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阴沉的开门声。

    朱红的大门应声开启，火光照亮了来人。

    火把丛丛，烟火闪闪，门前景象竟胜似白昼。

    人群中有一刻的停顿愣怔，可能是没想到会有人出来吧，转而在某个人的带领下继续声讨。

    “灾星出来了，杀了他，除祸害，保家园”

    “对，对，除祸害，保家园”

    “除祸害，保家园”

    云祈和严律不管人群呐喊，径直携手走向一身道袍的所谓仙长。

    那道士仍旧是白发垂绦，容颜红润模样，浮尘搭在臂弯，气定神闲的观望一切。

    云祈手拍拍严律的手掌，示意他放松，有些抓得疼了。

    严律死盯着道士，另一只手时刻按在佩剑上，随时出鞘夺命。

    云祈见状，暗自摇头。

    “律哥，何苦呢！”云祈劝说道“杀了一个，杀了两个，又有何用？难道律哥要屠尽全城人的性命，只为了我云祈能活一世？”

    “有何不可”严律道。

    “把剑放下吧”云祈伸手取剑，果然严律是不肯的。

    “明知为不得，何苦固执”云祈趁着严律松动，夺过佩剑。

    “我连你都护不得，空有一身功夫，何用，何用”严律低吼，双目眦裂，要他屠尽城中人，他想，却做不到。可磨剑十年有余，到最后连心爱之人性命都保不住，要他有何颜面，要他有何用处，与一个废人有什么分别。

    云祈苦痛，他自然知道严律心情，可是，可是命不随人，天意难测。

    “律哥，莫要如此”云祈抚上严律染血的眼角，心疼道“成心要让祈儿心疼吗？”

    “哥哥怎么忍心”严律将云祈扣在怀里，面向苍天，收回眼中的泪。

    “律哥，这世上咱们两个谁也怨不起的”云祈道“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日月星辰，更怨不得在这所有要我死的人，我两个只能怨命。”

    怨命里荆棘满布，怨命不由人，怨命途多舛。

    “我听祈儿的，谁都不怨，不怨”严律低声说，喉结滚动，阻挡呜咽。

    “恩，我们谁都不怨”云祈贴在严律胸膛处，严律的心脏跳得激烈，仿佛要冲出腔子。

    云祈挣脱严律的怀抱，为了严律不做杀人之事，将佩剑一把扔给了赵飞。

    “赵大哥，有劳了。”云祈谢道。

    赵飞攥紧佩剑，点头。

    “刚刚才说过不忍祈儿心疼，怎又伤了自己？”云祈掰开严律攥紧的拳头，他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血肉模糊一片。

    云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条来，细心为严律缠着，红色的血一层层渗了出来，显然严律的手在用力紧绷。

    云祈放弃安慰的话，觉得包扎的差不多就停了。

    “道长，不知如何称呼？为何要置云祈于死地？”云祈问对面的道士。

    道士手挥浮尘，一下子止住了汹涌的人群，场面顿时安静了。

    “贫道绝尘”道士自报姓名，接着道“本来，贫道与云少爷没有交集，该是两路人，可是，因缘际会之下，贫道来到此处，见苍生受苦，黎民受难，不得已，才来寻云少的麻烦，还请云少念在百姓苦楚，自裁谢罪吧。”

    “老道该死”严律出手一掌劈了过去。

    然而，那道士竟是个有能耐的，转身躲过，飞身而起，与严律缠斗了起来。

    “律哥，住手”云祈阻止。

    严律担忧云祈性命，恨踹道士胸口，将他落于地上，急急赶到云祈身边。

    “祈儿，把剑放下”严律担忧，剑锋凶险，一个不察，可是要没命的。

    “哥哥，可还会动手？”云祈手执长剑，剑锋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迫严律就范。

    “我··”严律当然想动手，那道士功力低微，杀之易如反掌，周遭人没得功夫，就算有把子力气又能乃他和，总之，将人屠干灭净，带着祈儿远走高飞就是。万里江河，千山万海还找不到他们容身之所吗？

    “可还会动手？”云祈接着问，纤白脖颈染上了血色，若再用力，便会割破血脉。

    严律无法，愤愤将胸中愤恨汇集于拳，重重落在地面上，疯吼道“不动，我绝不伤任何人性命。”

    “哐啷”长剑落地，云祈摇晃，落入炙热怀抱。

    那道士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胸口，刚刚严律几脚，夹了内里，若非云祈阻挡，恐怕他已经没命了。

    “道长，我非死不可？”云祈问，心头明知答案为何。

    “拯救黎民，唯有赴死”绝尘道。

    云祈也不争辩，如今早已经看出面前的道士有异样的打算，已经没什么好争执的了，不过，他想多活一会儿，哪怕多活一个时辰也好。

    “云祈可以死，不知道能不能稍后再死”云祈问。

    “你当真愿意死”绝尘问，他是不相信的，以为云祈故意拖延时间。

    “除了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云祈如实说“父母尚在，就算我与律哥能够离去，难道能将他们的生死置之度外，即便他们甘愿，我与律哥也做不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想必道长自有推算，云祈当有死劫，又何必多费唇舌。云祈不过求一个与父母爱人，朋友告别的时间，难道都不可以吗？”

    “云少大义，上天垂怜，可宽限一两个时辰”绝尘装模作样道，“不过，子时之前云少必要走那黄泉路。”

    “那就够了”云祈道，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