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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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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峰大踏步的进去了,觉得这间帐蓬似乎比平时阴暗得多。陈刚的眼睛先朝王峰的面上一扫,好像要在他身上嗅出什么味道一般,王峰觉得让他看来看去,未免有气,黑白分明的眸子便也望着他。

    陈刚那双厉眼上纠结的浓眉终于展平了,咧开嘴笑道:“今天是你第一天学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呀?”王峰笑道:“一切全赖陈大人的照料,属下今日所学十分丰厚,分外感激大人,故而特来向大人称谢。”

    陈刚笑道:“若学到一些新鲜本领,不如展示一番如何?”

    任军先前的说话,王峰悉已听见,恨透了这个狗腿子,笑道:“任亲卫的武功,想必是出类拔萃的了,不如请任亲卫陪在下练练如何?”任军倨傲的道:“我也正有此意。”

    王峰坐下,把左手放在八仙桌的桌面,手背朝上,道:“请任亲卫来按我这只手。”任军不知何意,便轻轻摸上王峰的手背,感觉胸口一紧,直上直下蹿起一米多高。

    任军大惊,再想触摸王峰时,竟发现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似衣服架上挂着一件空空的衣服,你想过去摸摸这件“衣服”,突然会脚下出了轴,站立不稳飘浮起来。

    任军不敢造次,退了一步,揖手道:“王亲卫的武功果然精进了!”

    王峰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今日被巫师稍加点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换,武功大进了。”笑道:“这正是巫师所授的松柔功法,就是两个势子,一阴一阳,一通百通,练功者要能达到自然空无的境界,就算功成了。”

    任军投来妒忌的眼光,脸上却笑道:“果然是神功,日后定要向你好好讨教、切磋切磋。到时候,还请王亲卫手下留情啊!”

    “那是自然的。”王峰故意问道:“咦,怎么小翠没在大人身边服侍着?”

    一听这话,陈刚的脸上顿时布着阴霾,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嘛。”

    王峰心想,如不拿话挤她,看来总得不出眉目,遂道:“属下今日碰到段山,见他押解着小翠,不知小翠犯了什么事?”陈刚似乎对他的所知有些惊讶,沉思了片刻,道:“你有所不知,小翠是广寒宫里的丫鬟,对入宫的路径知晓甚多,我们若能得到她的口供,实是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王峰道:“属下见小翠是大人的爱妾,便从段山手上将她讨了过来,目前她就在帐外,还请大人看在往日情份上,在袁大人那边斡旋一下。”

    陈刚惊道:“什么,她在帐外?”

    王峰道:“是的。”

    陈刚道:“你把她叫进来。”声音虽温和,却带着一点点沉郁的锐利。

    王峰掀开帘子,叫道:“小翠,陈大人要见你。”

    小翠在外面等待的时间仿佛格外的漫长,不时的巴望帐蓬,又巡视着人群,在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某些不安的端倪,这时见王峰相唤,便目光迷茫的进入帐蓬。

    她不敢看陈刚,清秀高挑的身体跪拜于地,道:“罪妇拜见大人。”

    陈刚看到小翠,瞳孔顿时放大了几倍,叫道:“贱人,你倒会找人哪,找到王峰来替你求情。”小翠见他如此无情,哭诉道:“我与大人也有过肌肤相亲之实,难道大人就忘了与妾说过的缠mian爱语,就忍心将妾身投入魔窟?”

    陈刚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女人多得如满天晨星,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哼哼,亏你这贱货还敢以妾身自居,我每一次干完你,我走后,你都要用醋熏房间,因为,你不想房间里面留着我的味道。后来,你把沾满经血的纸放入我的床垫下,想咒死我,是不是!”

    小翠面色苍白,满面汗珠道:“不,我没有!”

