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方知不染心 作者:阿九姑娘
第三十三章
下午时分，难得出了太阳，木舒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于是许元就偷闲搬了把躺椅放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瞌睡，十分的惬意。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觉得有一道影遮住了她头上温暖的阳光。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颜乔息正笑若春山般的看着她。
许元吓了一大跳，忙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问道：“颜先生，你怎么来了？”一面心中还好奇，怎么今日下学如此之早？
颜乔息穿了件竹青色的袍子，衬托的他更是风流韵致了。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心不在焉地答道：“明日秋节了，今日便早些放了。阿暖怕是上山找小七去了。”随即目光转向许元身后，问道：“你家夫人呢？”
“在午睡。”
颜乔息想了片刻，将包袱往躺椅上一放，说道：“元元，劳烦你把这包东西交给你家夫人。”
许元瞧那包袱鼓鼓囊囊的，虽然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嘴上还是说着：“是什么贵重东西吗？她怕是一会儿就要起来了，不如先生你先等等，然后亲自教给她的好。”
颜乔息摇摇头，“不必了。你就代我交给她吧，然后代我告之她，我要远游去了。”
许元知道颜乔息在春台教书的时候，经常突然就跑出去，有时几个月都不回来，也不以为奇，只说着：“颜先生你又要出门了，几时回来？”
颜乔息听她如此一问倒有些楞了，只勾勾嘴角，转身就往外走。
许元起身送他，边走边说：“怎么这次走的这么急？过完秋节再走也成啊。云王摆的烟花宴听说请了许多客人，很热闹，先生你不去看看？”在她心中颜乔息定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于是又补充道：“上次那个救我家夫人的卫大侠，还有那个大名鼎鼎的慕先生都要去呢。”
刚走到院门口，颜乔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很感兴趣地问道：“你说卫少卿和慕晨风明日都要去赴云王的烟花宴？你家夫人去不去？”
许元点点头，“怕是要去的，不过看她的态度，似乎很不想去。”
颜乔息哑然失笑，忽然凑到许元耳边，轻轻地说道：“元元，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次会突然决定出门就是为了躲避云王的烟花宴，不过嘛……”他身形一动，人已经到了躺椅旁边，潇洒地拎起刚刚那个包袱，怡然道：“我现在决定明日也去凑个热闹了。”又换了副亲热的口吻，“元元，今日我来之事不要和你家夫人说哦。”说罢一提身人就不见了。
许元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直想着：今天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愿意去赴众人向往的烟花宴，然后又都没由来的突然改变了主意，实在是难以明白啊难以明白。
吃罢晚饭，涟漪过来和木舒影商量明日去玄司殿祭拜之事。木舒影自下午起床后就情绪不好，表情一直淡淡的，涟漪与她说话也是听多答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涟漪也察觉出来了，转问许元：“夫人今日怎么了？这么没神？”
许元瞧木舒影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放空模样，只好胡乱答道：“可能是下午没睡好，头痛吧。”
谁知一听此话，木舒影立刻眼睛一亮，神抖索地说道：“对啊！你说的没错！正是这样！”
许元和涟漪都被吓了一大跳，木舒影倒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说道：“涟漪，明日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去玄司殿，免得人多拥挤。”又问许元：“米酒和甜糕你可都装好了？”
许元木讷地点点头，涟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许元送过她，回来瞧见还是一脸兴奋模样的木舒影，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儿吧？”
木舒影难得的笑眯眯地答道：“没事没事。你快早些去睡觉，明日可要一大早就出发呢！”说着就把许元赶回了房。
木舒影没有说谎，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许元就被敲了起来。她非常非常不乐意地穿好衣服，拎着东西上了同样也哈欠连天的小七的马车，他旁边还坐着眼睛半睁半闭的孙小毛。涟漪已经坐在里面了，裹着厚厚的袍子，也是一副尚未清醒过来的模样。不一会儿木舒影也上来了，她倒是神情愉悦，就是脸色不好，眼眶也发黑。
涟漪一见她就惊呼：“夫人，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现在露重风寒，还是再添一件衣裳吧。”
许元听涟漪一说才注意到木舒影居然只套了件丁香色的单衣就出门了，了自己身上暖和的袍子，于是也跟着劝。
木舒影却一个劲儿地摇头，“用不着了，再不出发就要晚了，到时候人多可挤的慌。再说我也不冷。”说着就催小七快点出发。
小七一扬鞭子马车就发动了。许元心下好奇，问木舒影道：“不带阿暖去吗？”
木舒影立刻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一看她的眼神许元就明白，怕是又说错话了。倒是涟漪丝毫没起疑，温柔地说道：“元元你忘了，阿暖尚未成年呢，还不能去玄司殿祭拜翏神。”
许元点点头不敢再出声，只是心中忍不住奇怪：什么神啊？还不待见未成年人了。
