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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有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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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老太太,指的是慈禧的母亲;慈禧进位太后,后父照例封承恩公,慈禧的父亲惠征早已亡故,爵位便归长子照祥承袭,因此李莲英称他照公爷。

    照祥桂祥的德性,慈禧是了解的,这两个兄弟的嘴,确实是保不住什么秘密的。

    慈禧正在沉吟,玉儿说道:照公爷桂二爷不必说了,他们两位,什么脾性,知弟莫若姊,主子您是一清二楚的,就是七福晋——以奴婢的小见识,也不见得真能保得住密!

    慈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玉儿从从容容的说道:奴婢可不敢说七福晋‘不知轻重’!关键是旁边儿还有一位七王爷呢!

    顿了一顿,主子给七福晋去信,七福晋给主子回信,一不小心,就叫七王爷看在眼里了,那可怎么处?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慈禧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罢了。

    慈禧虽然不再坚持和家人通信,但是,对关卓凡的怀疑,却进一步的加深了。

    近身的几个人,李莲英玉儿胡氏和楠本稻,都发现圣母皇太后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慈禧变得焦躁易怒,对李莲英和玉儿发脾气的时候,愈来愈多;对胡氏,笑容愈来愈少,冷脸愈来愈多;只有对着楠本稻,才勉强保持着常态。

    李莲英和玉儿,并不介意慈禧对自己发火,但对圣母皇太后的身子骨儿,却都十分担心。

    类似的情形,以前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如果在宫里,慈禧的发泄之道,就是拿底下人来出气,随便寻个把柄,抓过个小太监或小宫女,赏一顿板子,心情就会舒畅不少。可是,这儿虽然也是宫里,却不是紫禁城,胡氏以下的底下人,都不是自己的人,不可以说打就打。

    李莲英和玉儿都晓得,慈禧的肝气大,如果一直这么憋着,就是没有怀孕,都有可能憋出病来,何况现在身怀六甲?

    圣母皇太后为什么厪虑不安,李莲英和玉儿,心里明镜儿似的,然而,无可宽慰!

    为轩王爷缓颊,他们能够想的到的说的出口的理由,都说了,再啰嗦,在圣母皇太后那里,非但起不到正面的作用,反而会引起反感和厌恶,甚至叫圣母皇太后怀疑,你们两个人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儿的?

    事实上,李莲英和玉儿自己也想不大通:一切政务,都不通报圣母皇太后,确实有这个必要吗?还有,轩王爷是不是真的忙到了这个份儿上,连来天津查看军务的时间都没有了?

    慈禧的饮食,开始不规律了,有时候吃的很多,有时候毫无胃口。

    整个人懒洋洋的,日常活动,宫内宫外,都开始减少了。

    膳后遛弯儿,从原先的大半个时辰,减少到小半个时辰;至于出宫逛逛,从兴致盎然,变成了懒得动,或者,没意思。

    行宫后面码头的小火轮,已经许久没有生过火了。

    李莲英玉儿两个,愈来愈是担心,可是,相对嗟呀,束手无策。他们俩暗自叹息:只要北京的那个人,过来一趟天津,圣母皇太后种种烦忧,必一扫而空;可是,北京的那个人,就是不肯过来,如之奈何?

    这时,楠本稻婉转进言:圣母皇太后这个情形,如果再不善自珍摄,就有可能发展成产前忧郁症了。

    这个词儿,叫慈禧很是愣了一愣:产前忧郁症?那是什么啊?

    楠本稻说,女子怀孕,身体发生剧变,进而引起性情变化,极易生疑生怒——尤其是对呃,孩子他爹。若对其人有所求而不得餍足,便会凭空放大自己的不满和怀疑,寻愁觅恨,情不可抑,最终伤及自身,祸及胎儿。

    喜怒不定饮食无度疲惫乏力,都是产前忧郁症的征兆,如果还有心慌沮丧萎靡落寞,乃至生趣索然,那就更加要警惕了!

    慈禧略一细想,不由吓一大跳:喜怒不定饮食无度疲惫乏力——自己竟是一样不缺;心慌沮丧萎靡落寞,也是有的,虽然还没有发展到生趣索然,可是——

    哎哟,我的个天爷哎!

    慈禧的冷汗都出来了!

    她虽然对孩子他爹不满,但是,圣母皇太后绝不是一个肯自我作践的人——不论为了什么事儿,也不论为了什么人。当她发现,这种不满可能甚或经已危及自身的时候,不由就悚然而惊了!

