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与酣畅 作者:天外天没群居

    61.福尔沃饭店

    困难是暂时的，衣食住行是永恒的。“茶二”做的就是“永恒的事业”：食。但是全矿上下的节约氛围，让出入“茶二”的人影越来越少。一些外单位的顾客，也许是因为车辆进出矿大门太麻烦，也许是对装修装饰产生了视觉疲惫，也极少光顾。这种萧条，韩老板能够理解，却难以接受。人们经常能看到愁眉不展的他，似乎整个身体都在思考。他的思想压力，如同他的体重。

    类似于衣食住行的永恒，婚丧嫁娶是接连不断的。茶庄矿有着70多幢楼的家属院，隔三差五就能听到鞭炮或者哀乐，甚至同时。婚丧嫁娶的前前后后，有许多环节涉及到饭店。结婚办喜事与饭店的关系，显而易见。丧事呢？丰矿的老庞，是一位可靠数字的提供者。

    老庞与同行们，经常见面的一个地方是火葬场，那里有矿区每年去逝人数的统计。各矿一年下来，最多的100人左右，少的也在60、70人。以某矿某年80人为例计算，一场丧事通常是三天，也就是一年365天中有240天涉及饭店。每天至少两顿饭，每顿平均两桌人，240天就是960桌。这是一个保守的计算，再加上婚事、业务交往这些就餐需要，饭店经常不够用。“一条龙服务”的老庞，有时在街上遇到饭店老板，会不客气地说：下一步把饭菜弄好点！饭店老板是虚心接受批评的，不然一年数百桌的生意就跑了。

    这也许是一个偏激或者另类的分析，但它确实存在窠。

    位于矿里的“茶二”，很少涉及婚丧嫁娶的餐饮服务。家属院里的鞭炮和哀乐，慢慢从听力刺激变成一个启迪。

    每隔两三年，矿上都要新建几幢住宅楼，不少人家因此从平房搬进楼房。宿舍院里的几排平房被折掉后，这片宿舍最东南边、靠近商场的地段，在决策者眼中闪光：商业街，饭店。

    多种经营公司有建筑安装队伍，有装修队伍，有家具，有待安置人员…燔…

    1999年的夏天，一条待租的商业街和一座崭新的酒店，出现在人们眼前。夏凉不光看到了实物，还亲自打印了商业街的出租合同。酒店的营业执照，从前置审批的卫生许可证，到最后领证，夏凉是全程办理。福尔沃饭店，合法诞生了！整个过程，夏凉评价自己是主动积极的。他佩服决策者，选定那个地方建设商业街。

    最感到欣喜的是韩老板，这块风水宝地的饭店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已经想象到了生意兴隆的景象，他的干劲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力量。

    开业鞭炮响起的那一天，亭亭玉立的秀秀微笑着站在吧台里面，和老板笑迎八方宾客。十六个包间的规模，各种美味佳肴，等待着他们将来去四处“广播”。

    夏凉不在被邀请之列，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不快乐。能为有意义的事情尽一分力，远胜过做一名普通的食客。

    事情完全按照预想的那样，福尔沃饭店承办了当地许多餐饮活动。一贯的干净卫生，常换的美味佳肴，全新的环境和独特的位置，再加上大包间的卡拉ok，吸引着八方宾客。

    福尔沃饭店，再次提醒人们：预订，是一种好习惯。

    商业街早就被租完：小百货超市，服装鞋帽店，蛋糕坊……，吸引着买菜、上下班、逛街的人群。

    茶庄矿，平岩发电厂，平岩特钢厂，三家企业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准确测量。然而，三家企业人员之间千丝万缕的亲朋关系，没有谁能理得清晰。发电厂、特钢厂一直女员工稀少，所以不少矿上的姑娘嫁了过去。尤其近两年，煤炭企业步入困难时期，这样的情况更加明显。一场婚宴，涉及到三家企业的人员十分正常。这些平时看不见、理不清的关系，却让福尔沃饭店得到深入而广泛的宣传。

    如同非洲大陆的好望角，福尔沃饭店汇聚着八方来客和风浪。

    夏凉第一次去福尔沃吃饭，是与冯羽、陈勇搭伙。为什么搭伙，因为来的同学太多：李正东、田冬、唐勇、延河、鸿生、李超。他们为什么成群结队地来？原因一：好久未见，十分想念。原因二：听说平岩开了一家新饭店。两个原因哪个更可靠？哪一个更可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会异常热闹。叫上魏强、大头、国栋一起陪客，主宾双方才形成一对一的比例。这是一场人数不菲、性别单一的聚会，感情与酒将纠缠在一起。

