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眼下城中还坚持供奉陆暖长生牌的普通百姓，已经不足三十户了？”阴影之中，一个轮廓柔和的人正对着灯光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此人声音奇怪，男女模辩，即便是给他做事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人的底细。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此人手段狠毒，不能惹。
    “是，这些都是最早进入神女教的，不仅靠着陆暖的《神女传》，还靠陆暖那近乎是神迹的高产量粮食。”底下前来禀明情况的人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阴影中那人听了这话，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开始刊印神女传的后续吧。
    神女既然已经跌落凡尘了，那也没有必要高高在上，圣洁无双了。”
    说完，只一阵夜风吹过，阴影下的人便已经没有了踪迹。
    前来汇报情况的人这时候才敢完全抬起头，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屏风后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当初的《神女传》，惆怅客只写了一半。
    神女在为求人间正义的路上遇到了高岭之花一般的男子，从那之后，无论神女去往何处，这男子都会随在其后，为她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这份爱情，和神女为求正义公平的精神，让无数平民百姓和学子们心向往之，更是令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和神女立场以及观点极其相似的陆暖。
    在一个刚刚开始普及识字的国家，《神女传》更像是引导他们思想的导航，相比较于晦涩难懂的圣贤著作而言，《神女传》带着强烈的故事性，更能让大众接受，并且沉迷。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神女传》都被奉为圭臬，引来不少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却也拦不住百姓的喜爱。
    所幸《神女传》由惆怅客亲自执笔写出来的前半册虽然引来了不少的争议，却没有人能指摘书中的三观有什么错误，至多便是指责过于大胆，离经叛道而已。
    可是他手里的《神女传》后半册，和前半册完全不一样，他甚至都能预料得到，这后半册一经刊印售卖，会引来多大的反响。
    原本被视为《神女传》中神女原型的陆暖，更是会成为最初的炮灰！
    人们都向往美好的故事，把希望寄托于美好的想希冀之中，所以才会出现信仰。
    可是人性本恶，越是美好的东西被毁灭，便越是会引起众人的情绪，传播也就越广阔！
    在这个节骨眼儿下，他们看的是《神女传》吗？
    不，他们看的是被他们奉为神女的陆暖！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冲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屏风后面磕了个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这里是山腰上，四周还有火烧过的痕迹，是莲华寺的遗址。
    这间小屋是莲华寺着火之后半年，不知道谁建的。
    山风呼号着在这间小屋四周滚动，熄了灯的房间看起来荒无人气，夜风穿梭其中，发出了鬼哭一般的声音，骇人至极。
    分明是盛夏酷暑的夜里，半山腰上的温度却冷得穿透了人的薄衫，让他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服，缩着脖子，踩着夜色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夜色深深，在小屋附近的怪石上立着一个灰色的人影，月色下他轮廓柔和，眉眼精致，雌雄莫辨。
    “少主，夜深天凉，我们回去吧。”百里纯跪在他的脚边，声音轻柔，带着十足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