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与酣畅 作者:天外天没群居

    十月情事（上）

    有时候西装革履地去寻找，却找不到。有时候疲惫中不经意间的回首，却会看到令自己怦然心跳的微笑。

    工矿企业从建设到生产，需要若干年的时间。正常生产经营之后，各类改扩建、维修维护等施工不曾间断。这些行为和时间，有着无形的吸引力。经过几十年的沉淀累积，完全可以清晰地看见吸引力的轨迹：商铺林立，楼房连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青邑县的平岩，就是一个这样典型的地方。依次出现的煤矿、电厂、钢厂，让这个武术之乡，慢慢变得热闹异常。繁华悄悄地掩盖着绿水青山，工业重镇的称号悄悄地被排到了武术之乡的前面。十月的一天，我又悄悄地来到了茶庄煤矿外的商场。

    武术之乡，似乎渐渐被这里的人们遗忘。这个称号，似乎只存在于一些中老年人记忆中：一座寺庙，一处道观，盗匪出没，梅家棍徐家枪，几场精彩的比武……

    据我的同学介绍，早年人们购买摩托车之前，要提前准备一把自制“大锁”。简单地来说，“大锁”就是由一段两头带环的粗钢丝绳和一把大挂锁组成。既可以锁车防盗，又可以途中防卫。存放摩托车的储藏室（矿区人喜欢叫“炭屋”），不少有心人还做了地栓，再加上一道锁链。车锁加门锁共有四把，防止夜晚车辆被盗。告诉我这事儿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他也是一个有车辆被盗经历的人。即便他做了那些防护措施，也没有阻止盗窃无声无息地发生旆。

    这样的经历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平岩镇在我看来十分有趣。姗姗出手，应有尽有！请跟随镜头，从这片热闹的商场开始，和我共同去寻找一年前的记忆。我相信，那些记忆还在，据说还增添了不少新意……

    以上这段儿文字，是夏凉以高姗姗的口吻写的。高姗姗来实地拍摄记录片的时候，夏凉突然接到了去泰城参加有培训的任务。培训四天，正好重叠拍摄时间。于是夏凉提前写好一篇解说词，以供高姗姗使用。本想由冯羽转交，不料那天他提前回了丰矿。来不及“充分怀疑”冯羽回去的目的，夏凉在琢磨由谁转交“解说词”更合适。想来想去，唯独秀秀。解说词涉及到的店商范围，有些是高姗姗认为必不可少的，“茶二”就是其中之一。高姗姗还特意提到秀秀，希望夏凉从自己的角度描写秀秀窠。

    矿区的考勤班次有多种情况，有大班、小班，有白班、夜班。当然也有休班和加班，月休班四到五个，加班随机发生。这也许与矿区职工大多在家门口上班有关，与城市有着很大的不同。秀秀，是茶庄煤矿内一家餐厅的服务员。秀秀是优秀的，所以餐厅老板让她身兼数职：收银员，领班，总管。她的工作时间，与煤矿上的多数职业不一样，正常的情况是上午九点、下午四点上班。至于下班的时间，秀秀只说三个字：不一定。由于餐厅饭菜质量在当地远近闻名，所以经常有许多煤矿以外的客人光顾。加班与上班，对于她来说没有严格的界线。

    这个餐厅有三大招牌：可口诱人的饭菜，肥胖老板的体态，还有以青春亮丽的秀秀为代表的年轻派。老板的经营能力、广泛交际和伶俐口齿，为餐厅带来不菲的收益。所以许多等待就业的年青姑娘，选择了这家餐厅。在当地有这样的普遍认识，服务员是“端盘子伺侯人”的工作。所以从事服务业，需要有思想上的突破。喜欢画画，青春亮丽的秀秀，轻松突破了思想障碍。在外人看来，特别是那些追求她的小伙，她似乎不应该站在吧台的里面。她应该在哪里呢？喜欢自由和投入的秀秀，习惯了面对猜疑和叹息。

    尽管如此，年轻小伙们的礼物和企图，却一直没有停止过。这是秀秀不能停止的吸引力。

    餐厅用人管理，老板有自己信奉的理论：人才要呈“梯形”培养。秀秀就处于这个“梯形”的顶层。有两名服务员，是老板预备顶替她的“助理”，秀秀却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因为，她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站在吧台里面。如果不应该，又将要去哪里？

    ……

    对秀秀的描写，夏凉从她眼神里开始，然后希望能够走进她的心里。他相信人物的传神表情，高姗姗一定会捕捉到。秀秀的容貌，他认为镜头里的效果更好，所以几乎没有描述。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夏凉已经“确认”了三个秀秀的追求者。这三个是肉眼可以看到的，应该有还没看到的。证明“隐形者”确实存在的，是秀秀有时接电话的语气和神情。虽然秀秀不是快乐的样子，夏凉还是暗中为她感到高兴。

    不论是已确认的“追求者”，还是未被发现的“隐形者”，在夏凉看来有一个共同的习惯：留意出现在秀秀身边的异性，容易误会。所以夏凉把十多页的“解说词”装进档案袋，打算表明来意后就迅速消失。

    看着只用线绳封口的档案袋，并且掂了掂，秀秀说：这么多，恐怕写情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卖力过吧！

