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路 作者:青铜水月

    仗剑江湖路__14

    昏迷中唤醒，睁眼看去，却是那灰衣老者在为他的伤口上药。艳红的粉末撒在胸前的伤口上，便是一阵烈焰烧灼的剧痛，片刻之后，才慢慢变的清凉，道是有几分舒适。见易梦堂醒了，老者并未多加理会，继续将手中药粉撒遍易梦堂胸前伤痕，又取来纱布为他包扎。

    那老者看似瘦小，手劲却是不小，易梦堂虽不十分壮硕，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那老者却只用一手便将他翻来翻去，只是动作极为粗鲁，来回牵动伤口，使那药末进入伤口深处，带来阵阵灼痛，易梦堂咬紧牙关，不使自己呻吟出声。

    包扎完毕，那老者见易梦堂一声未吭，只道他又疼晕过去，待将他身体翻转过来，才发现那有些黯淡的双眸还是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暗自赞赏。回身取过一只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混着怪异药味的酒香飘散开来，老者不由分说，将葫芦嘴塞进易梦堂口中便灌将下去。

    辛辣的烈酒在易梦堂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便灌入口中，燃起一条火龙直向他腹中窜去。易梦堂呛咳起来，酒水也喷洒出来，溅的胸前尽湿，那酒液自然打湿了裹伤的纱布，渗入伤口当中，带给易梦堂新一轮的疼痛！

    正当易梦堂痛苦难耐时，老者忽然出手，拔出刺穿易梦堂上臂的金簪，终于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恼怒之下，易梦堂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挥向老者。老者闪向一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易梦堂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那老者将手中药瓶纱布递与易梦堂道：“既能动了，便自己上药吧。”言语微顿，又道：“你是第一个中了我的散功香后还能站立的人。也是第一个服了解药后这么快便能活动的人！

    易梦堂一怔之下便明白了那搀杂着怪异药味的烈酒便是解药，他吃力的坐起身看向他手中的药瓶，本欲不接，但想到身上早已被他上药包扎过，也不多这一处，便接了过来。听他此言，冷哼道：“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低头忍着灼痛将那药粉撒在伤口上。

    老者闻言一声长叹，道：“也许，我真的在这个地方待的太久了，外面的变化，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易梦堂诧异的看向他道：“你是谁？”自来到这里，他便见这老者与铁风扬父女站在一处，心中自然当他是铁氏的下属，因此虽见他年长，又为自己治伤解毒，却不对他如何客气。

    老者苦笑一声，神情无比落莫，片刻才道：“药师，江湖中人称老夫为药师！”

    易梦堂听着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曾听白珺竹说过，此人无名无姓，但一手制毒手艺却是出神入化，便问道：“你便是为铁风扬研制毒药的药师？”

    老者面色间隐有骄傲之意，点头道：“正是老夫，不止毒药，那玄天网和凝魂，还有你中的散功香，都是老夫一手所制。”

    易梦堂嗤笑一声道：“不过是为虎作伥，手艺再好又能如何！”

    老者面露愠色，待要反驳，却似又无言以对，半响，忽然语峰一转，问道：“你师父可好？”

    易梦堂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他却不言语。老者摇头笑笑，道：“可不是铁风扬让我来问的。我与你的师父，也算是旧识。”

    易梦堂依然皱着眉，道：“你怎知我师父是谁？”铁风扬可以从他武功路数中看出他师承何人，这老者却并未与他过招，他既说不是替铁风扬来问，那应该也不会是铁风扬说的。

    老者叹息一声道：“猜的！若非与他有关的人，只怕你的小命早就不保。这些年，他道也变了许多！”

    易梦堂更是诧异，问道：“谁？变了许多？”

    老者摇头一笑，并未回答，转身从石桌上拿过一个食盒打开，拿出一碗温热的米粥和两样清淡的小菜。

    易梦堂愣了一下，拿起碗便吃，米粥中微有一丝药香，他也不甚在意。与老者几句交谈，让他感觉到老者对他并无敌意，况且药都已经用过了，还在乎这一点饭食？他并不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迂腐之人，眼下留得命在，才能有进一步的打算。

    来到此处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早就空空如也，易梦堂几口便将一碗粥送入腹内。老者接过碗又为他盛满，笑道：“你也不怕这饭中有毒？”

