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沧海桑田 下
水凝凄凄的话语，缠绵不断的在大厅中缓缓的响起，此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水凝的回忆之中……
水凝自己也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在静静的陈述，那些早已在她生命中刻在深深印记的往事……
“听了大长老的话后，我拉住乱云的衣袖悄悄对他说，我愿意成魔族。乱云一个劲的摇头，显然他并不赞成。我急了，对我来说成为无论是人还是魔，只要和乱云一起就好，其余的全部无所谓。
可是乱云还是不同意，他说那太危险了，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通过。
我摇着他的胳膊问，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可以背叛魔族吗？他一下子沉默了，看着他的表情，我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对我来说路只有一条……
乱云拉住我冷冷的说：
‘你走吧，我不想再让你跟着我了，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只能这么选择，但是我无法离开他。我没有吱声，第二天的时候，我偷偷的找到了大长老，告诉他我愿意成为魔族。他阴险的奸笑起来，仿佛是什么诡计即将得逞的样子。
可是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期望着可以成为魔族，不受拘束的和乱云一起，因为在那时我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他……
大长老将我带到了魔界谷中的转生洞穴，然后用手一指洞口说：
‘你进去，然后一直走，经过十八道关卡，就可以来到一个洗尘池前，你到池水中沐浴即可了。’
我听了后立刻同意，想都没想的就冲进了山洞之中。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无数的白骨，遍地的鲜血，疼与痛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我只有一个信念，成为魔族，永远的和乱云一起，不要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这个世界上……
也许人的潜能就是这么在绝境被逼出来的，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重重危险中能活的下来，可以一直来到洗尘池前……
我当时真的满心的欢喜，感谢了上苍不知道有多少遍，想在回想起来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啊，以为一切都如此的顺利，以为幸福就近在咫尺……
我褪去身上沾满血迹的外衣，挽上自己的长发，就迈步踏入了洗尘池中。可是谁知道这一踏入就是万劫不复……
冰冷的池水如同万把利刃硬生生的戳进了我的身体中，让我痛不欲生，可是我却以为这是从人到魔的必经过程，所以我一直在忍耐，为了可以永远的和乱云在一起，我也必须忍耐……
渐渐的，这种疼痛已经是我无法忍受的了，我将指甲深深的扣进自己的肉中，牙齿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可是我依然快要放弃了，要离开这个洗尘池，不在受这种苦的念头，如同万条虫子撕咬着我的心，我的灵魂。
我没有办法，只好用石头将自己砸晕，以为这样可以坚持下去……在我又一次被这钻心的痛苦惊醒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掉了，你们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看着自己的身体都腐烂掉，森森的白骨斑驳的裸露在外……你们知道吗？那种恐怖的情景，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可是我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肉体一点点的腐烂脱落，全身到了只剩白骨的时候，我的生命也枯竭了，我不舍，我怨恨……但是事情已经无法逆转了，那个时候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可以再见乱云一面，不过最终未能如愿以偿……
再一次从黑暗中醒来时，我看见自己躺在乱云的怀抱里，那种温暖让我感动的想哭。
乱云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他低头轻声的对我说：
”不要哭，已经没事了。也不会再有事了。“
我伸出手，看着自己又恢复原貌的身体，看着没有白骨外露的身体，我真的有种崩溃的感觉，恍如一场梦。
可是我再次看乱云的脸时，发现他的脸是那样的苍白，声音也似乎有些颤抖。
后来在我的逼问下，我才知道乱云为了救回只有一丝游魂的我，将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然后为我重塑了身体，将他一半的灵魂包裹着我剩下的灵魂，让我不至于魂飞魄散。
