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归，我只能同陆非回去。东西都扔在了苏白家，我不肯回去取，也不许陆非去。于是两个人到商城买了一车东西。坐在车上我笑起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不是靠男人养着，连自己都不会信。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份田地竟不自知？

    陆非家要经过小颜家的小区。遥遥就看见小颜坐在路边，见到我们的车过来就站了起来。我知道是找我，就叫陆非停下车来，摇下车窗等她走近。

    “哥，你能下来说话么？”她怯怯地看了一眼陆非。我笑，不用，就这么说吧他不是外人。“哥，你……外面传的真的都是真的？”她瞄了一眼后座上成堆的东西，言辞间有着犹疑。我知道她是不知道怎样措辞。单纯美好的丫头，如今仍旧是怕会伤了我的自尊，“陈叔叔他们也不是没钱，平时也对你很好……哥……你没有必要……”我笑着打断他：“这个事情不好说。不全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外面传的就更不合实际。不过也差不太多。你乖乖的，如今正好给你家争口气不是？好了，没别的事我走了。”摇上车窗，不再看她。

    陆非一路沉默，停车时突然开口：“我没有把你当情妇养。”声音有些沉闷，听得出完全的认真。我回头笑眼看他，看他动了动嘴唇，犹豫着接着说：“苏白也肯定不会那么想。”我探过身吻了吻他的眼角，不置可否。

    很多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就不叫做真相，不是么？

    陆非给我办了走读。我开始每天有他接送上下学，就像初三时苏白一直要求的那样。我开始习惯同他相处，毕竟他的许多生活习惯同苏白有着很大的不同。有时我会忍不住去想，这样的两个人，是怎样相爱并一起生活了3年的？但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一来我不是好奇的人，二来苏白这个存在对于如今的我们都太过敏感。

    我没有同他一起睡，他也从来不提。除了偶有的亲吻和拥抱之外，我们之间的相处或许更像兄弟。相安无事，让人心生安宁。仿佛就是一直这样下去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说到底也不过是要一个人相伴，有没有说为爱情，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

    一直没有说要跟他，也就无所谓自我约束。三天两头到零点同人厮混的是时有发生。陆非回到公司上正式的班，也不再来做调酒师，只是晚上下班回来接我。他也从来不说什么，因为清楚知道同我之间尚未有管束的资格。但零点里的人总是会说，小洛是真被苏白毁了。

    每每陆非就那么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我和人随意调笑、拥吻。知道我回过头来注意到门口的他，然后起身和他回家。至于有没有同谁睡过，他不知晓，如今的我也记不清了。忘记了很多，记得的才能显示出它们的重要，不重要的东西无关痛痒，忘了也毫不可惜。

    圣诞节，也是我的生日。陆非和所有朋友在零点开party给我庆祝，也算是一同过个热闹的圣诞。

    接我回来的路上陆非始终沉默。薄薄的唇紧抿着，一脸不自在。我有些好笑的看他：“怎么，头一回给人过生日还是头一回过圣诞啊？至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子？”他把车停在路边，闷头拉了我抱在怀里：“要是今天苏白来了，你会怎样？”

    我怔住，这么长时间他几乎不在我面前提起苏白，陡然扔出这么个问题，不得不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事实上，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苏白会不会来。于是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不会再更他回去。

    陆非笑起来，呼吸喷在我颈子上痒痒的：“那你要记得。别再被他诳回去了。”我看她，你这算舍不得我？他不应，笑着冲我眨眼。

    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过生日，其中的滋味是我一直不曾体会过的。很热闹。每一个人在我进门时挨着同我拥抱，或者亲吻我的额角，递上礼物。整个酒吧的窗帘都放了下来，完全遮住了外面的视线。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所有的灯尽数打开，亮如白昼。巨大的三层蛋糕放在中间，陆非牵着我的手走过去，那样的场景让我想笑，像极了新婚的典礼。

    然后陆非说，小洛，我从来没有对你正式表白过。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样的圈子里，可以肆意拥抱亲吻甚至上床，但这个“爱”字并不是随便说的。正是因为惯常的不认真，而使得一旦认真下来，就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这样的爱情，总是要比男女之间通常的爱来的沉重。如果不是真的爱得入骨，就不要轻易去言爱。

    所以，“我爱你。”陆非这样说，我相信。于是我在周围起哄声中搂住他的颈子。“我说过，你追我，我若是满意了就跟你。现在，你合格了。”同他一起的安宁，让我开始习惯这样的相伴。

    关了灯让我许愿。其实我并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说到底也并不是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所以顿时竟觉得有些尴尬。闭着眼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钟，睁眼说好了，看见满堂的烛光，曳曳生姿，让人心生温暖。陆非搂我，靠在耳边说，许的什么愿望？我笑，这个怎么可以说的，说了就不灵了。他就笑着吻我的唇角，气息细柔，有着独特的温雅和小心翼翼。对于我，他似乎总是这样的宝贝着，从一开始到最后。而那时，在他怀里我有着不屑的心情。想着无论如今你待我怎样的好，总有一天也会狠狠刺我一刀。就像苏白一样。

    那天晚到很久，几乎所有人都疯狂了。很多人借着微醺的酒气来吻我，我都没有拒绝，陆非也不阻拦。他还是那样儒雅的笑容：“今天你的生日，允许你最后一次放纵。但是过了今天，就要记得是我陆非的人了。”男人其实也是占有欲颇强的动物。之前所有的不在乎，只因为尚未动情到那个程度，或是尚未触及那条底线。

    一直以为这个圈子只是纵情，却发现其实是感情太沉太深重，放得太过表面就会伤到自己，也许也会伤到对方。

    那天晚上我躺在陆非怀里，突然轻笑出声。他侧脸问了问我的额角：“笑什么？”我轻声说：“你知道么，那天苏白问我什么意思？他问我……”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有了些许认真，于是更觉有趣，“他问我，你的技术比他好多少。”毫不意外的看见他脸上的错愕。

    一直觉得陆非不是随便的人，同圈子里的一般人并不一样。对于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是克制并且认真的态度。这样的人，很难相信他会在零点做过那么久的调酒师。说起来，我曾经问过他，明明有自己的公司，为什么还去调酒。他只是笑，不说，我也就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什么都一清二楚也就没意思了。

    而当时，他脸上的错愕很快换成了笑意：“有答案了？”我点头，又笑着摇头，“这个，不好说。”是真的不好说。我其实根本没有去比较过。不是那么饥渴的人，没有必要去在乎这种差别。我这样讲，他就这样听，伸手关灯，搂了我不再说话。

    在他的怀里，我竟觉安心。