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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你看两个后生这缘啊,那就是割不断的,不管之前咋闹腾,终究还是拉扯在一起,那还是天子定的,你说满天下那也就独一份,缘分啊缘分。”
    守备署后衙,刘婶笑出满脸色褶子,拉着庞雨的妈不停的说话,便宜老妈也满面笑容,便宜老爸则和刘叔在一旁喝茶。
    庞雨坐在一边脸色不太好,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善后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多,原本计划押送扫地王去浦口,但英霍山中的流寇未定方向,虽然不敢大举进入安庆,但沿山外出抢掠仍是不少,他的计划被史可法否决,这让南京之行迟迟未能成行。
    好在流寇也要吃饭,英霍山中养不起那么多人,既然往安庆不通,目前张胖子和混十万已经出山,越过六安州往东去了,江浦六合又在兵锋之内,庞雨就等着张国维召唤,好去江浦援剿,结果没等来援剿通知,也没等来升官的诏书,反而来了一道逼婚的圣旨。
    史可法接到回旨就去了刘家,刘婶一天也没等,便拉上庞家二老一起到了安庆,据说是来提亲的。
    庞丁的声音在耳边道,“少爷,以你眼下的估值,这可亏到姥姥家了。”
    庞雨哼了一声,偏头看着凑过来的庞丁,“胜负未分,不就是一道诏书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那少爷你没在外啊,这可是守备衙署,史道台都说了定要喝你这台喜酒。”
    “他懂个什么,我的婚姻大事,凭啥他一个道台做主。”
    “那可不是道台做主,是皇帝做主,刘婶这是来提亲的,今日可就要定下了。”
    “谁说就定下了,万事都可以商量,少爷我连扫地王都抓了,八贼望风而逃,对付他一个刘婶还不在话下。”
    庞丁此时抬头望望外边,赶紧拍拍庞雨的肩膀,庞雨转头看过去,只见老妈和都去了天井里面,由于这后衙还是赞画房的办公场所,西厢临时用的正屋十分狭窄,方才带的腊肉都在外边放着,老妈让两个卫兵提了送去厨房,没让刘婶帮忙,刘婶此时无事,便走到池边在看假山下面的鱼。
    庞雨当下出门凑到刘婶身边,“刘婶,你看咱们商量商量。”
    刘婶转眼看到庞雨,顿时噔噔噔倒退三步,脚跟撞到水池的台沿上,差点一屁股坐进池塘去。
    庞雨赶紧去拉,刘婶也不伸手来抓,仓促间用了一个铁板桥,腰身这么一挺,趔趄了一下好歹站稳了,她再敏捷往侧退了两步,对着庞雨一伸手,一脸严肃的道,“雨哥儿,咱可有言在先,就按你以前说好的,聘礼咱家出了,以后是一家人,有你的九阳气,这劫也化解了。其他的啥也别说了,你再跟我说,我也不搭话,要说等过堂再说。”
    “确实那白胡子神仙又带了话,前面说的要略微改一改,侄子不能瞒着你。”
    “神仙带话婶也不听了,他好歹是个神仙,哪能说话不算话的。”
    庞雨靠近一步道,“万事好商量,婶你放一万个心,侄子我都是为了两家都好,咱两家街坊这么多年,总不成侄子还害你,”
    刘婶坚定的道,“婶可没说你要害人,但就是不商量,刘婶我活这么大岁数弄明白一个道理。”
    庞雨好奇的道,“啥道理。”
    “这是非都是商量出来的,要是不商量就没是非,刘婶我……”刘婶一拍自己,“以后万事不商量。”
    她说罢把两手在衣服上一搓,绕过庞雨匆匆跑了。
    ……
    “这个,已经成家的,房子可以分大一点。”
    守备署大堂中,庞雨揉了一下发红的鼻子继续道,“让赌档把房契清理出来,户房这边要去看,不同等级的军官领不同的房子,若是有些破损的,找人修好了发给军官,不能给个烂房子。”
    “账目上如何做?”