    易梦堂也笑道：“要杀我，还用得着在这饭中下毒吗？”

    老者点头笑道：“铁忆霜还不舍得你死。”易梦堂登时变色，碗已送到嘴边却停住不吃。老者又笑道：“她只让我来给你止血，并未吩咐其它。”

    易梦堂自嘲一笑，谁给的饭食又有何差别，如今他不过是阶下囚，若要活下去，他便要吃饭，他还有牵挂的人，怎能就这么死了！他也知道久饿之后不宜暴食，因此第二碗吃下虽不甚饱也不再添。

    老者收起碗筷，过来坐在易梦堂面前，又再旧话重提，他道：“你师父可好？”

    第八章 毒手廖云 二

    创世更新时间：2014-02-25 22:45:04.0  字数：3175

    易梦堂沉吟片刻，终于摇头道：“不好！”

    老者身型微顿，似乎早已预料到结果，却是难以接受，嘴张了张，却终是没再细问，易梦堂见他的伤感不似假装，问道：“你……是我师父的朋友？”语气之间客气不少。

    老者点了点头，道：“曾经是！”话音稍顿又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毒手廖云？”见易梦堂摇头，叹息道：“难道，我已被人遗忘了吗？”

    易梦堂见他面色沧桑，不忍道：“我随师父深山学艺多年，初涉江湖未久，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老者点了点头，却并未见多少轻松，又问道：“你师父也未提过我吗？”

    易梦堂摇头道：“师父从未说过江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就连铁风扬是师父的仇人，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老者闻言又再点了点头，道：“这也难怪……”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探究的看着易梦堂，缓缓道：“莫不是，你连你师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易梦堂面上一红，道：“知是知道，但如今看来，未必是真名。”话音一转，目光恳切的看着老者道：“前辈，您若知道，便请告诉我吧！”

    一声“前辈”，叫的老者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师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你若想知道，还是去问他吧。”

    易梦堂道：“我若出得去，还需要来问你吗？”

    老者笑道：“小子，你道不用拿话来激我，我既来给你治了伤解了散功香，又给你喂饱了肚子，自然便是要放你出去。老夫几十年未与人畅谈过，你且陪我说说话再走不迟。”

    易梦堂突然面上一寒，审视着老者道：“我道是想先听你说说，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你怎会为我背叛铁风扬？为我师父？哼，我自是知道铁风扬是师父的仇人，可如今一个念及故人不杀我，一个又为了故人背叛主人，如此心怀宽广，如此心慈手软！你莫不是要告诉我当年全是我师父的错处？”

    老者并不生气，摇头笑道：“我并未加入铁剑门，铁风扬也并非我的主人，何来背叛之说！”

    这一点易梦堂早有怀疑，若他只是铁风扬的下属，又怎会直呼其父女名姓，但若不是下属，他又为何隐姓埋名，只以一个药师的身份为铁风扬制毒？老者见易梦堂脸上疑虑更胜，又道：“铁风扬不杀你，不非得是心怀宽广，也有可能是对过往心生悔意！”一声叹息后又道：“而我嘛，你若有兴趣，我便说与你听。”

    老者站起身来，缓缓的在石室中踱步，半晌才道：“当年，我与师兄梅夕鹤拜在神医莫林门下，师兄一心治病救人，我却独对各种药草感兴趣，只是寻常药草特性已为人所知，我便专门研究人人避之不及的毒花毒草，它们虽有毒，却也并非一无是处，反而越是毒性强大的药草，越是能治疗一些疑难病症，只是此心并未得师父师兄认可，我便索性称自己为毒手，早早便离开师门游历江湖。

    当时年少轻狂，却也结识了几个好友，你的师父便是其中一个，那时的铁风扬与你的师父，还是亲如兄弟，后来他们反目，我也陷入两难，不知该去帮谁。再后来，铁风扬用玄藤将我引到此处，见到如此神奇药草，我又怎能放得下！便索性不理世事，专心在此研究。”

    易梦堂听他说完，冷然道：“可惜你所谓的能医治疑难病症的剧毒药草，却被你制成了专夺人性命的逆天！”

    老者叹息道：“这也本非我所愿，好在我花了几年功夫，终是研制出了逆天的解药！”微一沉吟，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入易梦堂道：“我这里有三颗逆天的解药，一般中毒两颗可解，想来我是用不着了，送与你吧。”