    这是对高姗姗拍矿区记录片最起码的尊重。

    我可不可以看看？

    当然！不妥当的地方，你就直接修改。毕竟我在这儿的居住时间不如你长，观察和理解也不一定到位。

    有没有提到这个餐厅和我啊？

    当然有，高姗姗说你是必不可少的。

    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看你把我描写成了什么样子！你要敢丑化我，定不轻饶！

    放心吧，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我就把你写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尊重事实的人，走了，我还要回去准备行李。

    去哪里培训？

    泰城！

    泰城？

    有事？有事不早说，离开吧台本人根不负责。

    没事，祝你好运，祝你培训愉快。

    既然无法参加记录片的拍摄，夏凉也就不把这事儿当成遗憾。他坚信冯羽会把每个细节都告诉自己，因为高姗姗的出现能够提高记忆力。高姗姗应当还是落落自殊，冯羽会不会还念念不忘呢？

    想到这，夏凉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思念一个人。这种感觉已经在心底深埋了几个月，他不想也不敢去挖掘。还好眼前已是秋天，一个丰收与萧瑟并存的季节，不象夏天那样让人无处可逃。十月，是一部刊物，是一部电影，有举国欢庆的国庆节，还曾经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俄历十月）。想到这些，夏凉心底涌动着一股激情：让去过成为刊物或者电影，从现在开始革新自己的生活，庆祝找到新的生命起点。有扇门打开了：体验生活，聆听自然，对话心灵，领略人生。

    夏凉在心中感谢高姗姗，如果不是“解说词”的任务，他几乎忽略了身边那些宝贵资源：

    卖煎饼果子的小伙，把装钱的盒子放在操作台一边，从来都是让顾客自己交钱或者找零，他自己专心做事。他的煎饼果子，有一种暖心的味道。

    卖葱花油饼的大哥，总是把残疾的左手放在裤袋里，用右手完成烙饼、切饼、称重。他切出来的油饼分量，与顾客交的钱相差无几。不论先来后到，谁先交钱谁先买。理由很简单：“人手”有限，一手钱一手货，钱货不乱。很快人们有了个习惯：按交钱顺序排队，自己取塑料袋等他装饼。味道儿很正的葱花油饼，既可带来能量和力量，也可以体会原则和秩序。

    程大哥和杜嫂，用风味水饺和菜肴回忆年轻和美好。中东照相馆，记录时代变迁和人们变化的老牌店……

    身边的这一切，时常带来触动与启迪，开阔并丰富内心。拥有这样的拓展和充实，郁闷和消极自然被淡化稀释。带着新的心情，用充满希望的眼光望去，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一片神秘而吸引人的色彩。

    行李收拾妥当，心头没有了什么牵挂，夏凉认为自己马上要挣脱开什么。挣脱什么呢？冯羽和魏强。他们同追求中的小伙一样，请客和企图一直没有停过。

    按照发生顺序，先是冯羽和魏强轮番请夏凉作陪，后面是没完没了的咨询和分析。

    按照强烈程度，冯羽的情况看上去一直很顺利。魏强的死缠烂打，换到的是“失利”：颜甜甜申请调走了。尽管有过多次相亲不成的经历，但这次魏强的自尊心受了严重的创伤。痛定思痛，魏强找到了令自己信服的“失利”理由。这个理由与夏凉有关，那一句“毛茸茸的大鼻子、呼着热气靠近”，毁了一段还没有展开就结束的美好姻缘。

    颜甜甜认为那句话十分贴切，见到“热情洋溢”的魏强，心中就有阴影。这是冯羽从王剑那儿“探听”到的“可靠情报”，因为他架不住魏强的没完没了的追问。

    夏凉本想从“过犹不及”这个角度开导魏强，不料魏强坚决认为是夏凉把口才发挥过了，“过犹不及并致使有情人分离”。铁定了这个认识，魏强差点让夏凉写了欠条：如意女朋友一位。每有通电话和见面，这个话题从未被魏强遗忘。久而久之，夏凉也渐渐认为自己欠魏强一个“如意女朋友”。不顾自己也是光棍一条，夏凉立足“如意”，擦亮目光，扩大着搜寻范围。夏凉还请秀秀帮忙，寻找“优秀的相亲对象”。听明白了事情的原由，秀秀从大笑到“疯狂的笑”，那“花枝乱颤、天昏地暗”的笑，夏凉还是第一次见到。秀秀答复：你自己不先脱离“光棍”的行列，又怎么能为他找到“如意”的女朋友！

    夏凉认为秀秀的话有道理，事情应该是这么一个顺序，于是迅速甩掉了“欠人家一位如意女朋友”的包袱。

    下午，夏凉到公司乘车去泰城。路上遇到了上班的魏强，身心轻松的夏凉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夏凉，你小子去泰城培训，别忘了我交待的任务。

    我自己还是光棍一条呢！

    你光棍和我什么关系啊！你要为自己的错误言行付出代价。到了泰城你最好买部手机，办个号，保持与我联系。

    没钱买！

    我借给你！到时候连人加钱一块还。

    天啊，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不会让我记恨你一辈子吧！看你这为难的样子，我帮帮你：最近我买了一辆车，平时搞出租。我的个人条件里，别忘了加上这一条。

    什么逻辑！

    挂帐容易平帐难！就这个理儿。

    懂得不少啊？

    牵扯到我的切身利益，能没有点深刻的体会吗！

    不跟你啰啰一些了，别耽误我“欠帐还人”！

    这就对喽！兄弟，我等你的好消息。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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