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我，只是笑着摇头。一旁殷安靠过来，“怎么了？‘

    也是敏锐的人。纵我笑容不变眼神不变，他却也还是觉到了不同。陆非他是不曾见过的，虽然听我讲过不止一回，但毕竟也是对不上号。

    “没事。见到了从前一个合作方而已。”轻描淡写地应。这也是实话，从前我也的确同陆非合作过不止一回。

    “是么。”殷安看来并不相信我这般分明敷衍的言辞。不过我无所谓，原本也不是一定要他相信的。

    发布会开始，甲方的人我却并不认得。老实说这次天宇集团突然这么来一首，的确颇有“十年磨一剑，一跃天下知”的味道。原本并不是很强悍的企业，而这样一个项目无疑并不好做。这算什么？赌？还是冒险？

    我不是会将公私混淆的人。我知道，能分明感觉到陆非总不时看向我。然而不论如何，我来的目的是这单生意，无论他有没有出现，这一点始终是无法改变的。

    “看来竞争会很激烈啊~”许浩庭似乎兴致很高，却是只字不提陆非的事。罢了，若果真是他的安排，提起来岂不就无趣了么。

    头一回同陆非对上，抛开个人情感上的问题，老实说我还是有几分雀跃的。从来没同他站在对立的竞争立场上，分明对于彼此都分外了解，这一场，鹿死谁手还真是让人期待。

    大约是见我对他丝毫没有反应，也许是因为见到了我身边坐着的许浩庭，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目标毕竟还是这单生意，总之无论何种因由，发布会开始之后陆非就没有再看我。

    无论经过了多长时间，身边换过了多少风景，对于他的感知却始终敏锐而精确、

    “陈洛。”发布会结束，各方都在虚情假意的攀谈，看似随意不着边际的寒暄之间却总藏了杀机。殷安拉了我缩到角落里，许浩庭凑到陆非跟前，两人的眼神时不时看过来，完全不同的含义。

    “那个人，究竟同你什么干系？”整个发布会上殷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往日里他不会这样的。我笑，当真是感觉到了陆非对自己构成的威胁了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是曾经的一个合作伙伴。”依旧不打算解释更多，无论如何都毕竟也是过去的人和事。况且，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再同陆非有任何纠缠。

    “你少来这套！”殷安看来有些焦躁，而后面的话却让我原本无所谓，甚至带了淡淡欢喜的心情顿时冷落下来。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过一段？哈！零点的传奇呢！”

    “原来你知道零点啊。”我冷笑，“那么何必在一开始做出一副对我一无所知的样子？”欺近了他，看他变了脸色，“你知道多少？之前那样装，为什么？”

    心里是一片冰凉。的确，或许同殷安相处的这段时日几乎也就是平淡无波地过了。他没有苏白的浪漫没有陆非的温柔，或许也不过是因了这份洒脱，我过得毫无负担。但是习惯了这样的毫无芥蒂，陡然发现，身边这个从来让我最是坦诚毫无防备的人，他对自己的一切或许也都是有目的的。那样的心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形容的。

    我几乎可以肯定，无论现在他对我是怎样的心态，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他所怀抱的目的，一定无关于爱情。

    “我……”他开口，尚未来得及说完，那边就传来喊我的声音，是许浩庭。我心里顿时抽动了一下，突然烦躁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赶在这一会儿，苏白，陆非，殷安，真是定要搅得我不得安生么。

    不再看殷安一眼，我挑起笑容朝许浩庭走过去。眼神若有若无瞟过陆非，依旧是那样温和儒雅的笑容，仿若初见。

    “怎么？”我笑问许浩庭。其实这无非是明知故问，虽然并不恰当，但此时此刻我也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无论如何，我不想让陆非或者许浩庭先开口。那样我会感觉太被动，无论如何都是输。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或许你会乐意见见老朋友？”许浩庭的笑脸依旧欠扁，只是从来没有像这般强烈过。我提醒自己，不要丢了一贯的冷静从容，慎密思量，踏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我终于正眼看向陆非。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胖也没有瘦，也并没有显出几分失落或憔悴。温润如他，确实远比苏白要来的坚强。

    “好久不见。”我笑着伸出手，心里松了口气。没有失去控制，这样就好。

    “……是啊，好久不见了。”陆非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还是伸手同我相握。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的让人心里都疼痛。

    同陆非相处了三年，点点滴滴都仿若电影回放一般掠过。想起最后那张公证书，我笑得眯起眼睛，别过头去眼去眼里那一抹泪光。

    这是第一滴泪吧。为了……感情？

    不是爱情。毕竟是不一样的。

    “我还有事。你们聊？”许浩庭拍拍我的肩，笑着走到那头拉着殷安往会场外面走。我看过去，正巧看到殷安回过头来望我。那是不甘，是怨怒，也是伤悲的神情，看在我眼里，却如一记重锤敲在心上。

    他是这样，总来都是。这样直白明朗，无论爱恨。只是不明，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或许随性洒脱一如从前那个我，却又显出了几分单纯干净，让人有些拿捏不准一个看待的分量。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坐坐？”陆非笑着将我的思绪拉扯回来，我一怔，其实不是不明白，此时此刻说不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好啊。”

    是真的想念。只此一回，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