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种豆记 作者:黎爻

    惊变

    之后的日子倒还稳当，来年春祀日，村上没成亲的纷纷去祠堂扫尘，回家之后便要准备春耕。初一日去听林师傅讲《经》，豆子也去旁听，回来后年满十岁还没有去叩过仙门的孩子开始在家斋戒，待到十五日村正就要带他们进城了。

    莞莞在家斋戒还好，春祀日被赐了大名的石柱现在全名张明栋的堂兄却不是个安份的，不过四、五天就熬不住，偷偷串掇着堂兄明海一起去林子里些鸟蛋鱼虾，两人不敢声张只悄悄偷了村口韩大爷的石釜去果林烧着吃，却不想吃坏了肚子。

    这两小子一拉一天，几乎虚脱，第二天终于不拉了却立刻被自家老子一顿好揍，又鼻青脸肿了四、五天才好。

    这么一折腾，日子倒过的快了，十五日寅时末，大伯和村上另外两家叔伯一起套了牛车，由村正带着一十四个适龄的孩子去了县里。

    豆子没能跟着去县里，不过也早早起了给姐姐送行，走的时候秦氏悄悄拉了女儿嘱咐：“莞丫头你要记着，如果叩不过仙门不能直入门派当外门弟子的，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必须回家来，记住了？”

    张豆子觉得娘亲似乎有什么隐瞒，不过却也没去歪缠，他把一个丑丑的写着“吉”字的小木牌递过去，跟姐姐告了别：“姊姊，大吉大利。”

    这一队近二十人今天估计是不能赶回来的，所以这次选拔结果如何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会有结果，但是家里有孩子去了的没有不焦心的。秦氏这时候肚子已经大了，容易疲劳，并不方便出门，不过隔壁春丫的母亲富婶子却一天来他家打了十多个转，闹的秦氏也没休息好。

    第二天同村其他人都回来了，但大伯和莞莞却没回来，村正一脸喜气的来告诉他家爹娘，说莞莞通过了第一关，有机会去叩仙门的。老爹极其欢喜的给村正包了红包，是秦氏织的五色锦，秦氏的脸色却没好起来，看起来倒是越发焦急了。

    酉时，大伯回来了，莞莞不在，但大伯脸上却没有喜色。

    父亲张檐微微期冀：“大哥，莞丫头过了？”

    大伯父摇摇头，一下子腰身都佝偻了：“老三，我对不住你，我把莞丫头丢了！”

    秦氏在门边一听，腰身一软，张豆子赶紧掺起来，奈何扶不动，只好叫他娘慢慢坐到门槛上。

    他爹也急了：“大哥，这是咋啦，不是说莞莞过了第一关了么？”

    “莞莞是过了第一关，但第二关的仙长测过了说是伪灵，宗门是不要的，不过可以去做药女。”四十多的大伯蹲在地上懊悔，“我知道弟妹一直都关照过的，不做弟子决不要去做奴仆，可是，可是……可是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地刮起了一阵风，我就迷糊了一下，然后莞丫头就不见了！”

    “风……大哥你仔细可在周围找过了？”

    “找了，就在风箕口，我还回头又找了一路，可是人就是不见了。”

    张檐急的上火：“哥，你起来，我跟你再去找一趟。”

    秦氏终于缓过一口起来，半支着身子，说：“当家的，不用去找了，那是仙家手段，莞莞这是被歹人掳了！”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在也没一点力气，顺着门沿伏在了地上。

    屋里两个男人都呆住了：“这是为什么呀、这怎么能呢？”

    豆子心里吃惊，看他娘哭的不好赶紧安慰：“娘亲，别哭，姊姊不会出事的，她那么聪明，就算一时回不来，以后也会回家的。”

    张家兄弟听了这话脸色倒是好看些了，秦氏却还是哭着摇头：“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呀！”一时悲愤大喊，“莞莞，我的女，我的心肝呀，娘对不起你啊！”

    这下子家里人倒都薨了，豆子半跪在秦氏身边，突然感到膝下有些潮，大惊：“爹爹，爹爹，娘亲要不好了，快把她扶到床上去。”

    这个时候二伯父，二伯母，堂姐青桃，隔壁福婶婶和春丫都听见动劲赶过来了，一见秦氏的情况便知不好，立时打发了二伯父动身去请医师，几个人轻手轻脚把秦氏抬到床上，把男人们都撵了出去。青桃转身去厨房烧水，二伯母和富婶婶在屋里照看，春丫则去了村里通知张大家的和张四家的。

    这一晚张豆子家是忙的着了火，张家兄弟几个都到齐了，但秦氏终究没熬过去，中夜的时候早产下一个小猫儿似的男婴之后就一直恶露不止，人也不大清醒。

    在过半个多时辰，医士出来摇了摇头，留下一丸药跟张三父子说：“喂了这丸药能清醒一会，有什么要交代的要赶紧说，晚了怕来不急。”