    “账目都计作守备署购买,户房这边要记录下来,这是守备署的房产,即便房契办给了军官,但户房的记录要有。。”
    “带院子的不多,算上旗总定是不够的,即便是百总也不够。”
    “旗总若是不够,也先不忙买,不然房价要大涨,按着房屋套数设定奖励数,若是给每个军官都发,那还叫什么奖赏。”
    庞雨丢下笔看着对面,今日主要是守备署各房司隶,另外便是侯先生、和薄钰,主要是处理行政事务。
    “陆战司这一份战功申报没有问题,但奖励和提拔建议都不妥当,唐二栓面对五名流寇,没有原地等待援兵,而是不顾危险的孤身索敌,最后降贼尽数俘杀,其中还有荼毒天下数年的扫地王,这是奇功,奖励不拘泥于一等二等,赏银涨到一百两为宜,另外加一套城内小院,以激励将士效仿,但是他的提拔不妥当。”
    杨学诗迟疑一下道,“这……是按军律取斩将功,该升两级至旗总,再算斩老寇五人,升百总已是少算了。”
    庞雨摇摇头,“他本是队长降级的,全营之中也没几个,说明并不具备领导能力,你再把他提拔起来,多半以后又降,还有亲兵司的徐愣子,其余各司亦有类似例子。”
    “那若是不升官,便只有银钱。”
    “不是人人都适合军官,但这样的勇士自该有提拔的空间,可针对士兵另设士官,等次共分四级,月饷对应队长、旗总、百总、把总,若以后需要对应到千总,届时再予增加,兵房按本官方才说的,制定士官等级饷银及升迁体制。”
    蒋国用举手道,“多出一个士官,与军官之间如何区别上下级,若是有对应到把总的士官,那百总是否要听士官的军令?”
    “士官仍是士兵,即便月饷与百总相同,也需要听从军官指挥,本官的意思,就是他仍在原来的位置,但地位和月饷都要有提升,同时不影响军令。”
    庞雨说完看了一圈,“这一项涉及军中体制,本官从南京回来之前,各位要将军律修订好。”
    何仙崖看了看手中的议程道,“下一项是军队改进,虽兵部尚未更定,但张军门那里来了消息,安庆守备营改奇兵营,水营仍照原数,陆营兵额三千五百。对应新兵额,司上面要设千总部,军官按司往上对应,鉴于此次宿松战役体现出的炮兵重要性,每千总下多设一个炮兵把总,各领炮兵一司。”
    庞雨补充道,“流寇仍在英霍山中,各司部署沿山地区,新兵征召应尽快完成,以前那个预备司,上次扩军之后便只有个空架子,此次要填满,给营兵补一批就再招一批,兵额都算在安庆卫下面,特别要招收骑兵预备兵,现在七千多马骡,可选用战马的两千,骑乘马三千,全营骑兵才三百多!”
    他说罢看着杨学诗,“杨司隶以前在驿站干过,招骑兵找骑过马的自然是好,张军门还让招边军骑兵,这许久只有七个,还是从其他营头逃过来的。咱们这江北没法子,找不到那么多骑过马的,现在缺额太多,你就不要管有没有骑过,看着有点天分合适干骑兵的,都先招进来训练,边淘汰边增补,不然骑营永远满编不了,光养着马是很贵的,七月之前你至少招满一千人。”
    “属下明白了。”
    庞雨不等何仙崖说议程,又转向薄钰,“这两把火铳我都不满意。枪托使用不便,仍是两手握持打放,若不顶着肩恐怕缺了准头,有一把可以抵肩,但还短了一些,最主要是发火率太低。”
    薄钰现在仍管着工坊,除了小炮之外,其余各项还达不到庞大人的要求,听完后脸上一红,呆了片刻之后道,“这自生火铳没有样品可供参详,小人在南京和苏州时,倒是听闻传教士说及,海船之上见过此类燧石敲击的,大人若是要用火铳,不如仍用火绳,小人立刻可以开始打造。”(注1)
    “我不会要鸟铳的。”庞雨一摆手,上次假勤王的时候,南兵部送来不少鸟铳,最后保留了部分,拿回来演习打放,庞雨不满意的主要是射速。
    打了两年的仗,庞雨也算老将了,现在打仗都靠阵型,他希望用远程火力打垮敌人的阵型,火力输出一定要快,上次方以智既然说了现在有自生火铳,庞雨自然要好的,只是在江南一直没买到样品,制造上遇到问题。
    薄钰记录下来,又汇报了补充甲胄和兵仗的事项,各房依次说事,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把议程说完。
    众人散去后,庞雨躺在椅背上不想回后衙,晚饭是老妈亲自安排的,跟刘叔刘婶一起吃,既然跟刘婶没说通,那基本就是定亲宴了。
    一想起刘婶那张脸,庞雨就提不起兴趣,只能闭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刘若子在河边的倩影,心情才稍微好受一点。
    何仙崖还没有走,他低声说道,“大人,这封信是江帆来的,他说马先生十天后到芜湖,帮忙打通衙门的关节,码头上可以动手了。”
    庞雨呼的一声坐起来,“漕帮和陆战司的人都准备好没有?”
