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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丽 作者:薜荔藤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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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坠,被千万人虎视。也许他只是运气比旁人好了那么一点。

    也许并没有什么人比他更配得到这一切。

    张朝光没有答话,只是举起了手里的剑。这不是他的驰曜剑。驰曜剑在腰间,一动不动。这剑蒯缑,全无装饰,剑身黑沉沉的没有光泽,可能最多聊胜于无,但身为欲置韩烬于死地的对手,主动提供给他兵器,可说已经是高尚到堪比传说中的人物。

    韩烬不由被深深感动。感动之余,他知道已经无法避免这一仗。

    面对这么一个对手,还要追问他诸如“你是受谁的指使”“你有什么目的”之类的问题,无异于一种侮辱。

    孟芳回沉默着。他从方才起就一直很不安。

    这种不安非是因为忧心事情的发展,或者韩烬的胜负,虽然此处的胜负,跟生死就没什么差别。倒并不是因为他对韩烬太放心。与其说是不安,不如说是焦躁。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恶劣过。

    或许他从不曾真的痊愈,就跟他恼人的旧伤一样;这根肉中刺长年累月被他包裹和磨蚀,已经同化成一根僵硬的血管,基本上可以相安无事,而且随着时日流转,可以保证说只有越来越好,但仍要提防它突然的发作,这规律跟韩烬的疏远或亲近都无关。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跟韩烬本人也无关。

    他忍不住要开口问张朝光:“你这样值得吗?”

    张朝光用奇异的鄙视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生物,本来只该保持安静,却发表了一个愚不可及的论调。“你竟然来问我?”

    孟芳回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韩烬,似乎不太明白如今的局面。但他又很快镇定下来,神态堪称凛然,毫无羞愧之意。“你没想过我们可能会联手对付你吗?”

    这无疑是个通情达理的提议。张朝光忍无可忍的笑了。

    “你们可以试试。”他说。

    “小孟,你先去吧。”韩烬不得不说,拍了拍孟芳回肩膀。“我随后就到。你自己小心。”

    孟芳回不再言语,翻身上马,静静的走过他们身侧。他回头看了韩烬一眼。韩烬也正在看着他。

    他觉得韩烬其实没妥协多少。韩烬永远学不会花花公子那种多情的、脉脉的笑容。但这不妨碍什么,女人自会喜欢他浓烈的眉眼,任性而阴沉的脾气,喜欢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危险而炽热的光芒。他试图回忆十年前韩烬那愣头愣脑的样子,眼神紧张又凶狠,带着攫取一切的贪婪,他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包括在内。

    情景太逼真,他心上掠过一种老套的最后一眼的预感。但即使是真的,他此时也只能将这一切抛在身后。

    这一战的胜负可能会影响整个江湖未来的走势。但却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12章 章十一  寒尽

    孟芳回走过清济山庄的梅树下。

    这已经是过年以来他第三次进出这个地方,说不得有点审美疲劳。大门不知为何紧闭着,敲门也无人应答。但他当然也还是能够进来。

    园内没有人,只有寂静的花。天气相当晴朗,日光里漂浮着温暖的柳絮。梅树只剩下新绿的叶子,山樱却火烧一样极其明艳。

    他小心的穿过层层的月洞门和玲珑曲折的院落,终于看见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前。是抱着剑的樊成乐。他被太阳晒得微微眯着眼,看东西都有点曝光过度的失真。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孟芳回与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同。这个孟芳回已经不具备丝毫和他交流的意愿,甚至可能不再把他当做一个活物。当孟芳回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来时,他的惊讶已经超过了气愤。

    孟芳回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让开。”

    樊成乐冷笑道:“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他小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和泽剑随之跌落,在这窒闷午后,声响格外刺耳。他愕然的看着自己手腕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慌张的用另一只手去捂伤口。而孟芳回看起来就像没有动作过。他甚至没能看到芳华的真面目。

    孟芳回并没有直接推开他,而是从呆若木鸡的樊成乐身侧走过,仿佛连一个指头都不愿意碰到他。

    “我是不是江河日下,还轮不到你来品评。”

    谢怀德背着手,看着墙上的字。

    字古朴而遒劲,写的是“君子怀德”。孟芳回进来时,他没有马上回头。浸透了墨痕的陈旧的檀木桌椅,边角都柔顺光滑。他看着脚边被拖长的影子。

    “成乐已经是这一辈资质最优的弟子。”他叹息道。“他哥哥如果还在,也许不至如此……?伯乐易得,千里马不易得,赵兄实在运气很好。”

    “家师未必这么觉得。”孟芳回说。“我是个叫他老人家操碎了心的孽徒。况且前辈家自有芝兰玉树,何必羡慕旁人呢?”

    谢怀德突然想起孟芳回第一次跟着赵翊平来到清济山庄时候。少年纵然身量高挑,总是竭尽全力的躲在赵翊平身后,从不敢抬头跟他对视,比武场上出一剑,就回头找找他师尊在哪。他赞美赵翊平教导有方,赵翊平反半真半假的抱怨说此子性情顽劣。现在他觉得可能还是做师父的比较了解徒弟一点。

    “前辈。”孟芳回轻柔的说。“你真教我失望。”

    小谢从来没在中午之前起过床。

    即使起来了,他也不到外面去。他的房间没有窗户,通明的灯火就足以给他热度和光亮。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就由这灯火来决定。他总是活在地下。因为很少见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

    他在这里是皇帝,这个隐秘的所在就是他的皇宫,可以时时刻刻被美酒、珠翠、财富所环绕。这里从来不缺乏娱乐和刺激,而且他几乎不用见到他不想见到的人。

    现在他面前就有这么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这人身材微胖,留着小胡子,看起来一团和气。他四处走着,摸摸柱子的材料,敲敲墙壁的厚度,观赏各处的陈设,把玩玲珑的摆件。那德行就好像准备把这地方买下来,因此预先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一样。

    小谢没有见过这个人,却知道这人本来应该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在打他的宅邸的主意,这应该是件很好笑的事,他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我们应该算同行,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易堂的秦掌柜瞅着他,愉快的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攒了一辈子钱,总算能派上用场,这买卖不算吃亏。”

    “死在不易堂的人不是你?”小谢问。这当然是多余的一问。但他还是想摸清自己错算的程度。

    “托我老婆的福,买了个死囚。”秦友谦自豪的说。“连跟我死在一起的那几位掌柜和账房先生,都是死囚。你恐怕不知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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