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笑 作者:阿呆我爱你

    疑云

    孙良玉忘了对面坐的人是肃王府的郡主，猛的推了茶盏站起身，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谁？”

    赵栖桐笑道：“赵栖桐，你可以叫我栖桐。不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叫我江流。”

    孙良玉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那么，你是个女人了。”

    赵栖桐点了点头：“女子在外面行走不便，母亲才让我女扮男装，我并非有意隐瞒。”

    孙良玉只觉得口呛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她只能张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却原来，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少年郎，不过是个漂亮到自己都妒忌的女人。还是皇亲贵胄，肃王府郡主，当今圣上堂妹，太后跟前最受宠爱的孙女。

    我是宁愿你并不喜欢我，给自己留个念想好，还是你如今这样，让我明白你确实有原因才不喜欢我好？

    良玉慢慢的跪到了地上：“民女见过郡主殿下。”

    “你何必……如此生疏。”赵栖桐伸手去牵她，良玉向后退了些，避开了她的手。

    赵栖桐脸色微变：“你……生我的气。”

    这么吞吞吐吐的少年，原本是她的江流啊。

    良玉隐约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赵栖桐道：“我……本不是……有意。只是……我若说了……老爷夫人……就不会……让我留下来了。”

    良玉低着头：“民女不敢。”

    “你……一口一个……民女……我什么时候……给你……摆过郡主……架子。”赵栖桐说话仍然有些吃力，声音也有些嘶哑。良玉听得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我要……做什么……你才不会……生气？”

    良玉淡淡道：“并不是民女生气，只是如今郡主贵为皇亲，民女见到郡主自然是该下跪的。你……不是那个小花匠江流，我也不再是郡主的小姐，只是郡主之下的一介小民。”

    赵栖桐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跪着。直到良玉觉得膝盖隐隐发麻，头也有些昏昏沉沉了。

    “你跪够了么？”赵栖桐忽然开了口。

    良玉咬着牙：“郡主不让民女起来，民女就没有跪够。”

    “那就继续跪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赵栖桐煮完了一壶茶，慢吞吞的喝完了，又换了茶叶，添了些水继续煮。如此换了三壶，她才又问了一声：“够了么？”

    良玉咬着牙不作答。

    赵栖桐抬手又倒了一杯。

    良玉就这么跪在那里，眼前是赵栖桐绯红的长裙。那件长裙做工极好，上面绣着几只雀儿，活灵活现，仿佛就要从枝头跃下来。

    赵栖桐拂袖而去。

    良玉仍然不敢起来，低着头看着大理石的石凳。不多时院子外涌进几个丫鬟来，一齐把良玉从地上扶了起来，架到了石凳上坐下。有个稍年长的丫鬟看不过，细声道：“姑娘何苦和我家郡主对着来，郡主那样的人，得罪了只是自讨苦吃而已。姑娘何不顺着她些，免得受苦。”

    她只能和良玉说这些了。她不能说郡主从小就被王妃宠坏了，除了王妃的话谁也不听，谁惹恼了她就会吃尽苦头。让良玉跪这么久算是轻的了，她年少时曾经因为某个丫鬟不小心压死了她的花，要让她在花前跪上一整夜。好在最后王妃出面，那个可怜的丫鬟才幸免于难。只是这些年郡主已经好多了，偏偏这个孙姑娘一来，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良玉哑着嗓子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恐怕不行。”年长的丫鬟摇了摇头，“郡主没说让姑娘走，姑娘就得留下来。”

    良玉又道：“那要……留到何时？”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丫鬟道，“郡主若是想，三日五日便是好了，三年五载也不会有谁敢追究。”

    良玉心霎时凉透。

    江流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突然就变作了骄纵蛮横的赵栖桐郡主。

    良玉还是不能接受。

    四周的丫鬟忽然放开了良玉，朝亭子那边行了个礼：“郡主。”

    赵栖桐微微摆了摆手，走近了良玉身边，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这是良玉第一次和赵栖桐同乘一车。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赵栖桐别着脸看着车外，纤长的睫毛盖着眼帘。良玉低着头看着脚下，沉默不语。

    “我以后就不去孙府了。”赵栖桐淡淡道，“赵三送过去的花匠是东京最好的，你母亲的花该是没问题的。”

    良玉低低的应了一声。

    赵栖桐又道：“你父亲政绩颇好，我有时间和皇兄说一说，让他给你父亲升个官。”

    良玉还是应。

    赵栖桐道：“莲瓣兰我那里还有一株，明天就给你送来。”

    良玉依旧是应。

    赵栖桐沉默了半晌：“对不起。”

    我或许做惯了郡主，永远成不了你的江流。

    良玉道：“民女……”

    “算了罢。”赵栖桐黯然道，“你还是……不回我……好些。”

    马车在孙府门口停了下来，那个叫做赵三的男人已经先到一步传话了。此刻孙府前大大小小跪了几十口人，见肃王府的马车停了下来，齐齐叩首道：“郡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丫鬟掀起帘子，赵栖桐又是肃王府尊贵的郡主。

    再回头对着良玉，隐约又是那个温柔的少年：“你……回去吧。我……再不来……烦你了。”

    良玉弓着腰出了马车。

    车帘又放了下来。

    “我不是怪你。”良玉轻声道，“只是心中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顿了顿，“你要是有心，日后也可常来。”

    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

    良玉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

    “回府。”赵三喝了一声。

    车夫掉转马头往回走去。

    下午赵栖桐就去见王妃了，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王妃听完便骂她：“你这也太险了，万一她以为你喜怒无常，你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赵栖桐捡起一块甜点咬了一口：“良玉不会记仇的。”

    王妃摇了摇头：“还是太险了。”

    “是娘教的要兵行险招的。”赵栖桐慢腾腾道，“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让她原谅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王妃眯起眼：“人家孙姑娘跪了那么久，你就一点不心疼？”

    赵栖桐静静地看着地下，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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