    陈刚恨声道:“还在狡辩,我的耳目遍地开花,不要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哼,那是因为,当初我还有些舍不得你,但是现在,哼哼!来人哪!”这时皮靴嗒嗒而响,进来几名军士。

    陈刚道:“把她绑到袁洪那里发落,叫袁洪好生看管,莫让她逃了。”

    小翠被军士拖走,呼喊声如敲金嘎玉,悲壮逼人。王峰仿佛窒息了一般看着,右手紧紧抓着剑柄,却没有料到那木剑柄是如此的锋利,刺得他满手苍痍。

    袁洪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残忍,这么一个温驯文静的女孩竟要沦为屠夫手下的肉!

    陈刚斜视着王峰,道:“王峰,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条狗而已,狗除了听命于主人之外,是不能有自己的意愿的,如果非要拉那根导火索,万一惹火烧身,就大为不妙了。好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其余的一律不要管。出去吧。”

    王峰静静聆听着,不知为何上天要造出这样一个汉字:“忍”,那真是一把刀子在心头上捅出了一滴血!

    他像一头勇猛的豹子急驰出帐蓬,小翠与军士的背影已消失了,寒风像锥子,穿透肌肤朝人骨头里钻,纷纷碎雨已扬扬洒落,混沌的天幕更显阴暗狰狞。

    四周的人纷纷向屋橹下跑开,王峰睁着红红的眼眸,仰面任凭风雨袭面,仍掩不住心中的悲愤之情,仰天洒泪,混合阵阵凄风冷雨,溶入茫茫夜色之中。

    小翠被带到袁洪的审讯室,那是曾经审问拷打过王峰的地方,墙壁被石灰水刷白,墙根处因渗水而泛着肮脏的黄颜色。悬挂着一盏油灯,布帘被掀开时,风透了进来,吹得油灯直晃。除了袁校官,另伫立着六名士兵,包括一名女兵。

    小翠跪倒在地,胸廓起伏着,多少哀怨在那里翻腾,但脸上却依然那样平静、安祥。

    袁洪将惊堂木一拍,喝道:“说,进入广寒宫的方法是什么?”

    小翠垂着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冷宫主仁慈待人,你们这些畜生,休想攻入广寒宫,破坏那里的一草一木!”

    袁洪两眼像一把锥子,犀利的盯着她,道:“昨天把你交到段山手里面,他没有审你,你还以为我这里真的不是阎罗殿,不来一点硬的,你是不肯招了!”

    一名男兵将小翠一把推dao在地上,命令道:“脱下身上的衣服!”

    小翠怒瞪着他,一声不吭!

    男兵大怒,骂道:“妈的,还敢顽抗。”举起手上的刑棍,砸向小翠的后背和脑袋,接着另外几个男兵也过来踢她,空气中“砰砰砰”直响,毫不怜香惜玉。

    他们一腿一腿的踢在小翠的腹部、软肋,每一腿都很重,每一腿几乎都能把她踢得弹起。内脏在翻腾,来不及难受,另一腿已经到了,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肋骨折裂的声音,错位的肋骨插在内脏器官上,那种剧痛足以令人窒息、痉挛。

    一股腥味从喉咙里涌了上来,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她全身蜷成一团,苦苦哀求地望着那名女兵的眼睛,希望她能同情自己,过来阻止他们。然而,那名女兵仿佛很高兴看到小翠被殴打,在一旁不闻不问,得意地笑着。

    殴打持续了五分钟,小翠已满脸是血、满脸是泥,裤子上也全都是血,她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眼睛已经肿成一条缝隙。

    袁洪将双手一按,道:“停手。”瞪着小翠,喝道:“贱人,你招是不招?”

