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乐的心也渐渐地松懈了。

    因为全身心的紧张和无助，在方大刚被带走之后。她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了地上。

    还好关冬眼疾手快将左乐揽入怀中。

    可这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左乐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拖走了。

    这个怀抱有些熟悉，带着海风的清冽和微咸。

    来不及细细辨别品味，人就晕了过去。

    ——

    左乐醒来时，躺在一个沙滩椅上。

    眼睛朦胧中，觉得眼前的波涛滚滚有些熟悉。

    一转身，就看到另外一个沙滩椅上的段落一。

    海风阵阵，左乐身上盖着驼绒毯子。

    段落一则穿着一件长毛衫，带着墨镜。远眺着海平面。

    “我怎么在这里？”

    左乐揉揉眼睛问道。

    转身一看，是那幢海边别墅。再看了一眼遮阳伞。

    是左欢发生意外的地方。

    左乐已经经理了太多事情，这件事情，她竟也没有表现出多少诧异。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左乐轻声问段落一。

    “来和你解释一下左欢的用心良苦。”

    段落一薄唇微启，声音混杂在风里听的不真切。

    “用心良苦？用心良苦地杀死妹妹？”左乐语气讽刺，提到这件事情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不，她不想活了。”段落一说道。

    “不想活了？不想活却想让我死！”左乐突然情绪爆炸，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

    “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你知道她生病的事情吗？”段落一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病？”左乐突然冷静下来，问道。

    “HIV。”

    简单的三个字母，让左乐浑身一哆嗦。

    “她为什么会得这些病？”左乐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也体验了一段时间她的生活，你觉得呢？”段落一反问。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真的是个乖乖女，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厌恶这金丝笼，可多少人连只砖片瓦都没有。”话语之中，讽刺不断。

    “你有话一次性说完。”

    “她在半年之前检查出感染HIV病毒，并且迅速影响到了她的身体健康。早前因为捐肾，她的抵抗力已经很弱了。所以，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了她的命！在跨年之前，她就立下遗嘱，将遗产都给了你。她让你凌晨去找她，不是想让你被方大刚玷污杀死。而是，她要你做目击证人！她告诉方大刚另外一种说辞。这一切，就是为了将你以后人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清除。如果你继承了她的全部资产，方大刚不会放过你。”

    段落一冷静地解释了这一切。

    左乐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和泪水一同坠下。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她死了，方大刚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去哪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左乐泪眼婆娑。不愿意去相信这个说辞。

    “你看看。”

    段落一从身下抽出一个平板，打开递给了左乐。

    接过来，就看到一个视频。

    是左欢。

    视频里的人，虽然打扮精致，妆容无与伦比。却也无法掩饰眸子里的疲惫和无力。

    “哈哈…好了吗？我看起来怎么样？”

    左欢，似乎是在摄像头对面的人说话，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关冬的声音传来，“您看起来很美。”

    “谢谢你，你可以先出去了。我好了，喊你。”

    关冬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时候，左欢才对着镜头甜甜地笑起来。

    “乐乐，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一定不在人世了。我让关冬在特定的时间交给你这个录影带。是想和你好好道个别。”

    说到这里，左欢的泪水已经哗啦坠下。

    视频突然中止，许久，又衔接上了。只是左欢脸上的泪水已经擦拭干净了。

    “我刚才情绪有点奔溃。现在好了。也许是年纪大了，才喜欢多愁善感吧。”

    视频里的左欢，十分用力地挤出笑容，想要在最后，留在左乐心里的模样都是最开心的。

    “我时间不多了，医生说现在我的身体免疫系统几乎毫无用处。很容易生病，抗生素都不怎么好用了。我的身体总是很疼，但每天斡旋在这个圈子里。我只能靠大剂量的止痛药，甚至是吗啡来缓解这些疼痛。乐乐，我真羡慕你健康的身体和心态。爸妈走的早，照顾你是我的义务，但这份义务我无法继续承担下去了。我知道，无论给你多少钱，多少资产。都无法弥补以后我在你人生缺席的遗憾。”

    左欢依旧在挤出笑容，眼眶中的泪水晶莹剔透，好几次都要掉下来，却被左欢强忍回去了。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也说明我为你扫除了人生路上最大的障碍。方大刚…他成就了我，也毁了我。所以，我对他又爱又恨。可真到了生死之间，我却突然释然了。”

    “……彭博，我踩着他才到现在，我明明是个虚伪势力的女人，却被他深爱。这辈子，终究是亏对了他对我的付出。以后，你也不必和他有什么联系。希望他以后能过的好。”左欢笑笑。

    “……我还有一件事情很不放心，就是没有人照顾你。如果你有了男朋友，或者丈夫，我或许走的能更心安一些。之前一直想让你和一些优秀的男生相处一下，你也不愿意。我一直不自由，我却想给你极大的自由，所以也从不逼你。乐乐，这个社会上，很多女性身不由己，很多原因是经济不独立。我给你可以让你吃穿不愁一辈子，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就算不结婚，也没关系。我只想你开心，快乐。就像爸妈给我们取名字，就是希望我们一辈子欢欢乐乐，你一定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快乐好好活下去。”

    左乐在看完以后，情绪前所未有地奔溃了。

    她丢下平板，站起来，身子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走去。

    脚底的沙子好冷，钻心的冷。

    海风呼啸而过，左乐什么都听不到。

    她眼眶通红，眼泪不停滴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