    慈禧问楠本稻:这个产前忧郁症,应如何疗治?要服什么药吗?如是,对胎儿,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楠本稻说:此乃心病,无关药石,太后只消做到以下三点,臣妾即可保圣躬无虞。

    哪三点?你说,你说!

    楠本稻说,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凡事务必要自我开解,千万不能钻进牛角尖儿出不来,真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搁在一边,置之不理。

    第二,多多活动。就算自觉身心疲惫,也要强迫自己,多多的遛弯儿,多多的出宫逛逛,时间略长,自然就恢复了原先的活动量,神清气爽,心境开朗。

    第三,不要枯坐无事,不要闲极无聊,学习西学也好聊天儿讲古记也罢,总之,不给自己萎靡落寞的机会。

    慈禧沉吟半响,重重点头:好,我照你说的做!

    在此之后,表面上看去,圣母皇太后的情绪,明显好转,遛弯儿和出宫逛逛,也恢复到了以前的频次,产前忧郁症的担心,是基本可以消除的了;与此同时,慈禧把大多数空闲的时间,都拿来向楠本稻学习西学,许多时候,都是到了安置的时候,才放楠本稻跪安退出。

    圣母皇太后内心深处,对轩王爷是否仍然不释,无人知晓,但官港行宫内的气氛,大致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和谐了。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小官出生。

    孕期坚持不懈的适度运动,帮了慈禧的大忙,虽然已年过三十,但这一回生产,比上一回生小皇帝的时候,还要顺利。孩子亦非常健康,落地之时,哭声洪亮,楠本稻以下,所有人都满面笑容的给圣母皇太后叩喜。

    官港行宫之内,一片喜气洋洋。

    慈禧自己,亦不禁落泪了。

    这是她的真正意义上的自己的孩子!

    清制,生母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子的。

    皇子出生之后,无论所出者是谁,皇后也好,其他妃嫔也罢,略略看过一眼之后,就要立刻将孩子交给奶妈,生母几乎连抱一抱孩子的权力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每一个皇子,都配备有一个庞大的抚育团,其中,负责起居的保姆八人,负责喂奶的乳母八人,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做衣服的针线上人若干,负责洗衣服的浆洗上人若干,负责夜间的灯火上人若干,负责饮食的锅灶上人若干,一共四十人。

    当然,有一些低等嫔妃诞育的皇子,圣眷不隆,抚育团的规格,没有这么高,不过,结构上头,是大同小异的。

    皇子断奶之后,抚育团中,乳母就可以离开了,代之以教育言行礼节的谙达。

    皇子出生成长的过程中,由始至终,是不和生母住在一起的。皇子的住所,是本书提到过的南三所,即所谓青宫,俗谓之阿哥所的,目下,正做着驻扎紫禁城的轩军的军营。

    皇子和生母相见,亦有极严格的规矩。

    和臣下和民间不同,皇子对生母,没有晨昏定省一说。皇子和生母相见的次数,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只有重要年节以及生母的寿诞,皇子才能够入后宫,同生母相见。而且,每次见面,除了时间有限,旁边还有兼任窥伺的太监宫女侍候,由始至终,不过行礼如仪,梯己话什么的,是一句也没有机会说的。

    有好事者统计过,皇子自出生自成婚,同生母见面,一共不过百来次。

    如果是皇女,同生母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不少公主从出生到嫁人,拢共只和生母见过三四十面,平均下来,一年不过区区两三次。

    荣安公主和丽贵太妃那种情形,是很少见的。

    只有一种情形,皇子可以和生母住在一起,那就是新君登基,皇子升级成了皇弟。

    既为皇弟,就不能再住在紫禁城了。同时,皇弟也有了自己的爵位和府邸,可以分府了。这种情形下,有时候,皇弟的生母,就可以奉旨随儿子搬出宫去别居了。

    几乎每一个封建王朝,都号称自己以孝治天下,这个口号,清朝喊得尤其响亮。然而,在皇子的抚育上,清朝的定规,却又是最不近人情甚至最不合人伦的,何故?

    这其中的用意,其实非常深刻。

    清朝的继承制度,和之前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不一样的,雍正以降,不立太子,金匮建储,即择贤而立。理论上,任何一个皇子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皇子如果交给生母抚养,母子感情亲密,就难免日后太后干政外戚掌权的隐患。

    一句话,皇子的生母,于皇家而言,仅仅是一架生育机器,皇子是皇家的,不是你这个本生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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