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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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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像一双手抚过陡坡上的千百顶帐篷,穿透沼泽浓雾,将昏睡中的人们叫醒。

    这也许不包括辛劳的魔法部工作人员,他们忙碌了一晚,整晚都有人不断从世界各地的门钥匙来到这里,观看盛大的魁地奇世界杯。

    营地即使在晚上也热闹非常,那些刚来到这儿的巫师们难免会有一丝兴奋,由于时差的原因又无法很快入睡,搞得部员们不得不时刻提醒他们遵守秩序,不要在半夜里吵闹。

    德拉科?马尔福揉揉眉心,他脸色异常的苍白,消瘦的侧脸上有昨夜留下的汗水滑落,他昨晚做了噩梦。

    也顾不得擦,急匆匆地出了自家豪华的大帐篷,无视门口孔雀发出“咕咯咕咯”的亲昵叫声。

    它们似乎是饿了,但德拉科不想去管,他只是觉得很烦躁,昨天晚上整晚都没睡好,直到现在灰色瞳孔的眼角,还有两条漆黑的黑眼圈,足以证明他有多疲惫。

    用手紧了紧纯黑色呢子外套里,那件同样是黑色的立领薄毛衣,沼泽的清晨异常寒凉,浓雾中积蓄了一整夜的冷气全部在此时释放,不免让人生出这是冬日早晨的感觉。

    马尔福穿过一顶顶小帐篷,独自来到营地边缘的黑暗森林里,没走两步,前方树林合围之处,出现一面幽蓝色的湖泊。

    他加快脚步,来到湖边,轻轻蹲下——伸手触碰湖水,刺骨的寒意在指尖相撞,一下子让马尔福清醒过来。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进去,并拢双手,捧起一把湖水泼在脸上,冷彻心扉的冰水仿佛顺着脸上苍白的肌肤渗透进血脉里,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马尔福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

    “呼——”

    浸透骨子里的凉意不光能让他清醒,也使得马尔福灼热的手臂不再发烫,他稍微安下心来。

    昨夜辗转反侧并非是因为营帐外来来往往的巫师们,马尔福家带来的帐篷隔音效果好极了,他根本听不到嘈杂的喧哗声,可即使在自己静谧的小房间里,德拉科?马尔福仍旧心事重重,以至于整夜未眠。

    轻轻撸起袖子,把里面薄薄的一层毛衣卷起,露出右臂上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黑蛇。

    蛇身粗壮,嘶嘶吐着信子,昂首挺胸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狩猎其他生物。

    马尔福的脸更苍白了,几乎快要看不出血色来,他颤抖着伸出手,迟疑不定着,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用指甲触碰了一下这个标记。

    “嘶——”

    印记仿佛被火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似的,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芒,只是一闪即逝,马尔福却好似被灼伤了一样,抱着胳膊跪倒在地上。

    这正是他苦恼的根源,黑蛇标记。

    “宁……安……”

    灼痛感褪去,马尔福半跪在柔软的、浸湿着露水的绿草地上,畏惧地轻声念出一个名字。

    眨眼间,已经过去一年,马尔福在这一年里逐渐忘记那个名字、忘记那个人、忘记自己曾经加入过那个组织了。

    可就在最近,右臂上本来已经被解咒变得模模糊糊的印记,越来越清晰,在他来到这片沼泽,来到魁地奇世界杯的营地时,强烈的灼痛感席卷了全身。

    从那天以后,胳膊上就仿佛挂了个烙铁,总在丝丝灼烧着自己的肌肤,每当马尔福去思考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就感到不寒而栗。

    又往脸上泼了把水,面颊被冷水冻得有些麻木了,这却让马尔福感觉好了些。

    “什么人!”