    易梦堂接在手中把玩着道：“我又如何相信你呢，若这是毒药……”

    老者冷哼一声道：“若是不信，你自可以扔掉。这解药制作虽并不太难，但我为铁风扬炼药，他却并不十分信任于我，能私藏下这三颗已是不易，珍不珍惜，你看着办！”

    易梦堂想了片刻，还是收入怀中。老者见他收好瓷瓶，道：“你且调息一下，我出去查探一番，若是安全，便来带你离开。”易梦堂目送老者离开，便盘膝而坐运功调息。那散功香一解，他体内真气便聚散自如，只是胸前伤口太深，只怕一时还不能与人动手。若能不引人注意的离开自然是最好。

    引导体内真气运行一个小周天，顿觉神清气爽，食用粥菜时便觉有淡淡药味，此时想来，大概是那毒手廖云在饭食里加了补益的药物。此时若是不动，身上的伤便只有隐约的微痛。

    易梦堂下了石榻活动下筋骨，忽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想到若是被铁忆霜发现他已恢复终是不妙，闪身躺回石榻假寐。一阵香风飘至，易梦堂顿时眉头皱起。来者还真是铁忆霜！

    铁忆霜款款走至石榻坐下，抬手轻抚易梦堂皱起的浓眉，灿笑道：“莫不是伤口痛吗？怎么睡着了还这般皱眉？”见易梦堂闭目不理，铁忆霜咯咯一笑，伸出一只尖尖手指隔着衣服按向纱布下伤口的位置，缓缓加力，不多时，便有殷红的血渗透了衣服，衬着那青葱玉指，显的格外鲜艳。

    铁忆霜满意的笑着，手指顺着伤口缓缓滑动，看着那血慢慢的浸染开来。易梦堂却是抿紧了唇就是不睁眼。铁忆霜抬起手欣赏着染血的指尖道：“放心，有药师在，保你这伤口疤都不会留下一个。”将手放在易梦堂脸上轻轻摩挲着，语带轻浮的道：“如此好看的一个人儿，若落下伤疤岂不可惜！”

    易梦堂心头火起，他也知道自己越是气恼铁忆霜越是高兴，但那只抚摸他的手却让他忍无可忍，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女子轻薄，易梦堂将头一扭，闪了开去。

    铁忆霜眼中锐光一闪，便在此时，石门边一阵铜铃声响。铁忆霜起身过去打开石门，原来那石门厚重，若有事通报敲门无用，便从外拉动铜铃通传。待石门开启，便见一侍童垂手立在门外，见到铁忆霜躬身道：“少主，门主有信使到来，在前厅相候。”

    铁忆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父亲刚走，怎么便谴了信使来，但又怕真有要事，不敢怠慢。回头看了一眼易梦堂，想来他也逃不出去，便关了门带着侍童离去。

    门刚合上片刻便又被开启，这次进来的却是毒手廖云。他看到易梦堂胸前的鲜血便是了然，但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处理，拉了他便走。二人在石道中忽而右转，忽而左拐，易梦堂初时还能暗自记住路，转到后来，竟有些分不清方向。明明前方是笔直的通道，走着走着，却忽然出现数条岔路，想来若不是熟悉的人，还真是不易逃脱！

    直走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前方又出现一个拐弯，廖云却牵着易梦堂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易梦堂本以为那边会有什么机关，没想到未走到尽头，廖云却突然拉着他拐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无声的开户一道机关，石壁上便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进了洞，廖云便迅速关闭机关。易梦堂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过了片刻才慢慢适应，这洞里虽较那洞口稍宽，却也不容得两人并行，而且石壁与地面都不平整，看起来更像是自然形成。空气也极是沉郁，想是不常有人走动。

    廖云趴在石壁上听了一会儿，拉起易梦堂便向深处疾行。又是小半柱香的时间。易梦堂虽能暗中视物，但此处着实太过黑暗，他也只能看个隐约，又不及廖云熟悉地型，更加上身上有伤，这一路跌跌撞撞行来，已是气喘吁吁，力有不支，但他却咬牙坚持，不肯落下一步。

    正自疾行，廖云突然收住脚步，易梦堂差点撞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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