    张豆子捏了药丸牵着昏昏噩噩的老爹进了里屋，其他人已经都退出去了，他便把丸药捏碎合水给秦氏喂了，坐在床边慢慢给他娘亲顺气。

    半刻钟不到，秦氏悠悠醒转，看着丈夫儿子红了眼眶：“三哥，我不成了，你以后要好好的。”

    张三此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秦氏盯着豆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张豆子见了握着她的手发誓：“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姊姊好好儿的找回来。”

    秦氏眼泪掉下来，微微抬起手把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色圆珠放进他手里，嘶声道：“把你的血，滴在上面……”又犹不舍的对张三道：“对不起，三哥……我是畛南白家人……对不起……”然后便在没有声息。

    接下来的事基本都是叔伯持的，老爹犹似梦里一直呆呆的，没别人嘱咐便一动不动，张豆子年纪幼小，长辈们并不叫他劳累，除了哭灵下棺，他一直小心的守着才出生的弟弟。

    这个孩子不到7个月便早产，极度虚弱，不会自己吃，连哭都跟猫叫似的，只得一两声。见过的人，连医师都说养不活，张豆子却不信这个邪。

    小猫被他用纱帐笼在炕上，他不会自己吃，豆子就每天去有孩子的人家用**蛋换人温在灶上，用煮过消毒的鱼肠管□喉咙喂。因为肠管细软，不易受力，每次喂都要先用舌头把小猫的嘴巴添开，在慢慢把肠管放进去，而且也不能喂的急，要算着他的呼吸一小口一小口的喂。

    晚上就睡在小猫旁边，把手扣在炕边的椅子上，正对着手挂一个漏壶，睡一会，漏壶满了水滴在手上就起来照看小猫，给他换尿布喂。

    怕温度变化会让小猫生病，门窗是决不敢开的，又怕氧气不足，便用一竹管通进屋子里，定时用扇子换气。秦氏给他读了半年多《百草经注》，他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所谓灵物的，恰巧秦氏留下的白珠里便有一瓶灵露，他便一点点稀释了跟水一起喂。

    这样过了个把月，小猫奇迹般的活下来，渐渐能自己吃了，哭声也有点力气了，豆子这才把他托给大伯娘照顾，自己倒头就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秦氏留下来的白珠是血炼的空间物品，只有白家血脉才能传承。里面是一个直径40厘米的球形空间，只有一个玉简，一本《族志》，一本《丹考》，一只巴掌大的云纹小鼎，四支玉瓶，和一个装着三颗莲子的木匣。

    鼎和玉简都是他现在用不了的，《族志》记录白家发生的大事和一些家族隐秘，《丹考》是练丹秘籍，莲子是灵药琥珀青莲的种子，四个玉瓶里则分别是两瓶气孕丹——其中一瓶已经吃完，一瓶灵露，和一瓶只有2颗的筑基丹。

    看过《族志》他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被人掳走，为什么他娘会说那是她的错。

    修仙者的灵跟据是否能吸纳灵气分成真灵和伪灵，真灵又据五形属分为地，火，土，木，水五种以及特殊的异灵。单灵法术威力较大但金丹前容易被相克的属克制，但是修行速度快并且元婴以下没有瓶颈，多灵虽然不容易被人克制但修炼需要吸纳的灵气更多，每多一种灵属则修行更慢一分，并且多有瓶颈。

    世俗界出现灵的概率很小，但如果父母一方有一个有灵那么他们的孩子就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有灵；如果父母两人都有灵，那么其子女最少有一半也能有灵，并且这种情况下多数时候子女灵的品质相对较好，最差也要比父母之中灵差的那个好。

    但以炼丹闻名的畛南白家却能炼制一种给孕期女子服用提高婴儿灵潜质的气孕丹，这个提高比例是惊人的五成，白家就是因为这个怀璧其罪最终在倾札中被灭门。

    秦氏是白家少数没有灵的血裔，当年因为没有灵反而更容易逃脱，家族才把不需要灵气，只有家族血脉才能使用的白珠交给她。

    后来当她怀孕的时候就吃了这些气孕丹，因此他的孩子比正常情况有更高的可能能获得灵。

    这样姐姐为什么会因为有伪灵就被掳走也很容易猜到了——元婴只前，修仙界只有突破无望的人才会结婚生子，但是虽然拥有灵的男女比例是相当的，但女修仙者却比男修仙者容易陨落。

    修仙界有个奇特的现象，一般练气弟子男女人数相近，筑基期就差不多是3：1，金丹期则接近6：1，据《族志》记载，二十年前修仙界共计13位元婴老祖里只有一位是女。

    那么为了生育拥有灵的后代，即便是伪灵的女子，也是一种珍贵的资源。

    弄清楚这些，豆子到是放心不少，至少几年内，姐姐的安全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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