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孩子依偎在母亲膝头般,在这一刻寻到了真正的安全感,缓缓闭上眼,感受这份静谧与温馨。
沈砚的声音很轻:“怎么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
苏怀瑾的手动了动,几乎要勾住垂落在身前的沈砚衣袖。
“怎么又不说话?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沉默吗?”
苏怀瑾这才开口:“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您。”
“这不就是可以对我说的话吗?”
苏怀瑾的呼吸变得轻浅,那蠢蠢欲动的手终于勾住了沈砚的衣袖。沈砚依旧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声音比平时柔和,却始终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冷意与漠然。但这份柔和,已足够独特,足够让人心悸。
见到苏怀瑾这般依赖、喜欢自己的模样,沈砚又开始怀念以前在穷乡僻壤见到的苏怀瑾。
那时的苏怀瑾还年轻,对一切都抱有明媚灿烂的希冀,整个人开朗而纯粹,不像现在这般沉默温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那时候没想到还会回来,也没意识到他们的身份,只是为了反派值,才将苏怀瑾驯成了这样……他觉得自己像个渣男,把人弄得服服帖帖只爱自己,却又怀念起对方曾经的模样。
越想,沈砚越觉得自己是个渣男。他按了按额角,想补救一下,开口却又是渣男语录:“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果然,这话一出,苏怀瑾的身体微微一僵。
沈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话已出口。他觉得自己真是扮演反派太久,一开口就是这种伤人的话,便抬起苏怀瑾的头,指尖轻轻扣住对方的下巴,力度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如此让他直视自己。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底的光清晰地映出苏怀瑾的模样,说道:“我还是更怀念你以前的模样。”
于是这话一出口,就更像渣男语录了。沈砚在心里顿了顿,又赶紧找补:“怀瑾,你要知道,我这样对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苏怀瑾怔愣地看着他,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他的模样,神情专注又认真。
沈砚忽然觉得这话有点像pua,但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没那个意思,便在心里安慰自己,继续把想说的话说完:“我不会对别人这样,唯独对你,才会如此。我并不是要折断你的翅膀,把你囚禁在我身边,你明白吗?”他轻轻展开手臂,像是在迎接苏怀瑾的拥抱,“你仔细想想,你想做的事,哪一件我没让你去做?你求我的事,哪怕再难,我都放手让你去试,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对你的心意吗?”
苏怀瑾的瞳孔轻轻颤动,原本晦暗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沈砚用他自认为是“鼓励”的眼神看着对方——至于实际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接着说:“所以你该明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这话落音,跪坐在地上的苏怀瑾猛地直起腰身,用有力的双臂将沈砚抱住,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沈砚从那满是欣喜的眼神里,瞬间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真的低下头,将一个吻落在了苏怀瑾的唇瓣上。
沈砚能清晰感受到苏怀瑾身体的颤抖——那是欣喜,是兴奋,是难以抑制的高兴。
最后,苏怀瑾伸手抱住沈砚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唇舌交缠,用这样的方式传递着彼此的情绪。
经此一吻,苏怀瑾似乎不再那么患得患失,也不再缺乏安全感。从前或许要等沈砚传召才敢来,此后却会主动找沈砚,脸上的神态也轻松愉快了许多。他好像终于确定,沈砚不会丢弃他,更不会厌弃他。
看着苏怀瑾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沈砚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后宫的事,说到底也就这么点,一两句话就能处理好。”沈砚在心里感叹道。
苏怀瑾重新打起精神后,沈砚的生活也多了几分趣味。
如今他想换什么口味,随时能去找对应的人。可没过几天,李昭睿却找上门来告状,大抵是这些天李玄翊总在他面前冷嘲热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昭睿小时候倒不怎么黏人,如今长大了,反而喜欢把庞大的身躯往沈砚怀里钻。
殿内熏香漫着清浅暖意,案上摊开的古籍旁放着一盏热茶,水汽袅袅。他半靠在沈砚怀中,手里缠着沈砚的发丝,还把自己的头发与沈砚的缠在一起,仿佛要结发为夫妻一般。
沈砚见他这举动,放下手中的书,墨色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肌肤细腻,他问道:“那些人催你选秀,你是怎么想的?”