我们之间的牵绊就是头发，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必须要和乱云合为一体，不然我的灵魂就会变弱，而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是头发，每一根发丝都是我们的一丝灵魂牵绊。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如此的重视头发！
可是无论是人还是魔，将灵魂分裂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每天都要承受灵魂不完整和被撕裂的痛苦。乱云为了不让我承担这些，于是都由他一个人忍受了。
那时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不过是他捡来的一个人族的小女孩而已，为什么要为了我，让自己这般的痛苦呢？
乱云暖暖的笑着说，我虽然微不足道，虽然只是他曾经不屑的人族，但是自从见到我，我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时，他就决心要一直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这个他一个男人所必须做的！
后来，他杀了大长老，为我报了仇，就逃出了魔界谷，从此也彻底的离开了魔族，好在魔族当时内乱不断，所以魔族并没有派出大量的人来追杀我们。
所以我们逃到了星海，以为可以在这里暂时的安顿下来。可是承受撕裂灵魂痛苦的乱云性情却越来越怪异，也越来越暴虐，喜欢杀人，喜欢吸取别人的灵魂，与当初那个温雅如玉的乱云很不同，但是他对我却依旧。
而至于我，无论乱云是什么样子，无论任何人如何看待他，他都是我这辈子不能离开和割舍的人，你们懂吗？也许不懂吧，但是这就我们之间的故事……”
水凝的眼泪已经干涸了，声音也嘶哑了，长发贴在惨白的面颊显得毫无生气。
“无论以前怎么难忘，都过去了，记在心里就好，你要带着他的一切走下去。”
璎珞许久才缓缓的对水凝说，虽然前一刻她与乱云和水凝是敌人，但是此时她却下不了手去对付水凝，只能这么说。
水凝苦涩的牵了牵嘴角，摇摇头说：
“现在他去了，那所有的灵魂留给了我，我完整了，但是心却没了，这样的日子比拥有一半灵魂时要更加痛苦万分，我不能忍受，绝对不能。”
“不能？世界上没有不能的事情，你必须坚持。”璎珞像是对水凝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水凝迷茫的望了一圈还留下乱云气息的大厅，呆呆的说：
“无法坚持，我只想见他。”
水凝说完，将乱云掉落的匕首拾起，猛的往自己的胸口插去，璎珞一挥手，用风魔法将水凝的手腕卷住，冷冷的说：
“你死的话，那么他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你忍心？你死了就能见到他吗？”
水凝望着璎珞，哀叹一声说：
“风已逝，云飘远，水自流，没有什么白费或不白费，他死是为了我好，我死也是为了他，当然这样我也会更快乐，仅此而已。”
水凝说完“唰”的一下，用另一只没有被璎珞困住的手将匕首拿了过来，狠狠的刺在自己的胸口。血用一次染红了璎珞的视线，水凝倒下了，带着憧憬和期待的笑容。也许她可以在另一个面位上再见乱云吧……
璎珞看着水凝的尸体，心里突然慌慌的，像是有块大石压在上面，无法呼吸。她扭头问拉尔：
“拉尔，他们会相见吧，我有没有做错？”
拉尔微微沉思了下低声说：
“也许能吧，冥界虽大，只要有心，就能遇见。”
可是拉尔心里明白乱云已经将灵魂给了水凝，他根本不能出现在冥界，早已经化为了虚无，除非有奇迹才可以，但是拉尔这句话现在却并不想对璎珞说。
璎珞叹了口气站起来对拉尔说：
“我们回去吧。”
拉尔点点头，默默的跟着璎珞的身后，一起出了大厅。乱云一死，他手下的人也都是树倒猢狲散。
胜利后的璎珞在大家的簇拥下回到了千代城。看着举城欢庆的人们，璎珞似乎有些茫然。
拉尔悄然的落在她的肩上说：
“你对杀死乱云有遗憾，很后悔吗？”
璎珞摇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你看乱云死后，这些人多快乐，当然我并非是为了这些人快乐才去这么做的，我是为了自己。可是乱云和水凝的样子，却总是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或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去做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坏人，这都是相对的。当一个人侵犯了你的利益，他就是坏的；反之就是好的。所以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就好，珞，我希望你自私一点，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快乐一点，懂吗？”
“傻瓜拉尔。”璎珞会心的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拉尔的头。没错，自己想再多也是枉然，既然有些事情说不明白，想不明白，那么就跟着自己的心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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