    小翠早已铁下心来,决意豁出性命,暗道:“反正一死,决不辜负冷宫主。”

    袁洪见她竟不吭声,心中大怒,喝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意吧!”说罢拂袖而去。

    六名男兵个个摩拳擦掌,六双灼着火一样的眼睛牢牢盯住了她,他们一个个黝黑硕大,赤裸着上身,胸口有浓密的胸毛,淫笑着剥光了她的衣服。她疯狂的哭喊着,但双手被制,皆是徒劳,花瓣一样柔软脆弱的身体承受着六名士兵的先后轮奸。没有眼泪,忍痛而苍白的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在恐惧中走向枯萎。

    王峰一身湿漉漉的走回家中,梁小盈见之,惊道:“你真么搞的,淋了一身的雨?”忙取火盆替其熏烤。

    王峰坐在火盆前,英俊的脸显得苍老和憔悴,眼睛湿漉漉地眯成一条缝,半晌未发一言。

    梁小盈取出干毛巾,替其擦着雨水,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峰把小翠的经历说了一遍,道:“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牛王的部队赶快来劫寨,到时候好把她救出来。”

    梁小盈叹道:“想不到与人无争的她身上竟会遭受如此劫难,只是刘群将军还需几日才会劫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打通牢房里面的关系,使她少受些苦难。”

    王峰凝视着帐顶,目光变得更加黯淡,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帐内的灯光将他略显消瘦的身影映出窗外,只见他踱来踱去,象是在寻找冲出这使人压抑的、牢笼一般的帐蓬一般。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外面的打梆声此起彼伏,已渐露曙光,王峰走出帐蓬,贪婪地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紧缩的浓眉渐渐有所舒展,深沉的目光在搜寻以前太阳升起的地方,然后深情地盯着那儿,目光之中充满着希望,但交织着深深的忧虑。

    王峰四处打探小翠的消息,她就像他心里的潮水,疼痛的、汹涌的袭来,找不到她,整颗心都是不完整的。

    忽见段山愁眉苦脸的走来,王峰如获至宝,快步迎了上去,段山竟没发觉他,仍垂着走向前,摇摇晃晃的,显是喝了酒。

    王峰一拍他的肩头,道:“老哥可好!”段山猛一扬头,酒气熏天,见是王峰,叹道:“自打昨天把小翠给了你,被袁洪知晓,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办事不利。老弟呀,你明知道陈刚已把小翠交给了袁洪,岂有再行讨回的道理?你让小翠去求陈刚开恩,他能开恩吗?”

    王峰道:“小翠对我有恩,我岂能见死不救?”段山怪眼一翻,道:“你想救她?你救得了她吗?小翠本由我处置的,经过这件事,袁洪对我的信任度大减,把小翠丢到军窑子里去了。”

    王峰大惊道:“你说什么,小翠沦为了营妓?”

    段山呸了一声,道:“他妈的,正是如此,老子还没尝到鲜呢,就让那些个死兵们先到嘴里了!”

    王峰的神经瞬时紧张起来,如同许多根粗大的绳索,绞痛着全身的肌肤,一把撇开段山,像一阵烈风冲向袁洪的审讯室。

    守卫拦也拦不住,王峰已冲了进去,袁洪正在屋内商议战事,见到王峰,吃了一惊,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峰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道:“我想向大人讨一个人。”袁洪问道:“谁?”

    王峰道:“她叫小翠,只是一名弱女子,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此刻却沦为营妓。”

    袁洪笑道:“你为什么要救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王峰道:“她曾对我有恩,我当涌泉相报。”

    袁洪听得耳生耵聍,道:“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要知道,当兵的对女人的幻想比一头种猪还要凶猛,总要有一些女人成为我们的营妓,我认为她正好适合这项工作。”

    王峰道:“不是这样吧,因为小翠的身份是广寒宫的人,你想套出她的话,便将她打入窑子,藉以摧残她的意志,逼出口供来。小翠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士兵,她只是一名无辜的少女,你们滥施酷刑,夺人自由,与豺狼又有何异?”语气像加了一块冰一样透出一点凉意。