李昭睿依旧把玩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随口答道:“那还不如让你当皇帝。我们几个当你的‘妃子’待在后宫里,哪用得着他们多嘴?”说起这话,他似乎真的认真起来,抬起眼睛看着沈砚,“你要不要当这个皇帝?”
又是这个问题。沈砚实在不懂,这要操心天下事的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他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加班的。于是他兴致缺缺地说:“说这些干什么。”
李昭睿一听,就大概明白沈砚的意思了,这才正经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们催就催呗,反正我选不选秀,最终还是我说了算。要是连这点事他们都要逼我,那我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他们不过是忧心储位,大不了到时候抱养一个孩子,让你教导就好。”
沈砚挑眉:“我教导?”
“如何?”李昭睿反问。
沈砚才不想带小孩,当即拒绝:“你自己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昭睿却道:“养小孩和养男人,不都一样吗?”
沈砚这下彻底听明白了——李昭睿这是在点他。他垂下眼,果然看见李昭睿正仰着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顽皮与狡黠。沈砚便伸出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说:“你倒是管得挺多。”
李昭睿不说话,只笑了笑,抓住沈砚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殿外传来夜风拂过窗棂的轻响,烛火微微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绵长,他看着李昭睿的动作,唇角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眼底的无奈与趣味交织,周身的冷意被这片刻的亲昵彻底冲淡。
第346章 九千岁后续(五)
虽然说了些亲昵话,但李昭睿显然还是想弄明白这些日子李玄翊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
既然方才的法子没问出结果,他便换了招数,委委屈屈地窝在沈砚怀里,不说话,只一个劲蹭着、亲着撒娇。
李昭睿从小性子固执沉闷,这些年有沈砚陪伴才开朗些,撒娇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
见他像小狗似的拱来拱去,沈砚觉得有趣,先逗了他一会儿没理,直到李昭睿的手往他衣服里伸,才开口阻止:“好好的别动手。”
李昭睿自然知道沈砚或许刚和别人温存过,今日没兴致对自己动手,便顺势说起正事:“这些日子,李玄翊不知怎的,总对我横眉冷目,还时不时嘲笑我。我总在想,到底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可我忙着政务,哪有功夫管他做什么?他递上来的折子,能批的我都批了,怎么还这么针对我?”
听见这话,沈砚新奇地抬眼看向他,见他装模作样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他手指穿插进李昭睿的发丝,周身透着慵懒的温顺,与平日的冷冽判若两人,像摸小动物似的揉着他的脑袋:“嗯,听起来确实过分。”
“是啊,我实在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昭睿说完,不再多言,只巴巴地看着沈砚,暗示意味十足。沈砚也不再逗他,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
李昭睿这下彻底明白沈砚的意思,不再缠着追问,双手抱着沈砚,让他安心窝在自己怀里,最后似抱怨又似宠溺地说:“你也瞒着我。那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沈砚听着他胸膛里平稳的心跳,再次察觉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如今竟已长得这般高大挺拔,却还是轻声答道:“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坏事。”李昭睿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沈砚的头顶,声音放轻,“我想,那大抵是另一个男人的事。”
沈砚仰起头看他,李昭睿便将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既然你知道了,还想知道什么?”
“那个人是谁?”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谁?”
“禾生。”
这番对话得到的答案,倒让沈砚有些惊讶。他在李昭睿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微微讶异的神情。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沈砚没说话,李昭睿便继续说下去:“我只是随便猜的。现在能想起的,也就只有禾生。那个以前跟在你身边,沉默又阴狠的太监。他死后,我把这事嫁祸给了李玄翊。或许真的是禾生还活着,不然李玄翊不会总用得意的眼神看我,觉得我可笑。现在看你的神态,我就明白是禾生了,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