    马尔福猛然抽出腰间的魔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回过身用魔杖指着树丛大吼:

    “是谁……你……最好快点儿出来!”因为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所以德拉科现在的听觉敏锐极了,哪怕半点儿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刚才他切实听到身后草丛里传来的脚步声了。

    “冷静点,德拉科——看看你,像个神经兮兮的疯子一样,成什么体统。”

    骄横的女声响起,树丛里走出一个穿深棕色羊毛薄外套的女孩来,她面容姣好,个子比马尔福还要高,看起来年纪也稍大一些。

    “劳蕾尔……兰兹……”

    马尔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魔杖缓缓下垂,被他插回腰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这或许是他在这里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至于原因或许只有德拉科自己知道。

    “怎么?你很警惕嘛,难道是手臂上的标记灼痛你了?所以在害怕?”

    劳蕾尔往前走了几步,讥笑地看着马尔福,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对男孩说道:

    “纯血的面子都被你给丢光了,真是的,卢修斯先生怎么会教导出你这么没用的儿子。”

    马尔福捏紧了拳头,虽然他平日里瞧不起那些混血和泥巴种,但在纯血里也不是没有自己厌恶的人,尤其是劳蕾尔?兰兹更是让德拉科深恶痛绝。

    在过去一年的学校生涯里,马尔福没少遭受劳蕾尔的讽刺,这个比他高了三个年级的墙头草,自从宁安被通缉以后,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被夺魂咒控制才加入蛇信,在这一年里疯狂欺压那些原本是蛇信成员的学生。

    这些学生原本就都是斯莱特林学院里遭到排挤的人,因为加入蛇信才使他们免受欺凌。

    可宁安一走,帕尼也被通缉、萨曼莎、沃尔特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可以说对当时的蛇信成员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剩下的成员里没有一个能够领导其他人,或者是让别人信服。

    马尔福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进入一间教室,接受傲罗们的问讯。

    父亲一再嘱咐他,让他强调自己被邪恶的魔法控制,所有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操控的行为,而德拉科也这样做了。

    几乎每个在魔法部有背景的学生都这样做了,那些将加入蛇信视为一种投资,视为拓展人脉,乃至狐假虎威手段的学生们,几乎都轻易地通过了审讯。

    马尔福脑海里还记着爸爸和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在学校走廊里的笑谈:“部长,这只是小孩子的玩笑——你知道德拉科是个好孩子!”

    福吉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赞同道:“当然——卢修斯,我们是朋友,德拉科不会有事的……”

    那一天,马尔福听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部长做出了许多承诺,同时许多和他一样,拥有各式各样背景的学生们,趾高气昂地为自己脱了罪,他们证明了自己加入蛇信只是玩闹,只是被人操控,他们仍然是好孩子、好学生。

    而那些因为遭受欺凌,加入蛇信是为了渴望得到庇护的学生们则成了真正的坏学生。

    他们有的是令人厌恶的混血、有的是面容丑陋、或是不修边幅而不被群体接受、还有一些家庭穷困,甚至连课本的书费都要邓布利多花钱赞助。

    这些人在加入蛇信后第一次尝到了不受欺负的滋味,他们有人不愿意退出、有的根本没人教他们如何应付傲罗,于是傻傻地说出自己是自愿加入的。

    最终虽然没有给予这么多人退学的处分,可他们还是受到了来自学校的严厉警告,成为教授们严重监视的对象。

    尤其是在去年小天狼星脱狱以后,因为有谣传是宁安帮助小天狼星越狱的,魔法部又重新把这些“问题学生”看管起来,他们成了斯莱特林学院里的“异人”。

    开始遭受比从前更猛烈、更过分的羞辱和欺凌,而这一次,没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了、蛇信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趣的是,对这些学生报复的最凶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曾经是蛇信一员,而如今积极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好学生”的人,其中的领头人非劳蕾尔?兰兹莫属。

    即使是马尔福,也没少受她的嘲讽,这个女人仗着高年级和她父亲的权势,又拉拢了一波加入过蛇信的纯血学生,在学院里狂妄至极,甚至吹嘘是她及时抵抗了宁安的夺魂咒,才帮助麦格教授抓住“已经癫狂”的萨曼莎。

    “德拉科,你的手臂也感觉到疼痛了?”

