收了衣服就见宝儿开门出来，笑着让宝儿赶紧去吃点东西。

    宝儿还真饿了，便也不说客气的话，大大方方道了谢，快速地往厨房走去。

    “哦，对了，白日有个人过来，说是找你们的。我见你们睡得熟就没叫你们，他就给了个东西给我，让我交给你们，我已经放在你们屋里的，你待会回去就能看得见。”廖大娘想起白日见得那个人，长得是好看，风流倜傥的，可总觉得有些不靠谱，本打算再多说几句，可又觉得自己贸贸然提醒不好，就没说。

    宝儿连声应是，却是没细听，只想着填报肚子。

    等她回屋，才知道大娘说的那东西时是什么，原来又是那花蝴蝶搞的鬼。随手丢开，可看着上头写的“慈源寺”，想了想又看了几下，最终还是丢开不管。

    顾湄却是次日早晨醒来的，还是咕噜噜肚子把她给叫醒了。

    宝儿迷迷蒙蒙转醒，见外头天色还早，转了个身，再次入睡。

    不知多久，却被顾湄摇醒。

    “快起来，快起来。”顾湄见宝儿睁开了双眼，忙说道，“我们去吧，去吧？过几日结果出来，可就没得玩了，去吧去吧？再说那里听说远近闻名的呢，许愿都特别灵，咱们去吧？”

    宝儿瞥了眼被顾湄紧抓在手里的那红红的帖子，只觉得刺眼，可是再三考虑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顾湄一阵欢呼，不顾宝儿意愿，替着宝儿穿起衣裳。

    “你放手，我自己会穿，你，你放手……”宝儿紧紧护着自己的衣裳，虽说她这几日都与顾湄同床共枕，可不代表她已经习惯别人近她身了，这样让她浑身不自在。

    “哎呀，又没关系，我帮我小弟都穿过，不会弄疼你的啦。”

    “你放手啦，我不要……”

    “你怎么这么别扭，我帮你穿快点啦，再不去，可就迟了哦，到时赶不上怎么办。”

    “我自己穿也一样快！你，你再弄，我不去了！”

    这一次威胁终于起了效果，顾湄讪讪地缩回了手，见宝儿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只能笑笑说道：“我出去，我出去还不成吗？你快点哦，真要来不及了。”

    宝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她出门，忙起身快速穿好衣服。

    顾湄忍住偷窥的冲动，巴巴在门口等着。也不知这宝儿有什么秘密，竟然把自己守得这般紧，她记得她照顾宝儿生病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啊。有什么好别扭的，她还不是什么都让她看了，她又不是男人，干嘛这么避讳她嘛。

    宝儿一出门，就见顾湄上上下下打量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衣摆，“这，这衣裳，是，是我娘做的，我，我就觉得，觉得它比较适合，适合现在这时节穿。”

    宝儿这一身紫色纱布长裙是几年前三娘做的，当时就说等大了穿，如今穿着正合身。这一身衣裙甚为合身，腰间淡黄色腰带一束，倒是显出纤纤细腰来了。

    之前顾湄是思索着宝儿不能说的秘密，这被宝儿一打岔，猛然注意到了宝儿的衣衫，惊讶地长大了嘴，“这衣裳……你娘做的？”

    层层不同的紫，同样都用淡黄色做镶边，竟是分外好看，尤其宝儿白皙的皮肤，被这一衬，更是觉得肤白如雪，而那腰间一握，登时把宝儿少女韵味凸显了出来。之前宝儿一直穿书院的院服，那院服颜色暗沉，样式宽大，加上宝儿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乍一看去，就是个小老头，一点特色都看不出来。

    宝儿被打量许久不干了，拉了顾湄一把，“你不是说来不及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顾湄心中怨怪，之前磨磨蹭蹭是你，如今急急忙忙也是你，你倒是急着去呢，还是不愿去呢。可又穿成这样？莫不是……顾湄想起这帖子上落笔的花蝴蝶后头那名字，若有所悟，暧昧地朝着宝儿笑。

    宝儿不知她所想，只觉得心里发毛，越发加快了脚步。可这裙子不似院服那般开叉，迈不开大步子，险些把宝儿绊倒。

    顾湄低笑了几声，见宝儿瞪来，忙整了脸色，看向别处。哎！果然啊……看这急样子，等会还是别打扰的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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