    袁洪正待发作,但想到王峰与巫师的关系,强压下怒火,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小翠是陈刚的妻妾,连陈刚都不要她了,你在这里操哪门子的心?现在战事频急,找个带路的比登天还难,别说一个小翠,哪怕牺牲成千上万条人命,只要能夺下幽云城,又何足惜!我告诉你,你好好生生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是触动的军法,假使是巫师也保不住你。”

    王峰听了他的话后整个人呆住了,刹那间知道在这个军营中无人可以求助。

    荒凉的山顶,风很大,大树被风撕去了叶子,死气沉沉,一片光秃。

    王峰来到一处背风的地方,靠在山壁上,踢起一块小石头,小石头滚入前面的万丈深渊。他头发散乱,目光空洞,想到小翠正在炼狱之中受刑,自己却无能为力,真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突然,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脑海里轰鸣:“死是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去吧,你应该勇敢的去做,不要顾忌,因为,你天生就是做这种事的人!”

    王峰心神剧震,大叫道:“谁!?”旋目四射,却找不到一个人,听声音,却是巫师!

    王峰叫道:“大师,是你吗?”

    那声音回道:“冥冥中自有主宰,不要气馁,你自可按你此时的意愿行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王峰听得大喜,浑身上下的血脉和神经仿佛刚刚让温水泡过一样舒适。有巫师相助,何愁事不成?关键是现在自己不能乱,心乱则无计。

    既然小翠已沦为军妓,则必在军营中,王峰便去调查军妓的下落,他知道,军妓们白天做饭,洗衣,搬运粮草及军需,晚上还要“安慰”士兵,用肉体鼓舞士气,这些女人已经将自己同士兵和阵地结为一个整体。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个奴隶营中,竟然没有一名军妓,王峰问过数名奴隶,一提到女人,个个眼睛放光,个个说道:“若此刻有个女人在我身边,就算战死沙死也值得了!”

    王峰脑中轰然一响,突然回忆起自己在造箭队时,每到晚上,这些奴隶们只能用自慰和玩同志的游戏来满足肉欲。

    地狱里面的部队和人间的部队是不同的,奴隶们连自由及生存的权力都没有,长官们怎么会考虑到他们的肉欲?

    王峰赶回自己的帐蓬,放下布帘,不发出半点声响。

    梁小盈正沏着功夫茶,泉水贮于茶壶之中,茶壶置在烘炉之上,这时水已初沸,便把乌龙茶投入壶中,用水冲之,即“高冲”、“低洒”、“括沫”、“淋盖”、“烧杯热罐”、“澄清”等。

    王峰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梁小盈笑道:“先莫慌,你辛苦了一天,先喝杯茶歇一会儿。”王峰正感口渴得厉害,忙要斟茶。

    梁小盈笑道:“第一杯是用来冲杯的,不能喝。”说罢,以初沏之茶浇冲杯子,目的在于造成茶的精神,气韵彻里彻外的气氛。洗过茶后,再冲入虾须水,此时,茶叶已经泡开,性味俱发,可以斟茶了。

    功夫茶的茶具小巧玲珑,非常考究。斟茶时,梁小盈将四个茶杯靠在一起,以冲罐巡回穿梭于四杯之间,直至每杯均达七分满。此时罐中之茶水也刚刚斟完,剩下之余津便一点一抬头地依次点入四杯之中。四个杯中茶的量,色须均匀相同,方为上等功夫。

    王峰接过茶杯,尝了一口,皱眉道:“有些苦。”放下了茶杯。

    梁小盈道:“茶味苦,饮之使人益思,少卧轻身明目。茶苦而寒,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温饮则火因寒气而下降,热饮则茶借火气而上升。你这几天遇到了不少麻烦的事情,正需要饮茶来静思。”

    王峰细心咀嚼这句话,再度端起茶杯,细细呷下清茶,果然觉得舌头徐徐生津,苦涩渐去、甜意渐生,意犹未尽,又饮下一杯。

    梁小盈微微一笑,浅浅的品了一口茶,让茶涩包围舌头,慢慢品赏其中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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