    预订包间的时候，秀秀听到人数之后，问夏凉：哪来这么多朋友？

    其他各矿的。

    12个人，自我介绍也需要半钟头吧！

    早年，大多数人在同一个教室里介绍过！

    同学啊！热闹起来吃不多少菜，我来给你安排。到时如果真不够，再加。酒，就是劝，估计你们也少喝不了，自己带吧！

    向秀秀同志致敬！

    为什么？

    节约光荣！

    哈哈，如果你被同学骂抠门，你就把帐记我头上吧！

    这脾气，我喜欢！对了，最近有没有

    ……算了，没事了。

    没事就好，再见！

    夏凉和魏强一起走进福尔沃饭店的时候，服务员们发出“哎哟”的声音。

    “勾肩搭背”的冯羽和陈勇，一起出现的时候，服务员们发出“哎哟、哎哟”声音。

    大头和国栋一人抱着一箱酒出现的时候，服务员“哎哟、哎哟、哎哟”，没完没了。

    秀秀没有在吧台里，带头“哎哟”的是小玉。她知道，这几个人，两个在一起就十分热闹。三四个在一起，一定会欢得不得了。这六个人全了，再加上六个人，还不乐翻了天。如此一来，服务员将下班很晚。临时分来的几个女大中专毕业生，如果晚下班，应该少不了报怨。也好，她们既然是来实习的，不管原来学什么的，在这里什么人都要见识一下。

    夏凉等人也发现饭店里有了陌生的服务员，只是没有见到秀秀也就没好意思问。包间里一切准备妥当了，夏凉、冯羽、陈勇来到门厅，坐等同学们的到来。

    这三个目前还算平静的人往那儿一坐，原来的服务员瞅着犯愁，新来的服务员看着好奇。他们三个人，也在打量着新来的服务员，不时在那儿评头论足。

    需要我帮忙介绍吗？

    秀秀的出现，是他们没有提前注意到的。三个人收回目光，然后齐刷刷的看着秀秀。

    陈勇：她们都是什么人？

    新分的学生，来我们这儿实习！

    夏凉：不用象我们当年，风吹日晒捡废铁，享福啊！

    陈勇：说不定里面会有未来的同事！

    冯羽：这批学生下一步怎么分，还不一定呢？

    夏凉：不按专业分？

    冯羽：那可不一定，新换的南矿长，思路可能不同。

    陈勇：这几年有个怪现象，男同事越来越多。

    冯羽：没有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就在这儿报怨？

    夏凉：学校、医院，应该不缺少女同胞啊！

    冯羽：每年都有女毕业生分到这两个单位，只不过是教师陈某，是千年才出一个的人物，眼神毒啊！

    陈勇：老冯家那个二哥，你是不是又想卖汽车啊？

    冯羽：兄弟，记住积德行善，才能娶个好弟媳。

    陈勇：自从你跟了朱黎平，算是改邪归正了。

    冯羽：这就叫有眼光，选择弃暗投明，拥抱黎明前的平静。

    陈勇：朱黎平，这名字多么有意境。让你这么一个庸俗的人拥抱，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

    冯羽：我就不信你将来找个媳妇没有名字，我等着说你呢，别看了，她们还是花蕾呢！

    夏凉：官运不知什么时候到，财运据说在路上，这桃花运可就在眼前，傻瓜才不看。

    冯羽：看她们，还不如看领班呢，有味儿！

    夏凉：领班是不是跟咱们这帮光棍“来劲了”，这两年，我们不娶，她也不嫁。

    冯羽：我打赌，她先嫁，你后娶！

    陈勇：废话，人家一漂亮姑娘，要拿夏凉当参照物，那可惨大发了！

    冯羽：你说她为什么不嫁人呢？这真是个难以琢磨的问题！

    夏凉：想不明白就别难为你自己了……他们来了！

    ……

    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夏凉他们所在的包间，正在进行的更象是一场晚会：相声、小品、演唱、掌声、酒令……

    包间的门被突然推开的时候，正东同学正拿着麦克风深情地演唱《沧海一声笑》。

    推门而入的是小玉，她的目光迅速落到夏凉身上：有人要欺负秀秀姐！

    夏凉从未见过小玉如此慌张过，来不及问为什么，他起身就直奔吧台。

    吧台对面的沙发上，呆坐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他的面前放着一杯水，脚前有一片呕吐物，还有一零落的餐巾纸……

    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妇女，站在吧台外指着秀秀，正近乎疯狂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小妮子，你乱献什么殷勤！以为自己年轻点，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不想安分？这是我家的男人，你给我滚远点。我让你端水……

    这女人越说越生气，拿起放在醉酒男人面前的玻璃杯，准备扔进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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