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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飞机 作者: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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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声线抑制不住地发抖,“你非得逼着我承认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吗?你非得逼着我承认……我曾经因为喜欢你而变得整个人糟糕透了吗?”他的声音弱下去,像走投无路的哀求,“我也想喜欢得体面一点啊……”

    杨煊的动作立时也顿住了,他没想到会搞成这样的局面,原本只是想弄清楚他弟弟为什么会吃这些药的。

    凌晨从机场出来之后,他没回酒店,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渭城距离燕城路途遥远,中间需要倒一趟高铁,加上等待的时间一共十多个小时。他嫌太慢,果断做了决定,坐了三小时的高铁去了别的城市,在机场中转飞机,途径近七个小时,赶在天亮前回了燕城。

    当他推门进入,将行李箱靠到墙边时,汤君赫正抱着那件外套,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睡得不太安稳。杨煊伸手想帮他把被子拉上去,但他的目光随即落在那件外套上,汤君赫抱得很紧,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杨煊不会不记得这件衣服,关于分别那天的所有种种他都记得,因为那是他少年时代的彻底终结。

    他盯着那件衣服看了半晌,也盯着他弟弟汤君赫看了半晌,然后放轻动作,将被子朝汤君赫身上拉了一下。

    杨煊看着将脸埋在手心里的汤君赫,片刻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手顺着他的头发摸下去,停留在他的后颈处,语气也缓下来:“好了,我不问了。”

    汤君赫不吭声,仍旧捂着脸,一下也不动弹。直到昨晚定好的闹钟响起来,他这才腾出一只手去一边摸索手机。摸了一圈也没摸到,杨煊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朝后摸过去,汤君赫这才触碰到手机。他把手机拿过来,按掉闹钟,但杨煊仍握着他的手腕。

    若面前是杨煊更擅长面对的战友,大抵他会不留情面地冷冷撂上一句:“有病就治,哭什么鼻子?”毕竟部队里没有逼不逼一说,他们都是在极端环境下被逼着成长起来的。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他弟弟。

    “是我错了,好不好?”杨煊说着,揽过他的肩膀,语气里有些商量的意味。

    汤君赫这阵突如其来的敏感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已经缓下来,他直起身,靠在杨煊肩膀上摇了摇头,头顶翘起来的头发蹭在杨煊锋利的下颌线条上。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激,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哥”。

    “嗯?”杨煊垂眼看他。

    汤君赫转移话题道:“你累不累啊?那么远,还要坐高铁,倒飞机。”

    杨煊笑了一声:“你说呢?”

    “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我对你好么?”杨煊看着他说。

    “嗯。”汤君赫点了点头。

    他靠着杨煊发了一会儿怔,然后下了床,到卫生间洗漱,出来时杨煊正坐在沙发上划动着手机屏幕看什么,那几盒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汤君赫走上前,拿起那几盒药扔到垃圾桶里:“都过期很久了,扔了吧。”然后弯腰拎起垃圾袋,显然,他并不想再提及这件事。

    杨煊没说什么,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你睡吧哥,”汤君赫说,“我自己打车去。”

    “一会儿回来再睡。”杨煊拿起车钥匙和桌上的半盒烟,走到前面换鞋开门。

    去往医院的路上依旧很堵,汤君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忍不住打起瞌睡,杨煊见状,关了他那一侧的车窗,又将自己这侧的车窗开到最大。等红绿灯的间隙,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含在嘴里,拿起打火机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微蹙着眉,吐出一口烟雾,似乎在沉思什么。

    事情也许比他早上想到的还要严重,因为在汤君赫把脸埋到手心里的时候,他在他弟弟身上隐约看出了崩溃的痕迹,或许这种崩溃曾经在汤君赫身上发生过很多次,杨煊想到,它因自己而起,却又被自己错过了十年之久。

    车子停至医院门口的路边,汤君赫还在打瞌睡,杨煊帮他解安全带时,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到了吗哥?”

    “这么困,”杨煊抬眼看他,“要不要请假回去睡觉?”

    “薛主任不会同意的,”汤君赫的手指放在眼睛上揉了几圈,摇头道,“没关系,我一站到手术台边就不困了。”

    在他迈出车门,刚想离开时,杨煊忽然偏过身,握住他的手腕拉了一下。

    汤君赫回过身,微微弯腰看向摇下来的车窗:“怎么了哥?”

    “来的时候我在想,”杨煊看上去面色平静,嗓音微沉,“有没有哪一种喜欢是体面的。”

    汤君赫怔了一下,杨煊微忖片刻,又开口道:“算了,你先上班吧。”

    第一百一十章

    汤君赫走进办公室,拿过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一边穿一边想着杨煊说的那句话。

    体面地喜欢一个人,这种想法在他脑中第一次出现时,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时他有些羡慕应茴,羡慕她可以落落大方地追求杨煊,就算被拒绝也并不显得怯懦。然而现在想起来,应茴的不体面自然不会展示在别人面前。

    就像如今他是从表面看上去过得很好的汤医生一样,胸外上下几十号医务人员,每天前来看病的病人数百人,又有谁能透过外在的皮囊看穿他的不体面?

    那杨煊呢?诚然,他哥哥杨煊从年少起就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看上去常常是波澜不惊的,甚至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漠然,难道他的喜欢也会有不体面的时候吗?

    护士这时从外面走进来敲门,探进头说:“汤医生,薛主任来了。”

    “好,我这就来。”汤君赫回过神,转身走出办公室,跟着薛远山去病区查房。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跟着薛远山做了几次一助之后,汤君赫的临床水平进步得尤其快。在最关键的步骤结束,进行后半部分的缝合时,薛远山叮嘱汤君赫几句,走出了手术室。层流手术室里一改几分钟前紧张严肃的气氛,当着全麻病人的面,聊起医院的八卦来。

    “肛肠科的许大夫你们知道吧?”四助是位资历较老的护士,在手术室待久了,给薛远山做了近十年助手,什么八卦都敢往外讲。

    “知道,上周结婚那个么,”做三助的医生接话道,“他怎么了?”

    “我昨天听肛肠科轮转过来的那几个小医生说,许大夫的新娘子啊,是他以前主刀过的一个病人。”护士说到这,停下来扑哧笑了一声,“你们猜什么手术?”

    “痔疮切除术?”三助也跟着笑。

    “真的是,怎么搞到一块儿的你说,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切个痔疮也能遇到真爱……”

    手术室里的几个人就着这件事说笑起来,又牵扯出几段别的科室的姻缘来,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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