实在是起的太早，几个人都坐在车中闭目养神。玄司殿坐落在芙蓉湖的北岸，距离殷城大约十里。小七驾着马车穿过殷城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开始发亮了，待靠近玄司殿附近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木舒影摇醒睡得迷迷糊糊地许元，许元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已经停了。她以为这就到了，忙跟在木舒影身后跳下了马车。下车一看才发现，停车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大道，在他们前面已经横七竖八地停了不少辆马车了。
小七帮着把米酒和甜糕拿下来，交给许元，对着木舒影恭敬地说道：“夫人，我与涟漪先走一步了。”
木舒影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交代小毛把车子赶到什么什么地方去等着，再拎着东西牵着涟漪往前走去。
小毛也驾着马车调头走了，木舒影活动活动筋骨，对着许元说：“走吧。”许元拎着米酒和甜糕颠颠地跟在她身后，不住地提问：“为什么涟漪和七哥不和我们一起啊？”
木舒影边走边答：“这个翏神奇怪的很，规矩也多得很。传闻他不喜欢小孩子，所以这里的男子不满二十，女子不到十六一律不上殿祭拜。所以小毛也只能赶着马上到另外一边去等我们。”
“另外一边？”
“现在我们走的路是上殿的路，待会儿祭拜完毕要从殿后面那条路下来，不能乱走。你别打岔，让我说完”木舒影很不满意地白了许元一眼，“还有这个神主的阖家平安，若是要来祭拜，必须一家一家的单独来 ，从上山开始，就不能混在一起走了。涟漪现在已经和小七有了婚约，当然是要一起上山咯。”
许元点了点头，心中觉得这个神果然莫名其妙的很。心中一动，又问：“那我们？”
“我是主子你是丫鬟，当然一起来。”木舒影轻描淡写地答道，“而且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勉强算是亲戚了。”
许元听罢笑了笑，觉得无比欢乐。
这条通往玄司殿的路走起来十分的漫长，秋日里寒风好不留情地拼命刮着，冻得穿的无比单薄的木舒影嘴唇都紫了。许元关切地问她是否安好，她还嘴硬地说“一点也不冷”。于是许元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果然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夫妻俩抱着的孩子的，子女搀着老人的，偶尔也有形单影只的，个个都拎着盛米酒的罐子，抱着装甜糕的盒子。这些人都是住在附近的百姓所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可是就算彼此之间都认识，他们也打招呼不说话，看来对这个翏神是敬畏的很。
许元手上拎着东西，又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实在是疲乏了，只好问木舒影道：“还有多久到啊？”
木舒影冷的整个人都要缩起来了，很不耐烦地说着：“很近了很近了。”许元瞧她脸色实在不善，于是不敢再问。
倒是再没走多久，就瞧见前面有一座巨大的建筑矗立在一大片空地之上。这个庞然大物是用石头堆建而成，体积庞大，器宇轩昂，不用问，定就是那玄司殿了。许元内心激动了一把，跟着木舒影快速地向那玄司殿走去。
走近了许元才发现，这玄司殿做工糙的很，既没有华丽的装饰物，也没有密的雕刻。简单的说，就是一座用岩石堆建的巨大的房子。殿外站了许多穿着统一淡黄色衣衫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正在和蔼地引导人们向殿内走。
木舒影小声向许元解释道：“这些都是翏神的侍者，都是自愿献身给翏神的。”许元点点头，心道：这个神果然奇怪，竟然不分男女一律都收下了。
纵然是木舒影他们出发的早，此时玄司殿外还是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那些黄衫侍者客气地等大家稍等，待里面先进去的人祭拜完了从后门下山了，就再让一部分人进殿祭拜。
许元虽是穿的不少，这时站在殿外也觉得冷的很，再看看木舒影，她早就脸色惨白了，只是还在硬撑。许元叹了口气说道：“你再这样，怕是一会儿就要病了。”
木舒影咬紧牙关，颤抖地说道：“不妨事。”
许元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又等了一时，终于是轮着许元她们进殿了。一走进那个全是石头搭建而成的大殿更是觉得冷无比，不过这大殿之中采光却极好，明亮的很。许元放眼望去，吃了一惊。这宽阔的大殿后侧居然有一方水塘，水塘中央趴着个石头的动物，许元远远瞧着像是乌。莫非这就是翏神？
木舒影一推她，“别发呆，走，先把甜糕放到那边堆起来。”许元听罢跟着她走到大殿左边，果然那里已经堆放了不少的甜糕。木舒影又拉她道：“走，我们去把米酒倒到那水塘之中。”
许元点头，分给她一个罐子。两人等在人群中，慢慢走上前去，将罐子中的米酒缓缓倒入那水塘。许元倒完酒抬头一瞧，吓了一大跳，刚刚她远远瞧着的趴在水塘中央的石头动物竟是个双头。不，应该说它长了两个像乌一般的头，一个头看向殿的正门，另一个看向后门，两只头上都带着平和自然地微笑。再往身上看，确实很像乌的身子，只是没有壳，四只腿也比乌的来的健壮，也更加短。还有身后竟然带着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
许元被这翏神的模样惊得有些恍惚。木舒影一拉她，说道：“发什么呆？这就是翏神了，快跪下祭拜吧。”说着自己就在那冰冷冷的石头上跪下了，面庞上一片虔诚。
许元见周围倒完米酒的人也纷纷跪下，也只好跟着跪下。觉得膝盖下面又冷又硬，扭头看看木舒影，她正闭着眼睛在默念什么。许元心想唯心就唯心一把吧，于是也闭上眼睛，默念道：“亲爱的，不是，尊敬的翏神，不知道您老人家管不管的到我家那边的事儿，如果管的到，麻烦您老保佑我爸爸妈妈和哥哥，以及哥哥未来的嫂子还有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的侄子（或者侄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谢谢您老人家了。”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念着，木舒影已经站起身来了，轻轻一拍许元 ，说道：“怎么说这么久？差不多行了，不能太贪心。”许元这才停止唠叨，站起身来，随着人流向后门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翏神一眼，觉得他面庞的微笑非常的慈祥，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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