    见马尔福望着自己不说话,劳蕾尔又往前走了一步,靠的更近了些,用那一如既往的讥诮语气问他。

    为什么她看起来有恃无恐?难道这个女人不该比自己更害怕、更惶恐,惊骇的甚至整夜不眠吗?

    马尔福心头感到疑惑,却还是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寒声说道:“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踌躇片刻,突然咧开嘴也凑近劳蕾尔一点儿,低声说道:“我父亲身上也有个标记,你知道吗?当……黑魔王靠近的时候……那个标记就会变得异常灼热。”

    接着,他反过来讥讽地看着劳蕾尔

    “现在,你猜是谁来这儿了?劳蕾尔?”

    马尔福期待看到女孩儿被吓得面色惨白的画面,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兰兹家的大小姐只是不屑地轻笑一声,淡然说道:

    “我当然知道,可他来了又怎么样,我已经把手臂的反应告诉我爸爸了,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魔法部的官员?”

    说到这儿,劳蕾尔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马尔福骄傲地说道:

    “无论那个人在计划什么阴谋,都没有用,你知道有多少傲罗在暗中监视着吗,只要他敢出现,就会被立刻送到阿兹卡班去?你以为他是谁?黑魔王?”

    马尔福觉得胸口一窒,说不出话来,劳蕾尔说得对,这里到处都是魔法部的部员,世界杯这样的盛大赛事上,傲罗绝对不会少,在这样的场合,即使宁安来了也只会被关进阿兹卡班。

    想想自己之前的惊慌模样,再看看劳蕾尔此刻转过身脸上不屑的笑容,马尔福只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别人口中胆小的老鼠。

    “我看得出来,你一直都在模仿那个人,模仿他的说话、模仿他的行为,去年竟然不见你去欺辱那些“蛇爪子”们,怎么?难道是想成为他们的新领导?”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为了嘲笑那些非纯血、又无权势的加入过蛇信的学生,便给他们取了个“蛇爪子”的外号,因为蛇没有爪子,所以以此来讽刺这些人的可有可无,无论是在斯莱特林还是从前的那个组织。

    如今这些蛇爪子是斯莱特林最悲惨的一群人,每一个来的新生都被告知千万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以免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别忘了你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马尔福咬紧了后槽牙,他又被劳蕾尔说中了心事,这个女人总能在嘴上占到便宜,自己虽没想过领导那些蛇爪子们,但他的确在刻意模仿宁安,或许不像萨曼莎那样强烈,但马尔福清楚自己的内心,是崇拜着宁安的。

    所以他很少和克拉布、高尔像以前那样搭伙作弄别人了,他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除了和讨厌的哈利?波特作对不会变之外,其他的都在改变着。

    “噢不,别忘了,我只是被那些可恶的邪恶魔法操纵,还有你——也是一样,德拉科。”

    劳蕾尔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马尔福,同时压低嗓音在静谧的黑暗森林里悄声对他说道:

    “所以——我们没什么不同,马尔福,你猜宁安会对你做何想法呢?

    难道你不算是蛇信的叛徒吗?

    我们可从未把你归入到蛇爪子那类人里面去吧?”

    劳蕾尔每说一句,德拉科便后退一步,直到脚后跟的皮鞋踩入冰凉的水面,发出“哗啦”一声响。

    马尔福一把推开劳蕾尔,疾步朝森林外跑去,劳蕾尔说的没错,自己和她没什么不同,在危机的时刻,自己选择了明哲保身,而且对那些被欺辱的蛇爪子们从未伸出过援手。

    如果宁安出现在自己面前,毫无疑问他会被当做叛徒,所以他才会恐惧、才会焦虑、才会彻夜难眠、原来马尔福心里早就清楚,他已经不是蛇信的一员,没有什么好抵赖的,他也是叛徒之一。

    他没法像达芙妮?格林格拉斯那样堂而皇之地宣称自己正是被宁安吸引而自愿加入蛇信,哪怕因此被退学也在所不惜。

    马尔福狂奔着跑出森林,他很想离开这片沼泽,魁地奇也不看了,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不要碰到宁安,在这点上,他甚至不如有恃无恐的劳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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