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的自白书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王慎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了一眼摊坐在椅子上的宋慕。宋慕的脸上完全没了在世时的神采。也是，死人的脸哪里会有好看的。不然，怎么会叫死人脸呢。纵使生前职场得意，外表俊朗，死后不久也会化成白骨一堆。想到这里，王慎的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惋惜来。因为要保护犯罪现场，所以宋慕的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从宋慕的面部状态来看，非常苍白，甚至让王慎感觉宋慕在一夜之间衰老了。王慎的嘴唇发白，似乎是中毒身亡。

    王慎走到法医的身边，询问了一句。“现在能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吗？”

    “王队，具体的原因还不好判断。但是从症状观察，死者应该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安眠药？”王慎疑惑地看了一眼宋慕的尸体，随后释然了。根据宋慕的自白书，应该是做好了自杀的打算。那么，选择服用安眠药，也不失为一种合适的自杀方式。王慎仔细观察了一眼宋慕的尸体。宋慕身上穿的衣服和昨天王慎见到的一模一样。随后，王慎转了个角度，看了一眼宋慕脚上穿着的鞋子。没错，就连鞋子也没有更换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昨天在王慎离开了咨询室之后，宋慕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结束自己的性命。

    王慎在思考宋慕自杀细节的时候，微微蹲下了点身子，观察了一下王慎的手。王慎的十根手指呈现出扭曲的样子。其中一只手的拳头还紧握着。

    “服用安眠药自杀是一种特别痛苦的方式吗？”王慎又走回到法医的身边，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倒是并不会吧。安眠药是一种麻醉中枢神经的药物，服用安眠药的病人会嗜睡。如果服用过量，病人就不能自己醒过来，还可能会致命。所以，从这一点来讲，用安眠药来自杀，并不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如此的自杀方式了。”

    听完法医的话，王慎对于宋慕的手指状态就感觉到疑惑。王慎努力猜想，一个人在何种情况之下，手指才会呈现出如此不自然的弯曲状态。王慎想来想去，无非是极度的紧张或者痛苦。但是这样的猜测和服用安眠药致死的症状相违背。服用安眠药过量致死，应该不会让死者出现这种手指扭曲的情况才对啊。

    “王队，这屏幕上写的好像是死者的遗书。没想到，这个人的心理素质这么差，还没等我们来抓他，他就自杀了。”一个年轻的警察阅读完屏幕上的文字之后，走到了王慎的身边，叹了口气。

    “怎么，你认为死者是自杀的？”王慎看着身旁站着的年轻警察，微笑了一下。

    “王队难道不这么认为吗？”年轻的警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王慎。

    王慎并没有回答年轻的警察的问题，而是检查了一下死亡现场。王慎是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致死的。那么，在服用安眠药的时候就会喝水。想到这一点之后，王慎突然就将目光聚集到了办公桌上的水杯上。不对，这个杯子有问题。王慎皱着眉头，看了眼死者在死前的坐姿，又重新观察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水杯。水杯里还有半杯水没有被喝掉。

    “不对，宋慕应该不是自杀。”王慎轻轻嘀咕了一句。王慎得到这样的判断并非完全靠猜测，而是有充足的事实依据。王慎将昨天和宋慕会面的情景重新回忆了一遍。虽然王慎只见过宋慕一面，但是却发现了宋慕的一个重要的生活习惯。宋慕是个实实在在的左撇子。宋慕无论拿水杯还是放水杯，都习惯使用左手。这一点王慎昨天就已经发现了。而且，宋慕办公桌上的文具全部放在了左手边就足以佐证王慎的猜想。左撇子是一种生活习惯，若非特别注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如今水杯却放在了宋慕右手边的位置，这与宋慕左撇子的生活习惯不相符。一个人都已经抱定必死的心了，又何必去特意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呢？

    所以，对于放置在右边的水杯的解释只可能有一种。这个水杯并不是宋慕放在办公桌上的。如果不是宋慕放的，又会有谁呢？王慎开始将宋慕的死亡假定为他杀。凶手冲进了宋慕的办公室，然后制服了宋慕，为宋慕灌下了足量的安眠药，造成了宋慕自杀的假象。不对，这种假设存在的漏洞实在太多了。首先，宋慕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为什么不反抗呢？因为从现场勘测来看，咨询室内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其次，就是电脑屏幕上的那些话。王慎并不觉得这些话能由别人代劳。如果这些话确实出于宋慕的亲笔，那么宋慕为什么要如此配合的写上这段话，造成自杀的假象呢？

    王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显得有点疲惫。

    “王队，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喝杯咖啡提提神。”就在王慎皱眉苦想的时候，一个女警给王慎送来了一杯暖心的咖啡。

    王慎道谢之后接过咖啡，喝了几口。突然，咖啡杯的杯口短暂地停留在了王慎的嘴边。还是刚才那个假设，宋慕应该看见了想要杀害他的人。所以他当时的反映和梁丽看见他的时候是一样的。这是一种完全的恐惧。但是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宋慕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所以在极度恐惧之下，宋慕才会极力扭曲自己的手指，产生了如今这样的状况。但是凶手是如何让宋慕在自己的咨询室丧失反抗能力的呢？

    王慎向着玻璃柜的方向走了两步，慢慢离开了办公桌的区域。王慎检查了一下玻璃柜，没有遗留下任何的痕迹。王慎又转身走到了饮水机的旁边。一只饮水机和一旁的垃圾桶也和王慎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样，安静地待在自己原本的位置。突然，一个小物件进入了王慎的视线。在饮水机的旁边，摆着一盆很大的绿植。而在绿植花盆的边上放着另一只水杯。

    王慎对着身后的警察摆了摆手，再次要来了一副橡胶手套。王慎将地上的那只水杯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只水杯的样式和杯身的花纹颜色。这个水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对了，就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