    “漕帮已在和州码头汇集人手,陆战司抽调了五十人,第一批三十人已到达和州,还有二十人因为要练新兵,还留在安庆。”
    “立刻调去和州,告诉江帆这次控制码头的挑夫就行,绝对不要去动钞关。”
    ……
    “二栓兄弟,听说这勋章可是庞大人给你戴的?”
    唐二栓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谭癞子,他跟这位谭牙是码头上的旧识,今日是专门过来看他的。这里是万亿仓旁边的一处院落,以前听说是哪个船埠头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守备府的,这次用来安置了几十个伤员,每天有人管饭管打扫。
    一般伤员都是四人一间,唐二栓因为立了个奇功,和另外一个断腿百总住在一起,好像是第二司的。唐二栓偷偷看了一眼,那百总闭眼躺在床上,腿上还夹着木条。
    这百总刚来不久,进来之后就冷着个脸不说话,唐二栓听其他人说,好像是腿没接好,以后没法从军了。唐二栓的伤不少,但没像他那么严重的,大夫说只要将养两三个月,待血气补上来就可以了。
    谭癞子没有去理会那百总,他拿着勋章翻看了一下,倒是黄澄澄的,上面有一把斧头和一个铁锚的图形,“二栓兄弟,你说这是不是黄金做的,但摸起来又不像,会不会是里面灌了铅。”
    唐二栓摇摇头,“不知道灌没灌铅。”
    “以我谭爷在码头多年的惊讶,必定是灌铅了。”谭癞子抖了抖手,“不值啥钱。”
    他随手把勋章扔回唐二栓的床上,把带来的干果和酒肉放到床下,转头看了一眼那百总后,凑到唐二栓耳边道,“我听说咱们漕帮那周勇跟你是练潭老乡来着。”
    唐二栓点点头,谭癞子一把抓住他袖子,“那谭哥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帮谭哥跟他说说,我还是想管婆子营。”
    “婆子营?”
    谭癞子坐在他床沿上,“这个吧,谭爷我在二郎镇就是管的婆子营,哪知道第二日上打得那么厉害,那流寇你是没见着,都打到南边来了,那几百的婆子我一个人怎生看管得住,总之是跑了几个。周勇这次就不让我管婆子营,要让我去潜山管墩堡,你说那些有啥好管的。”
    唐二栓也不知道咋拒绝,那周勇是靠出卖以前的旧帮主进了漕帮,原本也不搭理唐二栓,这次得了勋章过后,那周勇不知为何又热络起来,还专门来看唐二栓一次,要是此时去说也能说上。
    “就这么说好了。”谭癞子难掩兴奋,又搓搓手道,“二栓兄弟你不知道,那婆子营啊,我跟二栓兄弟你说,真是个好去处,等你伤好了来,谭爷我带你进营去……”
    “但周哥像是去下游了,不知道哪里,只有等他回来说。”
    谭癞子呆了一下,抓抓脑袋上的癞子气道,“怎地漕帮的都出去了,这是去了哪里,怎地不跟谭爷我商量。”
    ……
    注1:燧发枪1620年代已经流传到东亚,大多在武装商船上使用,1631年朝鲜即有燧发枪的记载,中国国内除了军器图说之外,何汝宾的兵录中也有记载,澳门一带此类燧发枪应不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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